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你追我趕,裴琛從一側的小道上鑽了出來。林新之猛地刹住腳步,顧照林見到女孩,刹那間有些熟悉,她抬首直視,從那雙眉眼中看出些許名堂,林新之先介紹:“這是裴統領,統領,這是女學的顧祭酒。”
裴琛頷首,顧照林行禮,眼眸不眨,眼中含笑,“許久不見。”
她做夢都沒有想到裴駙馬會是女子,外間令小兒啼哭的女子竟然是昔日的駙馬。
林新之疑惑,“你們認識。”
顧照林不答,林新之將她拉到旁邊說話,“她不是裴駙馬,兩人有些相似罷了,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顧照林瞥她一眼,大傻子一般的人,不計較了。她拂開林新之的胳膊,上前與裴琛說道:“下官有幾句話想與統領說。”
裴琛頷首,示意林新之止步,自己與顧照林朝大殿走去。
被兩人拋棄的林新之更是一頭霧水,不敢置信般看著兩人一道離去的背影。
自己錯過什麼了嗎?
她不解,很不解,甚至嫉妒裴統領一來就引得了顧照林的注意力。
那張臉,也是個禍害。
前麵行走的兩人腳步一致,多日不見,顧照林似乎成熟許多,眉眼少了幾分戾氣,多的是坦蕩。
她說道:“裴駙馬,我未曾想到你是一女子。”
“是女子,怎麼樣?”裴琛好笑道。
顧照林腳步微頓,抬首直視女孩的眉眼,一寸寸目光描繪她精致的五官,“我覺得,你很好。”
裴琛不知她的話意,遲鈍了須臾。顧照林說道:“你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孩。”
“他們避我如蛇蠍,怎麼就是最好的了。”裴琛意外極了,不過這番話聽來極為舒心。
兩人身高相仿,直視對方,顧照連眼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而裴琛負手而立,腰肢纖細,清冷若山中謫仙。
顧照林搖首說道:“你殺的是敵人,並非無辜者。”
“你這辯駁,極為有意思。”裴琛笑了。
“下官說得是實話,如今的大周太平久了,他們忘了是誰在戍守邊境,是誰在保衛大周。下官看過史書,識得一詞,重文抑武。”顧照林挺直脊背,“大周崇尚文雅是好事,戰事迭起,他們隻能唉聲歎氣罷了。”
“女學中,武術乃是六藝之一,女子大多不願習武。其一,您的女兵進展緩慢,誰願意割頭顱灑熱血呢。”
裴琛凝眸,女兵一事擱置許久了,她不在意,是因為手中的事情比女兵更為重要。
兩人對立,顧照林徐徐而談,“北道河一戰,下官也曾聽聞,您更是一戰成名,他們都說您心狠,可也該想想,倘若叛軍衝入京城,他們可會覺得叛軍憐憫。”
“祭酒似乎變了。”裴琛回憶曾將劍拔弩張的女子,再看眼前衣袂飄然的女學先生,很難將兩人歸成一人。
清風徐徐,女子立於道上,微笑敘述,“下官在女學任職,見識頗多,感悟良多。下官想過若兵臨城下,下官會領著女學生們去守著最後一道防線。您,是下官敬佩之人。人之初,性本善,您何嘗不是善良之人。您若善良,百姓堪憂。”
“好一句‘您若善良,百姓堪憂’。”裴琛低笑,一掃往日陰翳,笑容爽朗,“顧照林,看來,女學讓你透徹許多。”
顧照林搖首,“下官多年來偏執成性,如今看開了些罷了,在這裡,有人生來富貴,有人生來低賤,高低貴賤,皆因祖先是否有功於當朝。”
裴琛失笑,一番話說得很透徹,她頷首,道:“祭酒去見陛下?”
