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作戲(1 / 2)

二公主府格外熱鬨,除去年歲小的八公主外的幾位公主都聚齊了,二公主憤恨不平,三公主抱著西瓜笑了許久,四公主五公主小心翼翼地給二姐姐端茶送水,六公主抱著書不肯放手,再觀七公主,手中拿著削鐵如泥的匕首在比劃。

溧陽二人來得最晚,裴琛磨蹭半天找不到一件裙子,隻好穿了瀾袍屁顛屁顛跟來。七公主一見大姐夫就嚷著比試一番,六公主拉著她之乎者也說一番話,意思就是女孩要矜持些,姐夫為尊,又是男子,要懂禮義廉恥。

七公主不耐煩地睨她一眼,果斷將人推到一邊,自己拉著裴琛就要比試。

裴琛來不及去看笑話就被拖到屋外,溧陽掃視了一圈,六公主先開口:“大姐姐,是你告狀的嗎?”

“你想說什麼?”溧陽眼皮子一跳,她最頭疼的是就是老六。

六公主長了一張瓜子小臉,眼睛不大,皮膚白淨,眸色澄澈,但嘴巴伶俐,嘮嘮叨叨沒完沒了。

“大姐姐,姐妹之間的事情不好告訴陛下,陛下常說姐妹友愛……”

話沒說完,三公主捂住她的嘴巴,“好了,你可以閉嘴了,回去讀你的莊子。”

“我沒有讀莊子,我在讀老子的……”

不幸的又被三公主捂住了嘴巴,六公主睜大了眼睛,極為不滿,溧陽裝作不知,大步朝內屋走去。

四公主輕聲問二姐姐:“二姐姐,你疼不疼?”

五公主眉頭緊蹙:“一定很疼的,上一回我被先生打了手板,疼得一夜沒睡。嗯,我剛剛看到都腫了,晚上肯定睡不著覺了。”

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心疼,隻是不知心疼誰。四公主伸手摸摸妹妹的掌心,二公主疼得抬不起頭,聞言後扭頭去看,兩人含情脈脈,無聲中透著深深的情愫。

她有些發懵,兩人在做什麼呢?

溧陽走近,兩人如夢初醒般醒神,齊齊出聲:“大姐姐來了,二姐姐可疼了。”

“她就是罪魁禍首,你倆喊什麼呢。”二公主恨得不行,輕輕一動就渾身疼,斂了眼眸索性不去看溧陽。

溧陽在榻沿坐下,四公主五公主站在她的身後,唉聲歎氣。

溧陽正襟危坐道:“永安樓的兩個掌櫃皆是暗探,你們聯係多久了。”

“暗探?哪裡的?”二公主豁然一驚,想起二掌櫃的投懷送抱,內心閃過數萬匹奔騰的烈馬,皺眉間後悔自己的舉止。

溧陽沒有安慰她的念頭,旁的情緒也沒有,隻說道:“你想做什麼,我素來不管,仗著自己身份去做些欺壓良家閨女一事便不妥。你日日吵著成親就找戶人家去嫁了,與旁的女子苟合隻會讓陛下厭惡你。”

“你為何提醒我?”二公主疼得皺眉,她這個長姐天生淡漠,看人都不會低下眼睛,平日裡一副清高之色,怎麼會好心勸說她。

溧陽挑眉,眉梢眼睛陡添幾分風情,豔麗天成,她冷笑道:“我隻是可憐被你糟蹋的姑娘,既然如此,你不如去糟蹋男人。”

“這就是你的理由?”二公主不可置信,一瞬間想掐死溧陽的心都有了。

“我們今晚吃羊肉鍋,就在這裡吃。”溧陽忽然話說一句,床榻上的二公主睫毛一顫,第一個念頭就是溧陽不安好心。

四公主難得表態,說起吃羊肉的好處,鮮美滋補,五公主更是小聲附和,喜不自勝,“羊肉很好吃的,我們還可以燙些其他吃食,豬肉雞爪都可以的。”

這麼一說,溧陽立即著人去安排,然後憐憫地看了一眼二公主明瀾,“你就看著吧。”

“你怎麼可以這麼險惡。”二公主抓狂。

溧陽不理會,走出臥房,裴琛正在指教小七劍法,小七很努力地在學,不時提出疑問,裴琛很耐心地解釋,相處頗為融洽。

暮色四合,婢女們魚貫而入,將一應物什擺上桌,魚肉羊肉雞爪以及各色蔬菜瓜果。桌上擺了兩隻鍋子,辣與不辣,憑借個人口味喜好選擇。

幾人坐定,四公主難掩喜色,又看了一眼屏風後的人,“大姐姐,我們這樣做不大好吧?”

