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們最終被運到了一個巨大的倉庫,在這裡,它們被仔細地檢查並清理了一番,然後換上了最終要運往買家處的格式箱籠。
被水管衝洗絕對不是什麼讓人愉悅的體驗,而安瀾的遭遇還要更糟糕一些,倉庫員工隻是隔著鐵欄支起水槍,衝得她連躲藏的地方都沒有,在整個過程中,甚至沒人敢打開籠門。
這真是讓人覺得有點好笑——
兩歲與否,她都被認為是這裡最危險的動物。
隔著半個倉庫,其他工作人員正在像分揀快遞一樣分揀從世界各地運來的“貨物”,再遠一點的門那裡停著十幾輛舊車,邊上還有些顏色鮮亮的超跑,對麵的建築底下站著幾個鉛筆盒大小的人,一邊說話一邊揮手,好像在談著什麼生意。
倉庫中間有一個工作區,工作台上擺放著不少電腦,屏幕上顯示的網站十分簡潔,甚至可以說是古早,看起來比詐/騙頁麵還不如,憑借這些網站,工作人員完成了簽收、檢查、包裝、收款、寄出等一些列工作,珍稀動物在這裡流水線般彆販售,如同置身於最普通的花鳥市場。
抵達日下午,安瀾甚至看到了一頭白虎。
這種個體很顯然不是從野外捕捉途徑獵取,而是和某些私人動物園交易獲得,就在那時,她明白了自己正在注視著的是一個無比龐大的走私網絡,盜獵團夥、私人養殖戶、拉線中介、海運公司、獸醫、網站運營方......乃至被買通的官方人士,都趴伏在這張網絡上吸血。
而維持這張大網的主要動力就是金錢。
富豪們受到教義和世俗眼光的影響,無法通過其他地區某些富人的娛樂方式尋找刺激,便把目光聚集在了野生動物身上,在這裡,購買一隻獵豹簡單便捷如同購買一隻手提包。
安瀾幾乎是平靜地等待著買家的到來。
過來提貨的男人開著一輛鵝黃色的超跑,兩隻手上一共戴了八枚戒指,穿著一件白色長袍,他下來看了看小象,然後扭頭問了工作人員幾句話,後者雙手打開,張到極限,而她甚至不需要聽懂這種語言就可以明白他究竟在比劃什麼——
它們的象牙可以長到這麼長。
戴著指環的男人立刻高興了起來。
大象和獅子、老虎一樣,是危險的動物,就算再想養這樣的寵物炫耀,他們也明白該從小開始養,而不是中途去接受一頭已經不能被養熟的成年野獸。私人動物園沒有壯觀華美的長牙象,而有長牙象的保護中心又拒絕出售處於哺乳期的小象,好在隻要錢夠,總有人能從野外捉到。
工作人員瘋狂擺手,朝著安瀾和萊婭比劃,好像在保證她們都還很年幼,還可以接受馴養,而安瀾一度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對方想起她們同屬一個家族,站在飼養者的角度看,如果不分開,就很難會親近“主人”,而是會依賴彼此。
好在......買家根本沒想那麼多。
他隻是在象籠邊檢查了幾分鐘,就走向了所有中東人的最愛。關著獵豹幼崽的大木箱裡僅剩下了最後一隻,當工作人員像拎貓一樣把它拎起來時,安瀾發現它恰巧是那隻生過病的個體。
半小時後,兩頭小象和一隻小貓被運上了貨車,一個帶著點不知前路的憂愁,一個帶著點看破紅塵的麻木,一個帶著點破罐子破摔的活潑。
貨車開進了一個以白色為主體的社區,這裡道路寬闊,路兩側都是三層的獨棟房屋,互相之間隔著較遠的距離,從一些房屋的圍欄望入,還能看到翠綠色的人工移植草皮,以及成排的豪車。
有人在街邊溜著一頭亞成年雄獅行走。
獅子穿戴著特彆訂製的牽引繩套,胸前還寫著一行燙金色的花體字,看到卡車經過,它好奇地支起耳朵,咆哮一聲——然後引起了好幾個圍牆背後大大小小的應和聲。
牽著獅子的人和貨車前方超跑裡戴著指環的人都在大小,好像一頭亞成年雄獅人立起來搭著籠子和兩頭幼年非洲象以及一隻獵豹幼崽麵麵相覷是世界上最正常的事情一樣。
這魔幻現實的一幕讓安瀾頭暈目眩,但更讓她頭暈目眩的是自進入這個社區起就開始緩緩流過胸腔的嗡鳴聲。
肯定不是來自於同一個家族,也大改不是來自於同一個地區,彼此難以釋義的嗡鳴聲在風中輕輕地波動,傳達著最有限的問候和憂思。
這個社區裡居住著其他大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