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琛不懂,“什麼是更年期?”
明潯也不大懂,糊塗一句:“大概指自己老了。”
裴琛點點頭,又說道:“你這是叛逆期。姑祖母說叛逆期是二十歲以前。”
她說得頭頭是道,明潯笑得不行,她冷哼一聲:“你不忙嗎?昨夜攻城,今日該與他們商議抵禦之策,你玩兒呢?”
“商議過了,三更至天亮,你也得讓我睡會兒。”明潯不笑了,再笑又該炸毛。
小心翼翼裹上紗布,活就乾完了。她拆下步搖鳳簪,舒服地躺下來。
裴琛扭頭看著她,伸手摸摸自己腰間上的紗布,說道:“我要起了,你彆壓著我。”
她就是個乾壞事的主,一刻不得停歇。唯有昨日才肯乖巧幾分。明潯睜開眼睛,望著她昳麗的麵容,“躺下,休息,外間沒你的事兒。”
打了一夜,剛停下,各自休息,就算有事,也不需要一個病人出麵,有事早就喊上陛下了。
裴琛搖首,“我閒不住。”
明潯望著她,眼中頓起波瀾,指尖也不閒散地在她後腰上點了點,“閒呀,等你坐不住的時候就該好好養傷了。”
裴琛沒應聲,眼珠子轉了轉,笑臉相迎,“你歇著,我替你去忙活。”
“裴琛,你挨過板子嗎?”明潯忽而問一句,“挨過板子就坐不住了,自然就會想著躺著了。”
裴琛:“……”
她瞪大了眼睛,她二人之間是沒有秘密的,不用問,自然是沒有挨過板子。明潯笑意盎然,語氣溫柔極了:“你要試試嗎?”
傻子才會試試。裴琛縮進了被子裡,“我餓了,還沒吃飯呢。”
“忍著。”明潯說一句,手搭在她的腰上,指尖輕點,似在想什麼事情。
“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靜。”裴琛生無可戀,陛下就上天派來折磨她的。
明潯裝作沒聽見,手繼續搭著,話也不說了。裴琛等了等,半晌後又憋出一句話:“你餓不餓?”
“好像有些餓。”明潯到底回了一句,睜開眼睛,觸見裴琛晶瑩的眸子,她頓了頓,問道:“你傷還疼不疼了?”
裴琛沒答話,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回答。她遲疑的片刻,帳門上的簾子被人掀開,一抹人影衝到兩人跟前,身後跟著幾個阻攔的人兒。
“陛下,統領,屬下攔不住。”
七公主有些傷心,兩人正躺著,你看我我看你,多麼溫馨自在。她直接哭了出來,“大姐姐,段家姑娘沒了。”
明潯擺手,示意下屬退出去,自己先坐了下來,隨手將毯子都蓋在了裴琛的身上,腳板不覺抵在她的肩膀上,隨後又輕輕挪開。裴琛睜大了眼睛,耳邊傳來七公主的哭聲。
莫名煩躁,她最討厭姑娘們哭了。
“大姐姐,他們說段家的都死絕了,我想去收屍,我能不能去啊?”
“早知這樣,我就不放她回去了,大姐姐,你說我害死了她,我可怎麼辦呀。”
“她挺好的,離去的時候還讓我保重自己,絲毫沒有怨怪我的意思,她死了,我總得給她收屍呀。”
裴琛躺在床上,微微一頓,傷口又在叫囂,疼得她不由閉上眼睛。明潯說道:“你若出去,便是送死。我讓人去看看,倘若真沒了,必然替你好生安葬了她。”
“我想自己去,是我對不住她。”七公主的眼淚如斷線的珍珠一般,哭得眼睛通紅。
裴琛歎氣,扶著明潯的手坐了起來,靠在她的身上,語重心長說道:“你要出去也可,萬不可泄露自己的身份,二來,你若死了,也是你自己的造化。你可知曉?”
“我知曉,您給我幾個人,可好?我一人出去,害怕。”七公主抽泣,抹抹眼淚,臉上多了些笑意,秋水盈盈,“您放心,我不會任性的,找不到就會回來。”
裴琛點點頭,臉色發白,腰間忽而多了一隻手,輕輕攬著她,身子頃刻間靠了過去,舒坦許多。
明潯說道:“你要去,是你的情意,情意到了,她若知曉也會高興,但要活著回來,知道嗎?你沒有父母,陛下對你尚可,但你的命還是自己的,這回鄭州立了大功,回去後自該有你的好處。你可懂?”
