溧陽如何不明白,冷笑一聲,“那你還是出去宣揚吧,喜歡陛下者沒有上萬也有千百,秦子書不算特殊。”
裴琛一怔,試圖補救:“她是你的好友,你不想幫幫她嗎?”
“幫她?我視她如好友至親,她卻惦記我的母親,你覺得我們是好友嗎?”
裴琛笑不出來了,換作自己,倘若上輩子的時候自己的好友惦記殿下,自己也不會高興的。人之常情,我視你如親友,你卻想著做我二娘,豈有此理。
這個話題在尷尬中結束。
三公主消息準確,翌日九皇子想要求娶大周勳貴之女,懇請陛下替他辦一場相親宴。
女帝有些發懵,九皇子態度認真,儼然是認真的,她有些扛不住了,看向鴻臚寺卿,對方露出‘我也沒有辦法拒絕’的神色。她扶額,示意溧陽去拒絕。
溧陽聞訊出列,上下打量九皇子,笑說:“九皇子身子康複否?”
九皇子毫不猶豫說道:“我已好多了,溧陽公主不需擔心,我會讓姑娘幸福的。”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你自己都不幸福,怎麼給我們大周姑娘幸福。”
南疆使臣立即叫囂,道:“你們大周如此不尊重我們,女皇陛下,你需給我們一個交代。”
“我們大周姑娘雖多,都是父母的心頭肉,怕是不能跟隨九皇子回南疆去生活,不如您留下,做我們的贅婿,如何?”溧陽手持笏板,麵色瑩瑩,巧笑盼兮。
九皇子看得心動,喉頭動了動,盯著溧陽公主晶瑩的麵容,對方才十八歲,年少芳華,是最豔麗之時,光是一眼就讓人很心動。
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傾慕,甚至前進一步,迎上尊貴公主的視線,“我南疆隻有娶妻,無入贅,殿下如此風采,也是招婿入贅?”
他用蹩腳的大周話說話,其他人神色一變。溧陽麵色不變,朝前走了一步,與對方愈發近了,她慢悠悠開口:“我家駙馬功夫以一當十,比起九皇子也勝之不少,少年英雄,我捧著都來不及呢。”
言下之意,你弱,你才要入贅。
九皇子神色大變,拂袖說道:“本王以王妃之位迎娶大周的姑娘,難道本王不配嗎?”
“你配,你全家都配。”三公主被氣笑了,“你都不能那什麼了,好好地做個和尚不好嗎?”
一殿之臣也是一副無可奈何之色,人家真心求娶,總不好直接拒絕,涉及兩國邦交,做事束手束腳。
商議無果,九皇子拂袖離場,不肯就此罷休。
殿上諸人沉默下來,不用人提都覺得困難,人家就不是正常人,不管選誰都是將自家女兒送進火坑裡。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副唉聲歎氣之色。
女帝退朝,領著溧陽去竹屋尋太後。
竹屋內清涼宜人,水車骨碌作響,太後躺在躺椅上,輕輕搖晃,女帝簡單將事情說了一遍。
太後並未刻意打扮,一襲墨色裙裳,長發高挽,隻一根木簪,整個人如普通老者般慈祥,古典美麗。
“他作死。”太後簡單說了一句,已有些怒氣了,她晃了兩下,說道:“他說要娶姑娘,你們就給她一個姑娘,是姑娘。”
女帝疑惑,溧陽忍不住笑了出來,“隻是他會不高興的。”
“他不高興就動兵即可,他哥哥八皇子也未必會喜歡他這個弟弟,找頭母老虎賜給他,取名美麗姑娘,甚好甚好。”太後接連點頭,大有自我感動之意。
女帝扶額,“怕是不好吧。”
“你有更好的辦法?”太後反問女帝,“愛要不要,我們大周姑娘都是金枝玉葉,一根頭發都不給他,作死。讓裴琛再去將他打一頓,廢一雙腿。”
女帝被訓得不敢言語,溧陽笑說:“您這辦法不錯,我立即讓人去安排。”
“行了,多大的事情,兵力將擋水來土掩,大周又不是無兵無將,懼怕他們做甚。”太後舒坦地閉上眼睛,躺椅繼續晃動起來。
母女二人行禮退了出來,溧陽豁然開朗,女帝憂心忡忡。
母女二人心思各異,溧陽按照太後風吩咐的去辦,女帝喊住她。
“陛下,八皇子為人爽朗,倒比九皇子容易相處。臣有一計,想與陛下細談。”溧陽放慢腳步,掃了前後左右一眼,宮娥內侍們立即退出數步。
溧陽說道:“八皇子是不錯的選擇,南疆國主年歲愈發大了,臣覺得可與八皇子聯合,助他登基,到時南疆與大周締結同盟可得邊境百年安寧,也算省去諸多麻煩。您覺得呢?”
