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瀾和諾亞為接下來的戰鬥做好了準備, 但他們都不是沒有耐心的人,既然瓦皮帝湖家族願意退讓,優勢在我, 就順勢帶著狼群在新領地發育了一段時間。
反正從前穀地狼群整個洄遊季都待在小河邊,現在隻不過是把時間和魚種變了變, 抱著黃石河過兩個月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成年灰狼都很適應且喜歡這種獵物就在邊上不需要跑十幾公裡去尋找的感覺, 幼崽甚至表現得比它們都高興,因為那些被節省下來的追蹤時間現在都變成了陪玩時間。
陪伴——或者說被玩, 本質都是一樣的。
九周大的小狼崽子正是貓嫌狗憎的時候, 偏偏還擺脫了更年幼時精力不濟怎麼睡也睡不醒的弱勢, 精力旺盛到可以一整天打鬨。
能跑, 能叫,還能吃。
狼營離象背山距離還算近,離黃石河就有點遠了, 研究員們估計是在觀望穀地狼群接下來會往哪走,一時半會兒還沒把臨時營地往東邊拔, 導致安瀾和諾亞想找個地方躲清靜都沒有機會。
不過莫莉也不會讓他們去躲清靜。
這頭母狼今年九歲多了,在整個落基山灰狼恢複區有記錄的母狼裡都算長壽, 最難得是無病無痛,除了牙口不好,身上沒有什麼嚴重的缺損和陳舊傷。
去年安瀾還擔心它老沒精打采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不好,搬家之後更是閒著沒事就要過去檢查一下,結果前有兔子受傷,後有幼崽出生,它每天都忙得團團轉,精神反而好了起來。
仔細想想其實和人類世界裡的老人一樣。
太閒了不見得就是好事,如果能感覺到自己被需要, 感覺到還有未儘的工作要完成,他們往往會比單純休息著的時候更加振作。
這個振作導致的後果就是老母親又提得動刀了。
安瀾和諾亞在幼崽學會嗥叫之後就老老翹家,恨不得直接搬到研究員的帳篷裡去居住,一開始莫莉隻會在天亮了準備出發去狩獵的時候呼喚他們,次數多了,它就換了個招數。
咬耳朵。
牙齒磨平了,咬起來不疼,隻是表明態度。
在帶崽這件事上狼群非常仰仗老狼的生存智慧,再加上莫莉是父母狼,現在又沒有交/配/權的爭鬥,血脈相連的灰狼多多少少都願意聽它的話,兩頭阿爾法狼也一直非常尊重它。
老媽都耳提麵命了,再躲就有點不給麵子了。
不就是帶崽嗎?
後來安瀾咬咬牙心想。
又不是沒帶過,帶,怎麼不能帶。
她是英勇無畏的阿爾法,為狼群受過傷,流過血,尾巴上現在還帶著一塊傷疤,反正還有其他的公狼和母狼幫忙,豈會因為區區幾隻幼崽就被擊潰意誌。
當時安瀾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幼崽從一個多月大時就會慢慢建立起等級意識,而這一波出生的小狼格外多,導致它們彼此之間都能在玩耍時形成一個小小的狼社會,早早明白了什麼是強勢性格,什麼是弱勢性格,什麼是示好,什麼是尊重。也正因為等級意識的建立,使它們本能地盯上了家族中地位最高的兩頭大狼,纏上了就不撒手。
在瑪麗峰-象背山時情況還好些,狼群每天都要出去狩獵養家,頂多在休息的時候被騷擾一下;搬到黃石河邊上後,活動時間減少,陪玩時間增加,那是真的永無寧日。
每天安瀾都不用睜開眼睛就知道身上又壓著至少兩隻幼崽,尾巴邊上還圍著兩隻,正拿著她的尾巴當磨牙棒磨牙,毛都被咬得一撮撮掉。
吃過飯後更加誇張。
明明都可以斷奶吃肉了,而且因為魚多頓頓都把孩子們喂得很飽,這些幼崽還是表現得肚腹空空,逮著哪頭大狼就要舔它的嘴巴,跟沿街乞討沒什麼兩樣。
安瀾是被舔了一次又一次,一次再一次,起先還會被撒嬌撒得心軟吐點東西給它們吃,後來發現喂了一隻還得喂九隻,於是乾脆高高抬起腦袋,堅決抵抗狗狗眼的誘惑。
也就是這會兒還能抵抗住。
九周大的幼崽眼睛顏色還沒褪掉,仍然是出生時那樣朦朧的藍,要再過幾個月才能看出是什麼顏色。
一般應該是深淺不一的黃色,有時也會是偏棕色,但活下來的幼崽裡有四隻屬於葡萄,萬一遺傳到漂亮的綠色基因,可憐巴巴地盯著長輩們一瞧,彆說是安瀾,估計諾亞都頂不住——
畢竟他現在就一副頂不住的樣子了。
發現這個小秘密還是在某個傍晚,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那會兒安瀾正在莫莉媽媽的嗥叫聲中重操舊業,蹲在石頭上用甩來甩去的尾巴當做釣竿釣小狼崽子玩,心裡暗暗可惜這個世界沒有長尾巴球,眼睛往側麵一瞥,就看到了被五隻幼崽圍住的黑狼。
諾亞正在......發揮自己的表演天賦。
兩隻體格稍微大些的雄性幼崽扒著他的後腿想要往他背上跳,一邊跳一邊上下壓動耳朵,從喉嚨裡發出嗚嗚的代表進攻的威嚇聲。
黑狼體型太大,哪怕儘力往地上貼了,兩隻幼崽還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他背上,然後就像踩著惡龍脊背的勇士一樣奮力從長毛裡拔出腿來往脖頸那靠。
諾亞一直保持著趴臥姿態,隻有當覺得癢的時候才會用後腿撓撓耳朵,就好像在平靜的海麵掀起波浪,總能把兩個小冒險家晃得東倒西歪。
花了它們一分半鐘才到達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