第26章 第 26 章(2 / 2)

兩頭老雄獅邊跑邊喘得像拉風箱,嘴巴縫裡滿是唾沫乾涸後形成的白色物質,眼角耷拉著,頭頂因為掉毛而顯得稀疏。四頭母獅狀態相對較好些,它們在河水淺處靈活地躥跳,三雙眼睛死死盯著獵物——還有一雙則始終盯著那四隻幼崽。

察覺到危險,母親在幾十米開外催著小獅子和亞成年快走。

蘇麗回頭看了一眼,頓時怒不可遏地咆哮起來。它憑借體格優勢用肩膀扛住敵人的攻擊,動都不動,旋即後爪用力,兜頭就把撲上來的東岸母獅頂翻在地。王子二話不說就朝一頭雄獅撲上去,破耳老母獅勇猛地迎上了另一頭。

它們並沒有和對方纏鬥,而是護住後背、長大嘴巴、齜出牙刀、用前爪撲擊。這是一種且戰且退的策略,是獅女王連聲催促下的結果。

安瀾不是個莽夫。

眼看對方已經按捺不住發難,她立刻決定退出這片獵場。

當天在附近的遊客都看到了這場大撤退,西岸幾乎是毫無保留地從河床附近離開,沒有留下一星半點被抓單的機會。等向導載著遊客逆流而上時,他們發現西岸獅群也沒有回核心領地,而是轉移到了一片新獵場。

說是獵場,其實又不太像獵場。

這一段河穀從進入旱季開始就被非洲象群把持著,它們用這還算乾淨的水源來飲用、泡澡、玩耍,有時在河邊的泥地裡打滾,這樣做既可以殺菌,也可以在泥土乾了之後防止蚊蟲叮咬。一大家子足足三十多頭大象就在這裡度過最艱難的幾個月,然後才回到草原上。

接回前話。

大象對捕食者來說等同於一塊大型的肉,本身就被寫在它們的食譜上麵。但有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這塊大型的肉不僅皮糙肉厚、長著尖牙、噸位巨大,而且還群居。

不到萬不得已,草原上沒有獅子會去打大象的主意。

可對西岸獅群來說,現在就是萬不得已的時候了。

作為狩獵主力,安瀾心情沉重。她在過去的五年多時間裡都不曾獵捕過這種巨獸,隻能憑借過去學習的經曆和穿成獅子後狩獵的經驗來做嘗試。

她帶著獅群在河穀邊的高地坐下,搜索著目標。

不幸中的萬幸,大概正是因為很少受到威脅,這群大象以三兩隻為單位散得很開。其中大部分聚集在河床邊,但有一大兩小三頭非洲象在靠近草原的地方卷樹上的葉子吃。兩頭小象中的一頭看著非常小,隻有媽媽的膝蓋那麼高,另一頭則稍微大點,看著有兩三歲了。

安瀾站起身。

不需要她再用吼叫示意,已經合作狩獵多時的其他母獅都自然地跟上。但她最後還是吼了兩聲,因為王子還趴臥在後麵,有點後怕的樣子。狩獵大型動物需要多頭母獅齊心協力,眼下加上小不點都隻有五頭母獅,那麼就必須要有雄獅壓陣了。

王子狩獵技巧不佳,但本來安瀾也沒打算讓它乾什麼需要技巧的事,隻需要那身體重和力氣。

她指揮獅群移動到一個適合包抄的位置上,力求務必把三頭非洲象,尤其是小象,同象群分隔開來。當各就各位後,她才深吸一口氣,開始了奔跑。

遊客就看到六頭獅子以最快的速度朝獵物撲去。

受到刺激,三頭非洲象驚怒交加,起先確實朝著獅子圍攻的反方向逃跑了一段距離。緊接著,體型巨大的母象仿佛意識到這樣做的危險性,它停下腳步,牢牢護著不到一歲的小象,用長鼻驅趕著敵人,用叫聲呼喚著親人的幫助。

河穀裡頓時一片騷動。

但在象群趕到前,母象無法分心二顧。作為一個母親,它下意識地將全部精力放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忽略了那頭屬於其他姐妹的兩歲小公象。

於是,在它做出一次回擊、並對一頭母獅造成傷害時,獅群抓住機會,將這個小分隊做了再一次分割。

它們用凶猛的撕咬和虛張聲勢的撲抓,完全把小公象嚇破了膽。兩歲大的小象慌不擇路地朝草原奔跑,殊不知這一分散就是給自己簽下了死神的契約書。

在遊客的歡呼中,獅女王用它鶴立雞群的跳躍能力從背後一躍,撲上了非洲象的背部。

甫一站穩,它就低頭撕咬起來。象皮堅韌,加之體積實在龐大,要從背後咬斷頸椎或脊椎是不可能的,它也並沒有選擇這麼做,而是能造成多少傷勢就造成多少,硬生生從小象背上撕下一塊肉來。

受到首領的鼓舞,母獅紛紛人立而起,張大前臂抱撲著小象的臀部。白獅子就在這時加入戰局,它和四頭母獅一起,從側麵撲住小象,把它朝另一個方向推去。

在如此大的重量下,小公象再也無法支撐,它慘叫著,被重重撲倒在地,四條圓柱形的腿在空中狂亂地舞動起來。獅女王敏捷地跳下,繞到前方,咬住了那條據說由五萬多塊肌肉連接而成的象鼻。白獅子咬住了獵物的肚腹,四頭母獅轉向了它的四肢。

小公象的下場是慘烈的。

非洲象引以為傲的體型此刻卻成了它受折磨的根源,因為無法通過鎖喉立斃,獅子們效仿首領,通過直接撕咬的方式一層層加重著它的傷勢,一直到它咽下最後一口氣,停止呼吸。

這是一場成功的狩獵,也是一場幸運的狩獵。

獅子們狼吞虎咽著,以免象群突然趕來發動攻擊,或遭到斑鬣狗和其他獅群的偷襲。

相機的快門聲不斷響起,遊客們議論紛紛,在獅子撕肉時發出的低吼聲中,安瀾坐下來,享用著這頓來之不易的美食,她記掛著母親和四隻幼崽,記掛著兩個離群的姐妹,更記掛著破耳老母獅的傷勢。

剛才它被母象重重抽翻了一次,好不容易才翻身起來,現在走路還有點古怪。大貓的忍痛能力很強,表麵看不出什麼異常,往往卻傷得很重。

她喘著粗氣,冷靜地思考著——獅群不能永遠在這片獵場混跡,太危險了。但回到河邊,就得麵對東岸獅群的猛攻,很可能遭到重創或減員。得想出一個主意,最好能讓東岸喪失心氣,主動放棄這場河床爭鋒。

這個主意要快,要有效。

而且最好一勞永逸、斬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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