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在走到鹽湖附近時有點輕微感冒,雖然醫生第一時間介入並確認狀況不嚴重,但劉天驕仍然成功通過自己嚇自己把自己嚇了個半死,連夜衝到旅舍前台去買瓶裝氧氣罐。
安瀾和諾亞因此受到了大量“攻擊”。
生病的老劉一直在咕噥“世界怎麼這麼不公平鳥為什麼不會有高原反應”,甚至當場指使孫女網購了GoPro運相機,宣稱以後出門就把拍照的任務交給鸚鵡,還能邊飛邊拍、拓展視野。
安瀾義正辭嚴地譴責了這種偷懶行為。
但她在草原上確實飛得很多。
無邊無際、沒有遮擋的廣闊天地總是讓她翅膀發癢,地麵上有那麼觀眾在歡呼雀躍、拍照攝影,還能在競速比賽中把諾亞遠遠地甩在後麵,有什麼可不滿意的呢?
這天結束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可能做了幾次沒有提速意義的炫技飛行。六次。或者是七次。絕——對——不可能更多了。
要不是鸚鵡的身體結構和金雕差彆很大......打住,安瀾告訴自己,她最好給屢戰屢敗的黑鸚鵡留點麵子,省得晚上睡著之後被偷偷叨頭毛。
連續三次旅行留下了無數紀念品。
小陳把山間彆墅的空房間都整出來當懸掛牆,照片從三樓開始張貼,很快就填滿了閣樓,在接下來年複一年的時光裡沿著樓道一路蔓延,淹沒了二樓的每一個房間。
最近的一張照片被張貼在冰箱上。
這張照片是老劉和小陳單獨出行時拍攝的,拍攝地點在國內知名大的某座寺廟外頭。
老爺子不信佛,但小陳說真走進去時他表現出來的誠心不比任何信徒差,隻是不肯透露自己在幾座寶殿裡求了一圈究竟是在求什麼,想來大抵離不開家人朋友的健康和幸福這兩件事。
或許是誠心感動了上天,從那次旅遊往後數五年,老劉認識的爺爺奶奶們都身體硬朗,邁出第五年年關,壞消息才接二連三傳來。
他的心態一直很好,剩下的老朋友也時不時會打電話開玩笑,但是用積極的態度思考身後事畢竟也是在思考身後事,大家都想分散分散老爺子的注意力。
小陳嘗試了,天驕嘗試了,安瀾和諾亞嘗試了,結果他們的嘗試都沒有成功,最後把生活熱情喚起來的竟然是晏晏。
切確地說——長大了的晏晏。
已經不再年幼的“小男孩”其實已經很多年沒到彆墅裡來拜訪鸚鵡了,他在讀大學時選擇了出國留學,此後一直留在國外工作,因為工作太忙,連回家的時間都不多,平時想家了就打視頻電話。
安瀾接到過很多次視頻電話。
電話中的晏晏看起來和常人沒有分彆,隻是不怎麼看鏡頭,更專注於做手上的事情,對話反應稍微慢一些也不妨礙他準確地進行表達。
視頻背景裡總是有鸚鵡。
五顏六色的、各種各樣的鸚鵡。
誰也沒想到當年晏晏爸爸說的玩笑話真能實現,等他真跑到巴西去研究鸚鵡的時候,大家才再次被強調這段童年經曆以及由此建立起來的特殊關係對晏晏來說有多麼重要。
也不僅僅是他一個覺得重要。
多年來安瀾和諾亞在康複機構裡幫助了超過二十名患有自閉症的兒童,其中大多數早已融入社會,年紀最大的幾個更是都走上了工作崗位。每當聽到這些孩子的近況,鸚鵡們總是非常高興,而這些孩子也竭儘所能為自己曾經的“老師”提供幫助。
聽說老劉最近興致不太高,晏晏在一次來電中紅著臉詢問老爺子願不願意到他工作的地方去看看,一切行程都由他來安排——
“我們還能去看看安安的老家。同事在潘塔納爾濕地工作,那邊真的有很多野生的紫藍金剛鸚鵡,我可以把工作站也排到旅行表裡去。”
野生鸚鵡!
潘塔納爾濕地!
諾亞頓時興奮了起來。
老爺子甚至表現得比他還要興奮,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應該趁他身體還硬朗時多出去走走否則過幾年就走不動了,一邊當場打開行李箱收拾起衣物來,完全把簽/證忘在了腦後。
經過整整一個多月的等待,備齊了所有必要證/件和文書,又找到了朋友幫忙照看剩下的鸚鵡,一家人才順順利利地登上國際航班。
這並不是安瀾第一次蹲在航空箱裡坐有氧艙,隻是這次需要的時間格外長些,環境的改變也會格外大些,等她睡醒時會從從一個國度轉換到另一個國度,從一個大洲轉換到另一個大洲,從一個半球轉換到另一個半球。
無論是當人的時候還是穿成動物的時候,她都從來沒有去南美洲活動過,最接近的或許是當虎鯨時在南美海岸線附近的來回遷徙,但是踏足土地、進入雨林?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安瀾無法不對這趟旅程抱有期待。
一個人或許在電腦上看到某個景觀的千百張照片,可當真正置身其中時仍然會覺得一切都是那麼新鮮、那麼有趣,在有趣之外還可以為將來某一世潛在的穿越做前行準備。
可惜晏晏把行程安排捂得很嚴實,說是不願意劇透,想給大家一個驚喜。
所以,是的,安瀾很期待。
她隻是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