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隻出身高貴的斑鬣狗被迫放棄了剛剛獵殺的角馬,不僅如此,還被一路驅逐到了數十米開外的高草叢裡,不得不像放哨一樣看著入侵者享用了最肥美的部分,看著它們不慌不忙地、大搖大擺地離開,這才能圍攏去撿一點碎肉吃。
如果這不是奇恥大辱,它們不知道什麼才是。
關鍵同樣的事還不止發生了一次兩次——在被搶食之後的兩周裡,除了某次正巧碰到斷尾聯盟,得到了助力,小分隊在其他時候都躲不掉一個被搶食的結局,明明是自己付出努力殺死的獵物,最後吃到嘴巴裡的卻永遠隻有碎肉和骨頭。
最丟臉的還要數周後。
當時小分隊剛剛殺死一頭成年大羚羊,因為這場獵殺對許多成年雌獸而言都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因此整支隊伍士氣很高,雙核心也難得融洽地相處了一會兒,共同享用著內臟部分。但好景不長,就在它們開吃之後不久,已經嘗到搶飯甜頭的入侵者們又出現在了地平線上。
帕維卡這次是真的忍無可忍了,等到其中一隻流浪雌獸靠到跟前時,它沒有像前幾次那樣謹慎出擊,而是被怒火衝昏了頭腦,飛快地朝前撲。要不是小落葉和帕莫嘉反應快,迅速卡位攔住了另外兩隻流浪雌獸,它當即就會被團團圍住。
同伴解圍之後,帕維卡才意識到自己有點冒進,在它還有點後怕、有點驚魂未定的時候,突然之間,後方又響起了屬於斑鬣狗的嘯叫聲。
......不過這一次的聲音就很熟悉了。
帶著盟友來到季節性獵場的壯壯從側麵切入了對峙場當中,並完美複刻了先前小斷尾曾做過的那次驅逐,因為王室團體的規模不如斷尾聯盟那麼龐大,所以在追擊時隊形稍稍收得攏了些,不那麼輕描淡寫,但絕對遊刃有餘。
在把流浪雌獸一路追出季節性獵場之後,王室小團體甚至沒有回頭社交,而是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工作那樣,繼續朝著東北方的領地邊界跑去。壯壯跑得很急,其餘同伴都跟隨著它,隻有因為後腿殘疾動作稍慢一些的跳跳在跑出幾十米後停下腳步看了一眼,似乎在估量著些什麼。
五隻年輕斑鬣狗隻能站在原地,看著前輩們跑過時揚起的黃色塵埃,聽著它們離開時此起彼伏的嘯叫聲,其他斑鬣狗怎麼想,帕維卡不知道,但它覺得自己很丟臉。特彆丟臉。丟臉極了。
這一刻,帕維卡無比想要戰勝這些討厭的敵人。
可是它也好,帕莫嘉也好,甚至小落葉、金卷雲和金飛羽也好,都出生在一個所有動蕩都在被女王以雷霆之勢強壓下去的年代,等它們長到可以隨隊到處瞎跑時,附近早都沒有什麼大型衝突可以拿來觀摩、學習了。
帕維卡想要改變局麵,但它左思右想,都沒有破局的手段,隻是更深地鑽進了“想要完成女王布置下來的任務”、“想要向女王證明自己”的牛角尖裡,表現得一日比一日沉悶、煩躁。
幾天過去,帕莫嘉眼看隊伍裡的氛圍越來越緊繃,好像個隨時隨地都會爆炸的、被堵塞了的高壓鍋似的,實在沒轍,就想了個“餿主意”出來。
下回當它們遇見正在折返的巡邏隊時,帕莫嘉頂著同伴不解的視線接近了女王和近臣,先是飛快地做完社交,然後目標明確地奔向了隊伍後段。
待在那裡的狐狸一看小家夥跑了過來,趕緊往邊上歪了歪,連帶著它身邊帶著的幾隻亞成年也跟著母親走了一個“之”字形斜線;但同樣待在那個方位的蜜獾就杵在原地,帕莫嘉一湊近來貼貼,它就立刻發現對方身上掛了彩,而且傷口上還帶著一股陌生鬣狗的氣味。
蜜獾......很喜歡幼崽,可是它似乎和幼崽沒有緣分,每次努力都以失敗告終。正是這個事實,它對被姐妹狐狸耳提麵命過可以親近的那幾隻幼崽都付出了十一萬分的真心實意,帕氏姐妹更是放在眼皮子底下一點一點看著長大的。
在蜜獾看來,小輩被外來者欺負是不能接受的,於是它立刻就擺出了作為“長輩”的威嚴,渾身上下的毛都炸了起來,牙刀也露在了外麵。
單單是自己準備出麵給孩子們找場子也就算了,它往外側跑了兩步,還特地看了看站在一旁假裝四處看風景的狐狸,半點沒領會到後者的思路。
在場的所有巡邏隊員都陷入了沉默,忽然被瞪的狐狸更是忍不住要歎氣——
白長那麼大個頭,連點風向都看不出來。女王都表現得這麼明顯,就是要把漸漸接近歲的小公主們往外麵趕,讓它們去見見世麵,再好好磨練磨連,還上趕著去給人家保駕護航。
要不怎麼說姐妹就是斑鬣狗的新手卡呢?
抽到一張忠誠和智慧都滿分的卡,那真是老天爺賞飯吃;抽到一張隻有智慧忠誠不足的卡,大不了壓服了不倚重;要是抽到一張忠誠滿點智慧不足的卡......就會陷入像現在一樣的局麵,不僅毫無防備地被拖下了水,還得捏著鼻子、任勞任怨地去給它兜底,因為姐妹倆是一體的。
狐狸在跑出巡邏隊時真是有點絕望了。
整個氏族那麼多成員,怎麼就找到了蜜獾這個性格合宜、戰鬥力合宜、地位合宜......各方各麵都合宜而且還有人給托底的家夥求援了呢?沒看女王都被它憨到了,連阻止都懶得嘗試了?
一瞬間,它覺得自己仿佛捕捉到了點什麼,但那點思緒就像飄入風中的蠶絲一樣,無法捉住,無法探明,搖搖晃晃地失落在了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