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琛選擇幾樣放入聘禮中,一麵看一麵去問太後娘娘:“您當初與先帝成親的時候,先帝可給了聘禮?”
躺椅微微搖晃,顧太後愜意極了,淡淡道:“江山為聘。”
“江山為聘……”裴琛震驚,不斷咀嚼四字,江山為聘,何其霸氣。先帝創業,江山落於太後手,確實可算一佳話。
“世間情人多,朝也是你,暮也是你,何其艱辛。裴琛,成親不是終點,不過是另外一個起點罷了。我與先帝成親五十年,跌宕起伏,我陪她去過蜀地,她給我後位。愛雖好,可這不是你禁錮她的權力。”
裴琛細細品味,有些不理解,卻見太後睜開眼睛。
太後望向那張瑩白細膩的臉龐,比起往日,精神了許多,她想好好過日子,必然也會和睦幸福。
她又閉上了眼睛,擺擺手說道:“回去準備親事,我定了兩月後,記住,女子之間維係的是感情,不是親情,也不是孩子。”
裴琛低聲稱是,腦海裡浮現冰肌瑩潤的清豔美人,她愛她,魂牽夢縈,怎麼會辜負呢。
出宮後,她直接去公主府。
今日初八,溧陽回府頗早,解決手頭上的事情就回來了,裴琛等候若多時。
兩人對視一眼,婢女忙都退了出去,溧陽眉眼如畫,聲音如山間溪流般清冽,“你來了。”
裴琛心慌得厲害,聞言後垂眸看向腳下,而溧陽轉身走了,說道:“小公子對情蠱了解頗深。”
“南疆傳入,相傳是帝後之間的情愛之物。”裴琛如數家珍,她查過,甚至有親自去南疆一探究竟的想法,可她是血罐子,自己走了,殿下就陷入水深火熱中。
因此,她派了幾波人去南疆,甚至在溧陽死後,她依舊讓人去查去找。
終究未果。
情蠱入體,烈火焚身,鮮血如甘泉,性.欲毀滅理智,大羅神仙也難以抵抗。
裴琛想了想,恍惚出口:“殿下,你說愛一個人怎麼會讓她受這麼大的苦楚呢。”
她愛溧陽,可以付出性命,窮其一生,寧願自己受傷害也不願她受一絲苦楚,南疆皇帝 以愛之名行控製之欲,被這樣的人喜歡深愛猶如落入地獄。
溧陽被她清靈的嗓音驚住了,看著麵前如青竹般堅韌的女孩,眉眼緊蹙,“那不是愛。”
“那是什麼?”
“那是得不到就毀滅的偏執。”
“得不到就毀掉……”裴琛徐徐咀嚼著這句話,她想起曾經的自己,年少之際,她想過,殿下是她的,倘若殿下喜歡旁的人,她就會殺了那人,將殿下據為己有。
她驀地抬首,抬眸對上殿下幽深的黑眸,突然間自己恍惚明白太後的意思:不愛就請放開。同樣,她不愛自己也請放開,不要折磨她更不要折磨自己。
溧陽淡淡地看她一眼,眸色涼涼,睥睨世間,愛不過是一虛談。
溧陽轉身走了,隻說一句:“今晚,你留下。”
裴琛看著她冰冷的背影,思緒回籠,心口不覺發緊,殿下不愛她,自己該放手嗎?
不,她不會的,殿下是她的,必須是她的。
廳內寂靜無聲,婢女小廝們大氣不敢出,裴琛也覺得胸口壓著一塊石頭,她捂著胸口,恍然知曉顧夫人與先帝之間的事情。
不是不愛,而是愛困住了自己。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猛地站起來,一陣天旋地轉。
破身子,她無力吐槽一句,緩緩坐了下來,定了半晌後睜開眼睛,眼前恢複一片清明。
日落黃昏,殿下的情毒要發作了嗎?
裴琛不敢想,舊時的回憶湧入腦海,低沉的聲音、痛苦的神色、掙紮的雙眸……一瞬間,她想去掐死裴銘。
然而她不能,裴熙還沒有出生,她不能毀了另一個時空的自己。
不知枯坐多久,外間暮色四合,婢女們請她入席吃晚飯。
皇甫先生也在席上,正與溧陽說著時事。
暮色沉沉,萬籟俱寂,輕紗籠罩的燈火朦朦朧朧,裴琛喝著酒,聽著皇甫先生說朝上的事情。
她想到了太後的話:江山為聘。
說了不知多久,皇甫先生離席走到溧陽眼前,不由分說地按住她的手腕,順勢搭上脈搏。
不知是酒液作祟還是溧陽情蠱發作,她的麵上浮現一層紅暈。
皇甫先生麵上的笑意淡了些,頻頻蹙眉,下意識看向裴琛:“是你給殿下下毒?”
“皇甫先生怕是喝酒吃了自己的腦子。”裴琛沒好氣的懟過去,語氣不耐,“若是我,我還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