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琛淡笑,腳步一拐,走進主帳,借花獻佛般將果子遞給溧陽,“甜、酸呢,適合你。”
明潯不喜歡吃甜膩的物什,酸甜的口味恰好合適,她輕輕咬了一口,外間響起聲響:“陛下,那是我從山上摘來的果子。”
裴琛撇嘴,明潯當作未聞,裴琛說道:“趕緊將她嫁了,吵得耳朵疼,動不動就往戰場上衝,好像自己的命是偷來的。”
明潯漫不經心的咬了一口果子,素色如意步搖輕曳,人淡如菊,一口後她微蹙了眉梢,“酸甜口感不錯。”
“也成,我得空去摘一些。”裴琛認真地應了一聲,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你覺得好吃就好吃,皺眉做什麼。”
“酸。”明潯道一句。
裴琛翻白眼,轉身走了,給你吃了還挑揀四,慣得。
稍作停頓,前方探子來報,相州城門緊閉,裴銘逃回城內。
裴琛不管戰事,領著親兵上山去摘果子。春日已暮,夏日過半,樹木青翠,山野桃花落了,紅色的桃子有些誘人,可惜果子有些小。裴琛摘了兩個,揚首看向高處的桃子,耳畔風動樹葉輕曳。
她猛地側身,一柄刀從自己眼前飛過,定睛去看,女子身影極快,刀法淩厲,她皺眉,道一句:“段姑娘辛苦了。”
段音醇一擊失敗,上下打量她一眼,再度提刀擊向她的腰間。
裴琛笑了,“你盯著我的腰做什麼,你難道不知我好女色嗎?”
她笑了笑,暗衛從天而降,一劍挑開段音淳手中的刀,兩人打了起來。裴琛繼續摘桃,絲毫未曾在意。
高處的桃不好摘,紅得誘人,她有些可惜,自己摸摸傷口,思索一番後,自己爬上數去摘。
好不容易夠到桃兒,段音淳解決暗衛,一刀劈來,桃兒掉落地上,砸爛了。
好可惜。她默默搖首,高喚一聲:“青衫。”
一襲碧影映入眼前,一劍橫掃,劍風淩厲,逼得段音淳後退數步。裴琛說道:“擒住她,回去做成桃兒來吃。”
最紅的桃兒沒有了,裴琛有些生氣,再度伸手去夠桃。山間清幽,風聲習習,刀劍碰撞,交鋒的聲音極為銳利,刺入耳膜,
裴琛爬了半晌又下來了,腰疼上不去了。走到地上的爛桃麵前,狠狠踩了一腳,“怎麼那麼不經摔呢。”
裴琛哀歎一聲,青衫女子將人按在地上,“主上,如何處置?”
“帶回去。”
一行人招搖地走回去,半路遇到幾名將軍,瞧見了難得的鮮桃,伸手想要,裴琛冷厲地望了一聲,幾人嚇得作鳥獸散。
再往裡走,遇到七公主,她正從校場出來,扭頭見馬背上綁著一人,有些奇怪,上前多看一眼,臉色發白。
各人有各人的苦處。她抽身得快,隔了幾日再見,心中沉浮不定,上前想要搭救,裴琛睨她一眼,“彆動,這是我的俘虜,洗洗乾淨送到我的床上。”
七公主渾身一顫,不可置信地看著裴琛。裴琛並不理會,吩咐下屬:“放到熱水鍋裡煮上片刻,洗乾淨,用毯子裹著送到我的營帳,我喜歡香噴噴的姑娘,記得灑些香粉,彆搞臭了。”
“裴、裴統領,有話好好說,您怎麼就、怎麼就喜歡她了。”七公主記得口無遮攔,恨不得上前抱住段音淳。
裴琛擺手不肯,一襲黑袍在天光下透著幾分陰翳,麵容笑得純美,說道:“誰說我喜歡她,我不過喜歡女人罷了。”
喜歡女人,而非喜歡眼前的人。
裴琛的笑寡情,語氣涼薄,嚇得七公主不知所措,轉身跑去主帳求救。
大姐夫拋棄了大姐姐要同她的段姑娘翻雲覆雨……七公主慌得不行,直接闖進主帳,大聲喊道:“大姐姐、大姐、夫、裴統領帶回來一個女人,說晚上要、要、要在在一起睡覺。”
眾人回頭,七公主麵紅耳赤,急得跺腳,直接走到明潯跟前,直接哭出了聲音,“她要和段姑娘在一起……”
明潯凝著七公主春日柳葉般的眉眼,眸中染著淚,她無奈道:“你信她的話做甚。”
裴琛會與旁人翻雲覆雨?
她不信。
新帝淡漠搖首,冷意浸透眉眼,“稍安勿躁。”
“可是、可是、您去看看。”七公主慌亂之下不知該說什麼,拉著明潯就往外走。
明潯看向諸將,壓低聲音:“朕與將軍們有話要說,你且退下。”
七公主哭紅了眼睛,提起裙擺又跑了出去,明潯失笑,看向眾人:“無事,繼續。”
被攪亂一通後,眾人也無心思繼續商議,提議出去看看這等香豔的畫麵。
明潯不肯,雙眸深邃,“想去者便是去看看。”
陛下不高興了,眾人不敢違逆聖意,壓著性子繼續商議,而帳外已然一片熱鬨。
段音淳被女兵壓著送進營帳,許多士兵爭相去看熱鬨,七公主哭哭啼啼地將人趕走,自己想進去,女兵不肯,兩方大打出手。可惜她雙拳難敵四手,打不過去,眼睜睜地看著段音淳被人剝了衣裳送進水桶內,她急得大哭。
解鈴還須係鈴人,她轉頭去求裴琛。
夕陽西下,陽光低垂。帳篷星羅密布,七公主挨個帳篷去找,直到天色入黑才見到慢條斯理洗桃兒的人。
她噗通跪了下去,凝著那雙陰沉的眼眸,“大姐夫,您行行好,放了她吧,我求您了。”
“我將她怎麼了?我給她機會殺我呢。”裴琛淡笑,眼波生輝,巧笑間她將桃兒從水中撈了出來,“她殺我,我與她歡好一場,哪裡不妥嗎?”