顧照林將手中名單遞給裴琛。裴琛接過看了一眼,“你這舉薦的都是些寒門子弟,你可曉得這樣的人培育,十年方可見功效。”
“殿下該知他們才是最好的王劍。”顧照林說道,又從袖袋中取出一張紙,遞給裴琛。
兩份名單,看陛下如何取舍。
裴琛掃了一眼,有幾個熟悉的名字,後世或叛國或殉國,都成為屍體。
相比較第一份,她竟沒有印象,想來寒門子弟難以出頭,微微一笑,她將兩份名單還給顧照林。
“交給陛下,她才是天子。”
顧照林接過來,眉眼染著笑,同裴琛揖禮。裴琛回禮,兩人暫且分彆。
白日裡,裴琛無事不入大殿,暮色四合會進殿尋人,恪守規矩,又不守規矩,叫人看不清。
又是一日過去了,裴琛入殿尋人,殿內還有三兩朝臣,她在門口止步,寶座上的人亦看見了她。
兩人遙遙對視一眼,分明看不清對方麵容,卻又不舍挪開。裴琛沒有如往常般進去,而是識趣地退出殿外。
繼續等。
鄭州戰事未果,眾人的心被牽扯,溧陽晝夜不寧,時刻等著鄭州的消息。
裴銘狡詐,世間能有幾人相比。溧陽沒有把握會取勝,與重臣商議對策,裴琛在丹陛上來回走動。
至亥時,不見人出來。
子時,依舊未果。
她忍無可忍,奮力推開殿門,大步走進,低嗬一聲:“我與陛下有話說,出去。”
她蠻狠不講理,眾人畏懼過深,覷了一眼溧陽,溧陽頷首,他們慌忙跑了。
殿門關上,裴琛上前扣住溧陽的手腕,“了不得的事情讓你飯也不吃,覺也不睡?”
溧陽驚愕,被她眼中的光色攪得心神不寧,慢慢抬首,滿殿光輝不及眼前人半分光彩。
她提了一口氣,道:“白延打了一場敗戰。”
“無妨,禦駕親征。”裴琛並沒有被攪亂心神,身子微傾,凝視著溧陽的臉龐,“你還不回去睡覺?”
溧陽一頓,“想回,我還回得去嗎?”
手腕被扣著,腰間被握著,這麼霸道的人,還能聽得懂道理嗎?
“你今夜這麼一鬨,夜闖大殿,有人說你欺君,有人說你挾迫君王,更甚者說你與我之間荒唐,你說,該如何收拾?”
“理會作甚,我說正經事,禦駕親征,謠言便止住了。我本想過去,放心不下你。”裴琛似笑非笑,唇瓣貼著她的脖頸,輕輕摩挲,溧陽輕.顫,側身想要避開,腕骨被扣得很緊,幾乎無法動彈。
溧陽側身不得,唇角抿得很緊,仔細去聽,唇唇輕顫,似在抑製不得體的聲音。
“你無功績,恰好立威,京中事情交給太後,若有人放,正好入甕。”裴琛嘲諷一笑,懷中人香氣迷人,滿袖盈香。她深吸一口氣,齒間微抿,咬著一口不肯放。
兩人站在案牘後行親密事,絲毫不將律法禮儀放在心中。溧陽本是重禮法之人,平日裡端著規矩,矜貴了得,這些時日以來被裴琛帶壞了。
裴琛扣著她的腰,臉頰蹭著脖頸上的紅痕。溧陽揣揣不安,想著親征一事,被人占了便宜也不在意。
忽而皺眉,肩膀微疼,她睜開眼睛,脊骨生酥,不動聲色地站穩了身子。
她說:“回去吧。”
“一來一回頗為麻煩,就在這裡。”裴琛語速慢了幾分,一句話說得百轉千回,尾音拉高幾個度,似一塊石頭丟進了原本就不平靜的湖麵,攪得愈發不寧。
溧陽伸手,揪住她的耳朵,輕輕一笑,“你豈敢。”
“我上回說了,天黑不回去就在這裡吃了你,你當我是說笑嗎?”裴琛齒尖咬著她的襟口,下顎不經意間擦過鎖骨,驚起圈圈漣漪。
溧陽心口一滯,腰間燙得厲害,她收回了手,手攥住裴琛的腕骨,“你生氣了?”
“我不生氣,你給我機會呢,我該高興才是。”裴琛輕笑,氣息平穩,下顎一直在蹭著嬌柔的肌膚。
兩人對麵而站,身影重疊,溧陽望著兩人腳下的影子,擔憂地望向殿門,絞儘腦汁想著其他話題:“裴琛,你有辦法解決鄭州一事嗎?”
“彆想打擾我。”裴琛不滿,鼻尖抵著她的脖頸,深深嗅了嗅,一股香氣鑽入鼻尖,整個人眯了眯眼睛。
她說:“我知曉你想什麼,此刻不宜說這些事。”
“那說什麼?”
“說說我們麵對的事情,你想要什麼姿勢呢?”
“閉嘴。”溧陽羞惱,努力擺起自己的威儀,語氣冷冽:“莫要放肆。”
裴琛笑了,笑意涼薄得很,掌心隔著衣裳貼著她的後腰處,輕輕轉了轉,溧陽被迫朝前走了一步,足尖緊繃,一腳踩在了她的腳背上。
溧陽皺眉,還想再說話,裴琛的手捂住她的唇角,熟稔是脫了她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