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耳朵在戰鬥力上是比公狼王強,可一來它曾經傷過後腿,多少也有點拖累;二來它骨子裡還保留著對阿爾法狼的一點敬畏,因此在被再三威懾之後還是選擇了退避。
風暴似乎在還未開始時就被吹熄了。
次年四五月份,新的一窩狼崽在漫天飛舞的雪花裡出生,有了可愛的幼崽做緩衝,原本有些凝滯的家庭氛圍又重新變得和諧起來。
儘管公狼王的前腿留了陳舊傷,再也無法像從前那樣流暢地跑跳、狩獵、戰鬥,但它的恢複程度已經超出了安瀾的預料,在野狼強大生命力的支撐下,說不定將來還能適應三條腿的正常生活。
冰消雪融、萬物複蘇時,她幾乎以為動蕩時期就要過去,坡地狼群帶來的陰影就要完全退散——
直到一場戰鬥在狼穴附近發生。
那天狼群正如往常一樣在追蹤麋鹿,留下公狼王和黑狼一起守衛在幼崽身邊,保護著剛剛出生沒多久的幼崽。
因為最近狩獵運氣不佳,狼群有很長時間沒有進食,如果要保證充足的營養供應,無論如何都得儘快得到食物補給,所以那天狼群追得久了些,一直追到四公裡外把獵物拖倒在地。
原本有東西吃應該是件開心的事,可當狩獵部隊叼著食物返回時,所有灰狼都察覺到了空氣中的異常,一種讓它們背毛直豎的異常。
從獵場到狼穴的路從未如此漫長。
首先被發現的是難聞的氣味、巨大的腳印和一長串星星點點的血跡。
然後被發現的是掛在樹上的脫落的棕色粗毛和一截被咬得血肉模糊丟在地上的腳掌。
安瀾第一時間就意識到這些痕跡屬於在老虎世界和狼世界都和她打過交道的老對手,約莫是一頭雌性棕熊。
更糟糕的是,有狼受傷了。
抱著這樣的認知,當她遠遠看到混亂不堪的狼穴時,心裡同時湧現出一股震驚、憤怒和了然。
她閉了閉眼,鎮定心神,好半晌才冷靜下來去打量這個去年用過今年又擴建了的小家。
原本被搭建在一棵大樹根部、入口開在側麵的洞穴已經被從小土坡頂上完全挖塌,看上去像一個泥土形成的火山口。
黑狼躺在離狼穴不到十米的地方舔舐著自己的傷口,它舔得非常艱難,不知道是傷到了骨頭還是內臟,每舔一下都會輕輕發抖。
原本浸血不明顯的皮毛這次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因為在它身上可以看到數處直接被掀起來的皮肉,血液從這裡汩汩湧出。
它還活著。
但公狼王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在坍塌下去的狼穴上,灰狼們沉默地嗅聞著、挖刨著,希望能找到哪怕一隻還活著的幼崽,但最終隻在泥土中發現了這頭阿爾法狼的屍體和一些混合著血跡的泥塊。
公狼王的脊柱幾乎是被折斷了,胸口塌陷下去一大塊,前腿從腿彎處消失不見,血已經流乾了,但它的口中還叼著一塊連皮帶血的屬於敵人的肉,一直到死亡都沒有鬆開。
它戰鬥得非常英勇。
這塊皮肉屬於一頭剛從冬眠中蘇醒過來的、極度饑餓又消瘦的、選擇去襲擊狼穴的棕熊。
獨自活動的東北虎在棕熊麵前有時都要飲恨,一頭隻能用三條腿行動的灰狼本該遠遠地躲開,但阿爾法狼不僅沒有遠離,反而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和勇氣,選擇擋在了幼崽們跟前。
狼群被這樣的景象震住了。
幾頭年幼的灰狼在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之後立刻輕輕抽噎,發出像喘不過氣來一樣的響動。膽小鬼嚎哭著,十字鼻沉默著,寬耳緊緊貼著安瀾,棕耳朵垂著腦袋,好像完全被壓垮了。
而母狼王隻是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低頭嗅了嗅空空如也的狼穴殘骸,又舔了舔丈夫的臉頰,然後躺下來,閉上眼,在它身邊團成了一個圈。
如果野狼懂得什麼是做夢的話,或許它正在祈禱這隻是一個離奇的夢境,等眼睛閉上又睜開,一切都會恢複如初。
安瀾不知道母親會夢見什麼,但她知道自己今晚會夢見什麼。
她會夢見去年阿爾法狼趴臥在岩石上渴望地看著草坪的模樣,她會夢見它在幾天前把剛剛能在洞口露個頭還不能跑跳的小狼崽子一一舔舐過的模樣,她會夢見它擋在狼穴跟前為自己深/愛/的家庭付出一切的模樣。
它履行了一個首領的職責。
也履行了一個父親的職責。
以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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