“很好很好,四妹妹吃爪子。”三公主夾了一隻雞爪放在她的碗裡。

溧陽頷首,燙了一塊肉放在裴琛的料碗裡,一麵與四公主說道:“你的年歲不小了,再這麼玩下去也不好,找些事做吧。”

“我?我怕是不行。”四公主畏怯極了,一雙眼睛忽閃,看看溧陽又看看五公主。

裴琛掃了兩位殿下一眼,兩人性質相似,都不是有主意的主,難怪上輩子淒楚而死。但凡厲害些,也不至於被二公主踩著腦袋。

溧陽喝了口湯,認真說道:“不試試怎麼知道呢,你好像學了其他幾國的語言,不如去鴻臚試試,就當鍛煉你的膽量了。”

“鴻臚寺日日打理外邦事務的,我不成。”四公主慌得不行,下意識朝五公主求救。五公主心疼她,想著要開口,不想溧陽直接說道:“不去也得去,庸庸碌碌,你對得起陛下的栽培嗎?”

提及陛下,四公主不敢反駁了,默默地咬下一塊肉。

這時六公主開口了,“太後說人生自古誰無死,四姐姐,你就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六殿下,你用詞是不是有問題。”裴琛忍無可忍,六姨娘讀書讀傻了吧,難怪日後被人騙了。她懂事的時候,六姨娘要去女學教學,去了顧氏女學,不肯去京城女學。結果半道被人拐賣了,賣給人家做小妾,最後被殿下救了回來。

裴琛想笑,六公主瞪她一眼:“太後說的。”

“太後原話是什麼?”裴琛詢問溧陽,她來得晚,許多事情不知道。

溧陽抿了口果酒,屏風後的二公主忽而開口:“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六公主點點頭,“對對對,四姐姐你要這麼想,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呢。”

“你彆說話了。”三公主終於忍不住了,“一開口就讓人下地獄,你怎麼不下地獄呢,還有,你怎麼吃了我的肉,那是我燙的肉。”

眾人忍不住笑了出來,溧陽唇角微抿,道:“小六適合去做女學先生。”

“六姐姐的學生肯定會與眾不同,我倒覺得六姐姐與刑部主事顧照林大人倒是十分相配。”七公主終於從自己的碗裡抬起腦袋,“上一回顧主事死諫,陛下大怒,就該讓六姐姐去勸說,保管讓顧主事心服口服。”

六公主板著一張臉說道:“顧主事違逆君上,本就犯錯的,君恩至上,她不該讓陛下下不來台。”

裴琛望向依舊覺得站在真理之上的六公主,鼻尖散著香味,她吸了吸一口氣,問六公主:“君恩至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也會遵旨領死?”

“那是自然。”六公主桀驁的抬起下顎,不屑地看著裴琛,“大姐夫,你是臣,大姐姐是君,你敢納妾嗎?”

“六殿下,日後誰都不敢娶你,你動不動就讓人家去死,哪家兒郎敢要你。”裴琛低笑一聲。

其餘幾人聞聲而笑,香味濃鬱,三公主涮了幾塊肉,先過了癮才說道:“之前南疆九皇子打算娶我們大周公主,說是結秦晉之好,他們說他想要大周的助力,想我們助他登上大位。”

陡然間說了正經事,幾人斂了笑容,七公主開口:“癩□□吃天鵝肉,想得挺美的,陛下也不會答應的。”

“涉及兩國邦交,陛下未必不肯。”六公主不合時宜地插了一句。

說完後,幾人都瞪著她,尤其是三公主,她惡狠狠說道:“六妹妹深明大義,到時就讓你嫁給九皇子。”

“我才十三歲呢。”六公主不肯,“在我之前,二姐姐三姐姐可都到了年歲。”

