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退下吧,剩下的事情明日再說。”溧陽收回自己的手腕,語氣不變,耳朵卻如滴血一般通紅。
一眼看過去,皇甫儀便明白,主動退下去,臨走前意味不明地看了裴琛一眼。裴琛坦然,勾了勾唇角,露出幽深的笑容。她也曾做過皇帝,如何不知臣下的心思。
一笑間,皇甫儀離開,裴琛轉眸看向溧陽,思索一番後擼起袖口的手臂,青色的血管在白皙的肌膚下尤為清晰。
肌膚白得亮眼,裴琛癡癡地笑了,左手慢慢地摸向腰間。腰間匕首被徐徐抽出,匕首鋒芒,輕輕一碰,血流如注,鮮紅的血拚命從皮下湧出,紅得鮮豔。
溧陽驚恐,右手緊握著邊緣,“你會死的。”
“死不了。”裴琛看著血將碗底包裹,漸漸地裝滿碗口,她鬆了口氣,“殿下不愛我,我也不會用這種方式禁錮殿下。”
溧陽頭暈目眩,整個人如被架在火上炙烤,熟悉的痛楚讓她恨不得自儘了斷。可那抹鮮紅的血讓她愧疚讓她無地自容。
裴琛將配製好的藥放入血碗裡,“六月初八的時候殿下讓人去熬藥吧,我就不帶藥粉了。”
她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十七歲的女孩抿唇微笑,兩頰可見小小的酒窩。
溧陽痛苦的閉上眼睛,火從隨著血液湧動般開始朝外迸發,她害怕自己控製不住自己,索性不再言語,眼睜睜地看著裴琛端著藥朝她一步步走近。
燈火朦朧,花廳內光線黯淡,溧陽看著走來的女孩似乎見到了熟悉的身影,裴熙、是裴熙。
裴熙長大了……
忽而一股清冽的泉水滑過喉嚨,澆滅了周身的欲.火。
溧陽昏昏沉沉間忽而又看到了裴熙,裴熙在她的門外吹笛,笛聲悠揚,卻在寂靜的夜空中格外刺耳,攪得她難以入睡。
裴熙倔強,她選了許多優秀的男兒,家世門第乃至品性都是最好的,偏偏她就不願意。
倔強如斯,她總不能將人綁上花轎,思索再三,隻能隨裴熙胡鬨去。
笛聲複又吹起,這一回,她覺得舒心急了,不再那麼難聽,倒有幾分吹眠效果。
這一覺,她睡得很香。
醒來的時候天色剛亮,她匆匆梳洗,今日要上朝,誤了朝會,陛下會不高興的。
公主上朝,裴琛才悠悠回府。
陳氏的病好了許多,可禮部的人介入要重修屋舍,她什麼事情都插不上嘴,口中埋怨裴銘:“他病得那麼厲害都得了公主的青睞,你怎麼就不行呢。”
裴銘臉色難看極了,按住心中的不耐,“祖母不必害怕,裴琛的身子就算成親也不會長壽。您那裡的湯藥……”
“裴琛從宮裡回來後就警惕多了,如今湯藥一事愈發難了。”陳氏也覺得奇怪,裴琛也曾入宮休養,這回與往日不一般,回來後換了伺候的人,從裡到外,煎藥的婢女換了不說,就連常去的藥鋪也不去了,隻吃宮裡送來的藥。
這麼一來,她隻能看著,無處下手。
裴銘說道:“如今溧陽公主要入府,事情就難辦了。祖母,你去看看她屋裡的丫頭,試一試。還有兩月呢,公主入府,一旦掌了管家權,第一個便不會饒了您。”
瞎眼婢女的事情讓陳氏豎起汗毛,麵上儘力安慰孫兒,“好了,我知道了,你安心去當值,旁人都說陛下看重你,你不要為府宅事亂了心。”
裴銘出府去宮裡了。
裴琛坐在院子裡剛搭的騎秋千上,白露白霜在一側熬藥,陽光嬌媚,照得人懶洋洋的,裴琛犯困,坐在秋千上搖搖欲墜。
困了會兒,公主府來人了,絕義捧著一盒補藥過來。裴琛眯著眼睛,小臉被太陽曬得發紅,看著熟悉的臉,她懶懶地打了哈欠,“你來啦。”
她的高興讓絕義不解,白露上前接過藥盒,絕義看了一眼白霜,沒給。
“小公子,殿下令屬下問您身子可還好?”
“沒死,你將藥給白露,白露又不會吃了。”裴琛捂著眼睛,陽光太刺眼了。一伸手,袖口邊露出一截白色的紗布,她下意識又放下手,絕義震驚地看著她。
“看什麼呢,沒見過病秧子受傷嗎?”裴琛沒好氣,什麼眼神呢,看不起人。
絕義終於舍得將藥遞給白霜,小心翼翼開口:“我家殿下說了,您還沒給信物。”
“信物?”裴琛沒成親,不知道信物這個流程,以為府內的管事都安排妥當了。這麼一問,自己也拿不出來,陡然想起從搜壽安宮帶出來的金豬,她下意識問:“你家殿下缺錢不?”
絕義想了想,點點頭。
“那你將信物抬回去。”裴琛擺擺手,先應付下,自己也沒有好的,過些時日再去找好的。
先帝太後的物什寓意好,她與殿下也會長長久久朝朝暮暮。
絕義將金豬抬了回去。
皇夫儀見到金豬半晌沒說話,下意識看向清冷的溧陽公主,唇角抽了抽:“這個信物可值錢了。”
全京城都找不出第二個用這麼大一尊金豬做信物的公子。
溧陽卻苦惱道:“我該回什麼樣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