女帝麵無表情,挑眉眼角,鳳眸微凝,“倘若八皇子是頭野狼呢。”
“他本就是野狼,我們要的不多,兩國太平罷了,臣相信他也會心動的。”溧陽輕笑,“您想想,您若處於八皇子的位置上,前有嫡出的兄長,後有窮追不舍的弟弟們,您該做出什麼樣的決定。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您懂的。”
女帝略略挺直身子,抬起下顎,心動了,不覺高看女兒一眼,“你長大了,思慮更為周全,好,你去著手安排。”
“謝陛下,臣會儘力去做,不讓您擔憂。”溧陽欣喜,南疆是個很大的問題,隻要解決南疆,後續的許多問題都會跟著迎刃而解。
上一世,她不僅要與裴銘抗衡,南疆趁機興兵,讓她腹背受敵,兩頭兼顧。
女帝也在這時舒展眉眼,抬手拍了拍女兒的肩膀,“放心去做,朕替你看著。”
“臣謝陛下恩典。”溧陽也轉了笑顏,“陛下,臣想借調兵力與駙馬去解決一波江湖勢力,江湖門派肆意刺殺朝廷重臣,無法無天,臣想趁機整治一波。”
“可,朕般將調令壓下來,等你們歸來再授予裴琛步軍統領之職。”女帝欣然應允。
溧陽千恩萬謝,立即著手去辦‘美麗姑娘’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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溧陽辦事很快,三日便已辦妥,鴻臚寺卿將嫁妝送去驛館,九皇子堅持去看自己的新娘,鑒彆一番。
鴻臚寺卿萬分恐懼,九皇子察覺有怪,堅持要見新娘。鴻臚寺卿詢問溧陽公主的意思。
溧陽說道:“見,讓他見,給美麗姑娘穿上紅衣,戴上蓋頭,讓九皇子去馬車內鑒彆,至於姑娘會不會咬他,你不必去管。”
鴻臚寺卿麵露為難,“對方發難,臣如何招架?”
“你若連這個都無法招架,孤要你還有什麼用?”溧陽放下手中莫墨筆,抬首冷冷地看著他:“孤給了你解決的辦法,過程怎麼去辦是你的事情,孤若事事去做,你還有用處嗎?”