“大姐姐呢?”七公主聲嘶力竭,雙手抓住地上的塵土,淚眼朦朧,苦苦哀求,“大姐姐會生氣的。”
“她生氣與我何乾,你再這麼鬨下去,我一狠心就將人殺了,那就不好。你放心,我會教她聽話的。”裴琛拿起一顆桃子遞給七公主,“吃個桃兒,睡一覺,事情就過去了。”
“不可能。”七公主從地上爬了起來,狠狠抹了一把眼淚,“孤告訴你,你敢欺負她,孤勢必不會饒了你。”
裴琛淡笑,“你能做什麼,陛下都需仰仗我,你能做什麼?我看重你,你便是長公主,我若不喜歡你,你活得連隻螞蟻都不如,你鬨什麼呢?”
“不是的、不是的,大姐夫,您不是這樣的人。”七公主複又跪了下去,卑微極了,“您放了她,成不成?”
“不成。來人,送七公主出去,煩死了。”裴琛擺擺手,繼續洗桃。懶散的姿態透著幾分悠閒,與所在的環境格格不入,七公主被人拖了出去。
聲音越發小了,裴琛咬了一口桃兒,甜得眯住了眼睛,很快,有人走了進來,一襲龍袍。
她將桃兒遞給對方,“最紅的那顆被段音淳打落了,好好的桃兒沒吃一口就被砸爛了,山野的桃兒看似小,實則可甜了,陛下試試?”
“裴琛,你鬨什麼呢?”明潯皺眉,接過桃子看了一眼,確實比正常的桃兒小了許多,她試著咬了一口,不酸,很甜很甜。她笑了,“是很甜,她得罪你,你打一頓便是。”
“我與旁的女子翻雲覆雨,陛下會在意嗎?”裴琛冷笑,素淨的麵容再度被陰翳取代,明潯皺眉,下意識明白什麼,卻又不喜,道:“不必自毀名聲。交給我,我來處置,可好?”
她低眸,視線落在裴琛的手腕上,那截手腕比雪還要白,黑色的袖口上繡著梨花,黑白交雜。
裴琛笑了,說道:“你怕我變心嗎?”
“我不信,算了,你愛鬨就去鬨吧,記住,彆摸人家就行了。”明潯拿她沒有辦法,掃了一眼水中的桃子,伸手拿了一個,水從手腕蔓過,有些涼,她抓了兩個桃,轉身走了。
裴琛托腮,在人離開的時候問一句:“要不,我們一起?”
“一起?”明潯腳步一顫,險些跌下去,回身望著她,臉色難看極了,“什麼一起?”
她的心口砰砰直跳,覺得有些不對勁,下意識多問一句:“你不是要和人家……”
“翻雲覆雨?”裴琛笑了。明潯白皙修長的指尖包裹著紅豔的果子,顯得指尖愈發白,泛著如玉的光澤。裴琛凝著那隻手,伸手去摸了摸如玉的指尖。明潯沒有躲,問:“不是嗎?”
“嘖嘖嘖,你曉得我不會,你就不在意。”裴琛搖首,“罷了,我們去看看亡命鴛鴦如何?”
“看戲嗎?記得寫下來,給太皇太後瞧一瞧。”明潯笑了,分了一顆桃給她吃,攥住她冰冷的指尖,裝作不在意道:“摸其他姑娘的時候,你高興嗎?”
裴琛止步,看她一眼,“你不是不問的嗎?”
“想問問,畢竟朕也沒有摸過其他姑娘。”明潯歎氣。
話題有些偏了,新帝也不正經。裴琛不敢再繼續,矜持端方的溧陽長公主早就是上一輩子的事情了。
出了營帳,明潯鬆開手,裴琛走慢半步,步子不能壓過陛下,這是君臣之道。
走了不及五十步就聽到了七公主的哭聲,明潯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你辦的好事。”
“尚可,我給你演出戲,如何?”裴琛挑眉,朝明潯眨了眨眼睛,媚態十足。明潯看得心口一跳,主動避開她不正經的視線,“你要演一出活春.宮嗎?”
“殿下……”裴琛驚呼,“您怎麼也變得、果是司寢帶壞了您,回去後少說二十板子。”說完又改口,說道:“四十板子。”
“你摸了人家姑娘,二十手板。”明潯不服輸。
裴琛低頭看著自己白淨的雙手,指尖發疼,下意識縮進袖口,悄悄哼了一聲。
談話間,兩人到了,七公主站在門口使勁哭,裴琛看她一眼,掀開帳簾走了進去,七公主趁機跟上。
帳內的人雙手被困住,換了一身衣裳,紗衣若隱若現,七公主傻眼了,目光落在對方的胸口上,哭聲漸止。裴琛輕咳一聲,上前挑起段音淳的下顎,唇角微勾,“段姑娘,今晚我伺候你,如何?”
段音淳傻眼了,眼水在眼眶中打轉,七公主猛地推開了裴琛,綻開雙臂擋在她的麵前,怒視裴琛:“大姐姐,她背叛了你。”
明潯低咳一聲,“朕不介意。”
這回,輪到七公主傻眼看,什麼叫朕不介意?
怎麼可以不介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