“你彆說話了,和顧照林一樣討厭。”三公主無可奈何地拿雞爪子堵住她的嘴巴,自己自顧自與大姐姐開口,“九皇子不能人道了,聽說還是想娶位姑娘回去,公主攀扯不上,想要在勳貴之間尋一位。不過這些都沒有說出來,內部商議呢。八皇子不管,橫豎是九皇子不死心想要得罪大周,他也不是好東西。大姐姐,你那位好友可是名滿京城呢。”

九皇子既已開口,大周就不會拒絕,鴻臚寺卿不好說:你身子不行了,我大周姑娘不願嫁你。

因此,為安撫友邦,鴻臚寺會答應他們的意思,從中擇選一位得體的勳貴姑娘出嫁南疆。

溧陽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擦嘴,“他敢提,我就敢打斷他的腿。九皇子在南疆並沒有優勢,自己囂張慣了,來了大周欺負女人,陛下不會應允的。我信陛下會憐惜女子,倒是二妹妹會不會從中攪和。”

“關我什麼事。”二公主暴跳如雷。

溧陽平靜道:“南疆地理位置不如大周,兵力更是不及大周一半,為著邊境百姓,我們才願與他們友好相處,九皇子敢提,就說明不將我們大周兒女放在眼內,不打還留著過年嗎?”

上一輩子,南疆最後換了國主,不可避免地與大周交戰,這一回,大周會做充足的準備。

“打戰一事,勞民傷財,不如尋一姑娘……”

六公主被七公主捂住嘴巴,七公主掐著她的脖子,已然很不耐煩了,“我忍你很久了,六姐姐,你去嫁給九皇子可好,你老六,他老九,你二人三六九,豈不合適。”

七公主十二歲,笑容可掬,可手中的力氣驚人,掐得六公主麵紅耳赤。溧陽裝作未聞,其他幾人埋頭吃肉,裴琛也在慢條斯理地吃著西瓜,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唯獨五公主心中不忍,畏懼地朝溧陽處看了一眼,怯怯地與七公說和,“小七,六妹妹就是開玩笑的,不要與她計較。”

“六姐姐做官,遲早有一日會被人打死的,屍骨無存。”七公主鬆開手,眉眼染了幾分冷意,鬆開的間隙裡狠狠一掌怕在了六公主的肩膀上,“姐姐如此深明大義,你既承擔了公主職責,想必也會承擔相應的責任,與九皇子夫唱婦隨,大周與南疆百姓會十分感激您的。”

六公主拚命吸氣,羊肉膻氣衝入腦海,嗆得她猛吸了幾口氣,但她絲毫不生氣,反而與小七說道:“陛下若肯,我便去嫁,我甘願為大周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這回,詞語用對了。”裴琛點評般開口,趁機烘托下氣氛,“六公主渾身凜然生氣,讓人心生羨慕。”

六公主冷哼一聲,五公主往她碗裡塞了塊肉肉,小心翼翼地拉扯她的袖口,示意她莫要再生氣了。

溧陽這時開口說道:“小六應該和二妹妹一般,挨一頓板子,遭受毒打後便知曉自己蠢得有多厲害。”

眾人再也忍不住伏案大笑,裴琛愣了下,看向殿下,對方麵色肅然,皮膚白得如白釉,容顏清冷,絲毫看不出開玩笑的意味,偏偏眾人又笑得厲害。

裴琛低眸,繼續慢條斯理地吃肉,殿下不再那麼正經,偶爾會露出頑皮的姿態,十八歲的年齡清純明媚,不再如三十多歲那般死氣沉沉。

她的美與沉穩,與旁人極為不同,哪怕說笑都有些肅然。

裴琛吃了兩口肉,身側的溧陽又給她夾了兩塊豬肉片,與眾人說道:“南疆使臣未走,你們不要出宮出府溜達,就留在自己的院子裡,等人走了,你們想怎麼玩都可以。”

幾位公主齊齊點頭,七公主突然開口:“大姐姐,如果開戰,我能上戰場嗎?”