鴻臚寺卿七尺男兒腰骨都直不起來,一再點頭,誠惶誠恐地退出來。
第二日將一紅轎子送去驛館門口,鴻臚寺卿害怕地躲在侍衛後麵,九皇子大步出來,見到喜慶的花轎不覺大步上前,未及思索便掀開車簾,不想一掀開,裡麵一黑影直接朝他撲了出來。
一直頂著紅蓋頭的老虎壓在了九皇子身上,老虎前爪踏在他的胸口,它俯身舔了舔九皇子的臉蛋,瞬息,九皇子發出了慘叫聲。
周圍百姓樂得前俯後仰,就連南疆的隨從也是莞爾,八皇子更是不厚道的笑出了聲。
誰都不敢上前搭救,九皇子叫喊了須臾後,老虎舔完了臉蛋又開始舔他的脖子,熱情又迫切。
鴻臚寺卿慢慢地從侍衛後麵走了出來,微露出一口氣,轉身立即逃了,新人送上門,也沒有他們的事情了。
朝廷發生大事,民間亦有詭異的事情發生,永安樓兩位掌櫃接連被害,三掌櫃連夜逃走,如今的永安樓無主,朝廷查案之際,將樓直接封鎖,大批食客被趕了出來。
二掌櫃死在了自己的屋內,被人一刀斃命,簡單粗暴,顧照林查驗許久,發現凶手的手法極為迅速,並非普通人。
林新之屁顛地跟在她的後麵,二掌櫃衣不蔽體,斜躺在地上,麵露驚恐,雙眸圓瞪,死前似乎看到了可怕的事情。
兩人站在屍體前查看,顧照林蹲下來,查看對方的屍體,發現指甲內有碎屑,有此可見死前抓過誰。
“她是被情人殺害的?”林新之出聲。
顧照林搖首:“她是死在門邊,應當是有人來敲門,她聞聲出來開門,衣裳都沒有穿好,對方進來後,直接一刀殺了她。手法快狠準,我猜是專業殺手。我查一查她死前見過了哪些人。”
“她們這些掌櫃每日都會見到各色的人,難眠有摩擦。”林新之說道。
顧照林說:“什麼樣的摩擦才會買.凶殺人呢。”
林新之答不上來了,跟著顧照林一起蹲下來,“你怎麼查呢?”
“從她近日活動開口,永安樓要封鎖起來。”顧照林站了起來,麵露難色,“她這樣的人隻怕與達官貴人有諸多勾扯,不好查。”
“那不查了?”林新之意外道。
“查,沒有我不敢查的案子。”顧照林肯定道。
永安樓被刑部封鎖,顧照林按照近日的案子來查,直接查到了裴府,裴琛有些意外。
顧照林麵見裴琛,開門見山,“永安樓二掌櫃死了,聽聞駙馬當日去過永安樓?”
“人死了?”裴琛有些意外,為何她記憶中的人接二連三莫名其妙就死了,難道是自己穿過來改變了軌跡?
“不僅二掌櫃,大掌櫃也死了,死前被人砍斷雙手,再被一刀殺害。聽聞您也見大掌櫃?”顧照林說道,她將一枚玉佩遞給駙馬,“這是您的東西?”
“是我的,你若不拿出來,我都不知自己丟了東西,你再哪裡找到的?”裴琛有些意外,“但我那日出門沒有佩戴這枚玉佩,為何出現在你的手中呢?”
“在二掌櫃的妝奩中發現的,也有可能是您上回去永安樓的時候掉了,您自己不知道,恰好二掌櫃撿到了。也有可能您與二掌櫃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私情,這是您送給她的信物。”顧照林語出驚人。
裴琛登時就笑了,“不瞞顧主事,我身子不好,來回折騰更容易喪命。”
“可您的功夫好,能使出那樣厲害的槍法,整個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人。殺害二掌櫃的人功夫極好,能讓她開門的必然是她認識的人,兼之你的玉佩在她的手中,這麼一推算,您的嫌疑最大。”顧照林麵不改色地說出自己驚人的想法。
隨著顧照林一同前來的林新之更是目瞪口呆,“你這麼一推算,駙馬在劫難逃啊。”
顧照林點點頭,更是板著一張臉,林新之呸了一句,“我有些吃不消了。駙馬您久居府內,怕是不知顧主事的為人。她是對人不對事,平日裡做事極為認真的,就是有些死腦筋,您莫要見怪。”
“再不見怪就要將我抓去刑部了,十七那一日我與殿下在一起,唯獨分開的兩個時辰內我走在路上,晚上我與公主去二公主府上赴宴,幾位公主皆為我作證,我沒有殺人的時間。”裴琛凝著麵前與六公主齊名的顧主事。
顧照林連忙說道:“幾位公主亦可為駙馬作偽證。”
林新之捂住胸口要不行了,做出呼吸困難狀,“阿林、阿林,我不行了,你帶我找大夫。”
“你自己先死一會兒,等我問完話再說。”顧照林不肯放棄,追著裴琛說道:“您無法解釋您的玉佩為何出現在死者家中,我便可緝拿您去刑部大牢。”
“不行了,我要死了。”林新之從自己的圈椅上跳了起來,幾乎撲向了顧照林,顧照林卻起身避開,直接再問裴琛:“駙馬,您的嫌疑最大,您自己若無法洗脫嫌疑,我便要得罪您了。”
裴琛不可置信地看著自信滿滿的小姑娘,不對,人家比她大,也比溧陽殿下大,但腦子好像和六公主差不多。
“你的意思是我始亂終棄殺了二掌櫃,對嗎?”
