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以後的月亮格外明亮,銀輝落在地上,照得地麵如一潭水。而裴琛從‘水中’走出來,對著溧陽溫柔一笑:“殿下。”
溧陽盯著麵前相似的麵容,心徐徐落入穀底,裴熙還沒有長大,甚至沒有出生,怎麼會站在自己的麵前。
她鬆了口氣,語氣也跟著緩和下來,“你怎麼過來了?”
“睡不著,殿下似乎也不寧?”裴琛打量著溧陽,方才開門的一瞬間,溧陽整個人如蒙雲霧,縹緲若仙,有那麼幾分不真實。
不知為何,溧陽心虛得厲害,她垂下眼眸,唇邊劃過苦澀的笑,“你不緊張嗎?”
“緊張啊,所以來找你。”裴琛笑了,渾身緊繃,她揚了揚手中的笛子,“殿下,可要聽我一曲?”
“不必了,我要睡覺了。”溧陽頭疼,她對笛音有些畏懼,裴熙五音不全,對音樂更是茫然,偏偏還要吹,一晚上吹得人心煩意亂。
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聽到笛音了。
“你回家去吧,莫要逗留。”
溧陽匆匆轉身回屋了,裴琛失望,自己吹笛可好聽了,殿下豈可錯過呢。然而,溧陽將門合上,已然不理會她了。
裴琛失望地回府。
天色大亮,府內漸漸熱鬨起來,各府管事有條不紊地安排自己下屬工作,宮裡來的尚宮嬤嬤們更是很儘職地盯著每一處,而裴琛躺在自己的床上聽著吵鬨的聲音。
今日成親,她躺著都覺得緊張。重活一世,她很喜歡自己新的身份,被人捧在手心裡的滋味很舒服。
她閉上眼睛,婢女們推門進來將她從床上拉了起來,要去公主府迎接殿下。
溧陽沒有選擇從宮裡出嫁,她是陛下長女,萬千寵愛,女帝格外重視,聽聞她會出宮親自送嫁。
裴琛不管這些,但選擇去佛堂,今日陛下過來,顧夫人會出佛堂嗎?
她去了佛堂,或許今日特殊,顧夫人請她進去說話。
照舊是刺鼻味的檀香,顧夫人跪坐在蒲團上,雙眸緊閉,神色虔誠,裴琛試圖先開口:“母親,您今日可否出去替我照應賓客?”
“我會出去的,但不是現在。”顧夫人手中的佛珠停止轉動了,陰暗的光線下,顧夫人的身影透著幾分陰冷,如一尊毫無感情的神佛。
裴琛看著背影,並沒有繼續說話,而是緩緩行禮,無聲地退了出去。
這裡與裴府的熱鬨格格不入,甚至可以說形成對比,塵世繁華熱鬨,而這裡是無形的地獄,壓製得人透不過氣來,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
她很快離開佛堂,再待一刻下去,她感覺自己就要憋悶死。
回到臥房,婢女壓著她穿上喜袍,推上馬背,眾人跟隨著她前往公主府。裴琛上馬之際朝人群中看了一眼,裴銘一身新衣站在人群中,正與人說笑。以裴琛的的眼界去看,裴銘相貌極好,這張臉溫潤無害,極其出眾。
她更知曉京城許多女兒家都將裴琛當作良配,隻要她一死,裴銘就能掌握將軍府。
可惜,她目前死不了。
小廝牽著馬,她穩穩地坐在馬上,裴銘很快就在人群中消失,百姓圍觀著迎親隊伍,喜氣熱鬨。
塵世間的喧囂氣息撲麵而來,貨郎跟著迎親隊伍走,孩童們歡喜叫好,管事們趁機撒下喜錢,百姓們爭相去撿。
一路上,歡歡喜喜,裴琛終於感覺出成親的歡喜,天大的喜事,成家立業。
今日過後,她便是大人了。
黃昏已至,夕陽西去,公主府門前站立數百禁衛軍,禮部官員久候多時。
今日公主出嫁與前朝不用,省去諸多繁瑣的規矩,太後擔心禮儀繁瑣,裴琛會撐不下去。因此,按照尋常人家娶妻嫁人的規矩來辦。
裴琛下馬,府門緊閉,三公主明蘊攔著門,裴琛立即塞了許多紅封,三公主掂了掂,有些失望,她還是讓開了。
二公主明瀾要比武,裴琛喊了一句:“大侄子裴銘呢?”
裴銘立即上前朝明瀾行禮:“小臣願與殿下比試。”
明瀾唇角抽了抽,裴琛照舊塞了些紅封,她這才罷休。
四公主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麵色羞澀,悄悄說道:“我來考較姐夫的文采。”
“五公主呢?”裴琛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當著眾人麵不好言語,隻好上前說一句,“殿下,五殿下身上每一處,你最了解,對嗎?”
四公主登時麵紅耳赤,瞧了眾人一眼,立即推開人跑了。
六公主看了一眼不可小視的大姐夫後乖乖地說了一句,道:“我要過門錢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