“不可以。”溧陽垂眸,上輩子自己已然對不起小七了,這輩子無論如何不能再讓她重蹈覆轍,自己會盯著小七長大嫁人。

溧陽慌得厲害,趕緊端起碗來,細細地咬著碗裡蘸滿料汁的肉,肉太硬了,咬得牙齒發酸。

忽而,裴琛握住她的手,無形中給予安慰,她抬首,裴琛笑得傻氣,“我也想上戰場呢,我替你看著七公主。”

“大姐夫,你真好。你應該晚些成親,我嫁給你多好。我們一起上戰場抵禦敵人。”七公主笑眯眯的,小眼睛笑得沒了縫隙。

裴琛睫毛顫了顫,道:“你這是找夫婿還是找上司和你一起打仗呢。”

七公主心虛地笑了。

溧陽抿唇,眾人繼續說說笑笑。

用過晚膳,七人坐在院子裡看著星辰,七公主朝著與裴琛對試一局,裴琛不肯,“我身子不好,動一動筋骨,睡覺都疼呢。”

七公主隻得作罷,反是六公主又要開口說話,這回五公主捂住她的嘴巴,“姑奶奶,你不要開口了,大姐姐要生氣。”

四公主卻拉過五公主,兩人將凳子搬走了幾步,離六公主遠遠的。

四公主不高興,說道:“你不要理她,我們自己玩就成了,她總是胡亂說話。”

五公主於心不忍,“她畢竟是我們的妹妹呢。”

“太後娘娘說了不要和傻子玩,不然我們也會成為傻子的。”四公主提防道,小手攥住妹妹的手,下意識又摟住她的腰肢,“小五,我們本來就不聰明,再和她玩就會更笨了。”

五公主感覺到濃濃暖意,小心翼翼地回握住她的手:“我覺得大姐姐說得對,我們該找些事情做做,你看大姐夫,以前無所事事,可現在人家功夫極好,我們身子那麼好,不能虛度光陰的。”

“我知道。”四公主有些猶豫,心中忐忑不安,“我怕我辦錯事給陛下丟臉,你說我要辦錯事了,怎麼辦呢。”

“不會的,你謹慎些,小心些,沒事的。”五公主不以為意地笑道,“我相信你可以的。”

姐妹二人竊竊私語,三公主與溧陽說著政事,裴琛注意到腦袋擠著腦袋的兩人,分外親密,偏偏又那麼單純不事。陛下跟前幾位公主,性子各異,聰慧清冷,滿腹心計,大大咧咧,小心單純,不敢惹事活在自我的世界中,頑固不靈,英勇好勝。

蒼穹之上,星辰璀璨,明月皎皎,庭院間落滿銀輝。

裴琛接過酒抿了一口,耳畔傳來三公主的聲音,“大姐姐,戶部內的問題多……”

自古以來,戶部掌握國家經濟命脈,六部中雖說吏部是老大,可戶部是重中之重。

三公主細細說許多,溧陽聽得認真,一側的四公主五公主腦袋越擠越近,直到六公主不要臉地湊了過來,“姐姐,你們在說設什麼,誰喜歡誰?”

四公主五公主立即跳開了,如避蛇蠍,六公主瑟瑟無趣,轉而去拿著書看。

聊到亥時,眾人散了,侍衛將四公主五公主六公主七公主送回宮,溧陽與裴琛將三公主順道送回府。

看到人進府後,裴琛順勢問起:“殿下不考慮下秦子義的事情嗎?”

“她有主意,不需我過問的。”溧陽放下車簾,秦子義在陛下駕崩後就離開京城,一輩子未嫁,後來出家,餘生伴隨青燈古佛。

在秦子義心中,愛情至上。她曾試圖將秦子義拉入朝堂,奈何秦家已到了陛下忌憚的地步。

裴琛問道:“秦姑娘多大了?”

“二十一歲。”

“還未嫁人?”

“她心中惦記之人嫁不得。”

“她惦記何人?”

溧陽沒說,裴琛奇怪,胡亂猜測道:“喜歡陛下嗎?”

溧陽一噎,索性低眸避開裴琛探究的視線,頗覺一陣尷尬。確實,秦子義喜歡陛下,陛下駕崩後,她離開京城,選擇出家。她對陛下的喜歡過於隱秘,陛下知曉卻從來不在意。

裴琛一蒙就蒙準了,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嗬嗬笑道:“你可以給我些好處堵住我的嘴巴。”

“你要怎麼堵?”溧陽反問。

裴琛指著她自己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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