“您承認了嗎?”顧照林不悅道。
裴琛怒瞪對方,“承認你個鬼,我再說一遍,我與殿下在一起,殿下可為我作證。另外整個二公主府都見到我去了,他們作證,我的玉佩掉了也是人之常情,你總盯著我做什麼?”
“永安樓跑堂的說二掌櫃曾說您對她有意思,前一回去的時候您還與她喝酒,這件事可曾有?”顧照林抿了抿唇角,有些口乾舌燥,她說到現在,對方都很沉穩,無一絲破綻。
顧照林有些慌,裴琛連連扶額,她有些無奈,偏偏又不知該如何解釋,她隻得說道:“我已娶公主,美人在懷,為何要去碰不乾不淨的女人,你給我個理由。”
顧照林直言:“家花不如野花香。”
裴琛:“……”
林新之裝不下去了,扯著顧照林要離開,人家與公主新婚,新婚燕爾,唯有腦子一根筋的人覺得公主不如外麵的野花香。
“林大人,我還有一個問題。你等我問完。”顧照林掙脫開林新之的雙臂,幾乎衝到裴琛麵前,質問道:“駙馬,您可能脫了衣裳給臣一看。”
“放肆。”裴琛怒而拍桌,“你好歹也是科舉中第的官員,怎可說出如此不知羞恥的話。”
“殿下這是惱羞成怒了嗎?”顧照林鬆了口氣,雙手揖禮,深吸一口氣,氣息徐徐平穩,言道:“死者指甲中有人體皮膚碎屑,駙馬若想證明自己的清白就讓臣一觀。”
裴琛目瞪口呆,怎麼會有這麼認死理的人了,她無奈道:“我是男子,你是女子,男女有彆。”
“駙馬,臣為主事,行的端坐得正,無愧於天地,從未有私心,您放心,臣對您不會有非分之想。”顧照林肅然回答,一雙眼睛平視前方,側過臉來看向林新之,“林大人可為我作證,一切都是為了破案。”
“顧照林,你是不是腦子少了一根筋,我是駙馬,你若辦案便去外麵辦,我為何要配合你,請出去吧。”裴琛坐了下來,她的氣息輕而慢,已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
顧照林站著不動,林新之苦苦勸說,三人僵持多時,溧陽這才慢吞吞歸來。
一見到公主,裴琛迎了上去,低聲說道:“我今日算是領教了顧主事的威風。”
她剛說完,顧照林追了過來,氣勢洶洶,嚇得裴琛直接躲到了溧陽的身後,裴琛拍了拍胸脯,明白林新之為何到今日都無法成功了。
顧照林說明來意,又拍了胸脯,自己無愧於天地。
溧陽失笑,側過連來,難得朝裴琛投過去悲憫的目光,好似在說:被纏上了吧,讓你四處撩撥。
裴琛不服氣,溧陽立即攥住她的手,與顧照林說道:“我的駙馬我去看,如何?”
顧照林有些遲疑,林新之推她一把:“見好就收,你還真要看駙馬身上的肉啊。”
顧照林這才同溧陽揖禮:“臣謝殿下了。”
“顧主事等我片刻。”溧陽立即牽著裴琛離開,沒有回臥房而是去了更衣的側屋。
門直接關上,溧陽輕飄飄地吐露一句:“脫吧。”
裴琛原地跳了起來,“脫什麼脫,不是作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