七公主頓住了,大姐姐的意思很明顯,去找她,儘到心意就成了,要珍愛自己的生命,回到京城,軍功已立,在朝堂上已有功績,前途不可限量。
她很快反應過來,眼睛哭紅了,說道:“我曉得,不會給您添麻煩的。大姐姐,倘若她死了,我也沒了,您千萬找到我們的屍體,葬在一處就好,我當牛做馬給她賠罪。”
“你自己心裡清楚就行,我讓人去跟著你。”明潯沒有勉強她留下,養在溫室內,見到風霜便會倒下,如今自己尋了事去做,不如去磨煉磨煉。
她答應得快,心中盤算著讓哪些人跟上,又看了一眼身側的人,問道:“你如何想的?”
“腰疼。”裴琛說一句。
“你先下去,做些準備,我立即安排。”明潯與七公主說話,揚起下顎朝外點了點,示意她快些出去。
七公主含淚望了一眼裴琛,口中嘀咕一句大姐夫,她覺得大姐夫能耐,必然能給她解決這麼大的事情。
可惜裴琛沒有回應。
七公主哭著出去了。
裴琛這才開口:“她想死,就去死唄。”
一句話,薄情寡意。明潯眼皮子跳了跳,不好硬上,委婉開口:“她可是你的七姨娘呢,你二人關係挺好的呀。”
上一輩子,裴熙就喜歡同小七玩,屁顛屁顛的跟在她後麵,七姨娘、七姨娘喊得比誰都好聽。今日不管不問,讓人不解。
“她要為愛送死,與我當初有何不同。隻是,她自己尋死,我拉著背叛大周的人一道尋死罷了。”裴琛睜開眼睛,指著自己身下的位置,“扶我躺下,你剛剛踢我了。”
明潯臉又紅了,剛剛不是故意的,她有錯,小心扶著人躺下,貼心問道:“你餓不餓?”
“餓過了,不餓。”裴琛頭暈目眩,躺下後,腰間的傷不減反增,疼得又想坐起來。
反複折騰兩回後,她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出去吧,我想躺會兒。”
“疼了?”明潯也是心事重重,心中惦記著小七的事情,見她疼得厲害,也不放心。
她沒走,裴琛忍著疼,隻當她牽掛七公主,說道:“段家姑娘是生是死不重要,重要的是七公主能否長大。我讓人暗地裡跟著,不到生死關頭,不會出現,你擔心也無用,是都要長大的。”
說完,不滿地嘀咕一句:“也沒見你這麼心疼我。”
明潯驚訝,腦子裡有些亂,“你吃醋了?”
“吃醋?我才不會吃醋。”裴琛嘟囔一句,直接側躺下,動作有些快,牽動到傷口,直接疼得一顫,深吸一口氣,煩躁道:“你先處理好你七妹妹的事情。”
明潯無奈,可不就是吃醋了,醋味特彆大。
“小姑娘,我出去了,你還讓我進來嗎?”
驀地聽到這麼一句久違的稱呼,裴琛愣住了,翻身坐了起來,“彆用以前的事來束縛我,我就是討厭你憐憫眾生的姿態。”
“憐憫眾生,卻不憐憫你,你生氣了?”
“是,我在你心裡就如眾生一般?”裴琛不服氣,赤腳踩在踏板上,探究似的望著對方。
猛地一站起身,腦袋有些暈眩,她晃悠了下,很快又穩定下來。
明潯有些喪氣,怎麼說生氣就生氣,氣得有些奇怪,她悶著不出聲了,等罵完再說。
“你怎麼不說話了。”
“說話呀,理屈嗎?我在你心裡就是眾生對嗎?”裴琛惱恨地拿腳踢了一下床,踢完才發覺自己沒穿鞋,疼得一抽氣,轉身就走。
明潯急了,“去哪裡。”
“離家出走,找白延喝酒。”裴琛氣得亂發脾氣,嘴裡嘀咕一句:“我本就不是好人,拿東西撒氣是最基本的。我連我親爹都殺,我就不是正常人,我就生氣了。氣性很大,亂發脾氣。”
她赤腳走出去,掀開帳簾,開口喊人:“來人、來人,有活著的嗎?”
話音落地,周圍數十人齊齊轉頭,裴統領衣衫不整,長發披散,襟口微露,定睛瞧見一段雪白的脖頸。他們愣住了,裴統領嫵媚,與平常不怒自威的人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很快,簾子裡伸出一隻雪白的手,攬住裴統領的腰,將人拉了回去。
眾人你看看我、你看看我,都在問:那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