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熙哭著點頭,孩子氣地用手背擦了擦眼淚,站起身。溧陽觸及她手背上的傷口,“打架了?”
“沒有,摔的。”裴熙有些畏懼,偏過身子,將受傷的手藏於一側,“我先回去了。”
溧陽敲了敲桌子,聲音不大,卻很清脆,裴熙嚇得轉過身子,將受傷的手背遞了過去,血肉模糊,砂石裹進了傷口裡,瞧著臟兮兮。
溧陽皺眉:“你走路沒帶眼睛,還是沒帶腦子?”
裴熙沒吭聲,她又說了一句:“大概都沒帶,不然也不至於摔得這麼慘。”
裴熙哪裡敢說話,手都不敢動,任由她觀察。溧陽看了兩眼,讓人去打水拿藥,又說道:“下次還發瘋嗎?”
“不發瘋了。”裴熙點點頭,乖巧臣服,再也不見方才的瘋魔。
溧陽輕笑,“你十五歲了,再等兩年,孤也管不住你,到時你想去哪裡都就去哪裡,哪怕日日夜宿青樓,孤都不看你一眼。”
“你彆聽七姨娘胡言亂語,她也去了呢。”裴熙不服氣,小聲嘀咕:“一萬兩不給她了。”
“誰給她銀子,誰就是傻子。”溧陽嘲諷。
裴傻子皺眉,一聲不吭地認下‘傻子’名號。
婢女送了藥過來,溧陽找到消毒用的藥水,示意裴熙將手伸過來。裴熙怕疼,閉著眼睛將手伸過去,溧陽麵無表情,將藥水直接衝在手背上,嘩啦一聲,整瓶藥水都空了,裴熙疼得疼得跳腳。
“該。”溧陽嗔怪,“下回接著砸牆,等到府裡修繕挖牆根的時候,不用拿鐵鍬,直接用你的手去捶。”
“不敢了。”裴熙吃癟。
溧陽搖首,“彆啊,繼續,橫豎你不怕疼。”
裴熙皺眉皺得緊緊的,“您不喜歡我了。”
“對,孤本來就不喜歡笨孩子,傷自己的人蠢笨不堪。”溧陽笑說一句。
裴熙又要哭了,溧陽絲毫不留情,衝洗傷口過後,她又在藥箱裡找了找,找到一個紅色藥瓶,猶豫的時候,裴熙又跳腳了。
“不要用那個,那個疼。”
溧陽偏偏拿起紅色藥瓶,“孤做事,需要經過你的同意?”
裴熙吃癟,眼睜睜地看著她打開藥瓶嗅了嗅,她的心猛地跳了跳,“殿下,我錯了、我錯了。”
“摔跤怎麼成了你的錯,是地的錯。”溧陽口中說著,拽過裴熙的手,毫不猶豫地就將藥粉撒在傷口上,裴熙跳腳,恨不得將手抽回來,溧陽卻說道:“孤沒打你板子,已是對你的恩賜。”
“您、不講理。”裴熙疼得皺眉,恨不得一蹦多遠,奈何殿下威儀深,氣勢壓得她難以反抗。
上過藥,溧陽又找了紗布,舉止優雅從容,相比較之下,裴熙渾身臟兮兮,無端的對比羞得她抬不起頭。
紗布輕輕裹住傷口,溧陽輕輕拍手,指著門口,“趕緊滾,半月內不要在孤麵前出現。”
“如果出現呢?”裴熙不怕死的問一句。
溧陽托腮問了一句,細細思考,“二十板子。”
裴熙跑得比兔子還快,嘴裡不忘說一句:“半個月後見,我會聽話的。”
溧陽彎彎唇角,笑意微微,放下托腮的胳膊,笑意消失,低首整理自己的衣襟,慢條斯理。
整理好衣襟後,她慢慢地走出花廳,明月正圓。她抬首望著明月,眼眸微眯,心中愜意,深深吸了一口氣,整個人輕鬆許多。
日子要慢慢過,怎麼過,才是最大的問題。
她回去的時候,吩咐下麵一句話:“給駙馬送去十個女人,就說孤準許他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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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熙突然多了個爹,有些不適應,好在不見麵,照舊在巡防營裡當值,有時下值會出去玩耍。同僚們多是男兒,少有女兒家,她功夫好,有溧陽長公主多後盾,無人敢欺負。
裴熙脾氣好,功夫好,愛與人交友,沒過幾日,她便成了營內的團寵,好吃的好玩的都有她一份。她是郡主,是溧陽長公主唯一的女兒,誰要娶了她,日後必然貴不可言。裴熙出去後,前呼後擁,總會跟上十幾個兄弟。
大周風氣外放,女兒家出入方便,女子入學為官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她愛玩,愛慕她的人不在少數。
去營中一月,溧陽便收到許多人的友好‘示意’,某家郎君優秀,又與康樂郡主同在巡防營,兩人關係好,情分好,結為夫妻再合適不過。
裴熙小小年紀,慣愛招惹郎君,出門不到半月,溧陽被攔了無數回,吵得腦殼子疼,索性親自去巡防營將逆女提了回來。
溧陽每日忙至三更,休息的時間少,半月來不得安寧,將氣都撒在了裴熙的身上。
裴熙莫名,跪在門口的石子路上,扯著嗓子朝屋內去喊,“殿下、殿下,我又犯錯了嗎?”
無人回應,她懊惱,乖順地跪了半個時辰,不跪了,直接推門進屋。
找了一圈,繞過屏風去內室,溧陽斜靠在迎枕上休息。她徐徐走近,對方眼睫輕顫,她直接坐在床沿上,沒出聲,細細打量對方的容貌。
殿下已非年少,又被情蠱折磨,忙於政事,眼瞼下一片烏青,已非年少,肌膚看似白皙,少了幾分光澤。多年積累的威儀與優雅讓她周身華貴,氣質絕然。
她靠近,抵著殿下的額頭,輕輕呼吸,她莫名感覺到炙熱的氣息,是殿下的氣息?
裴熙驚訝,渾身僵持,眼睫顫得厲害,目光黏在她的脖頸上,白皙的肌膚令她再度想起那日,目光不由徐徐朝下,落在她纖細的腰肢上。
殿下的腰很細很細。
忽然,溧陽睜開眼睛,清冷寡欲的眸子驚得她朝後退,溧陽直起身,發稍輕漾,掃過裴熙通紅的臉頰。
羽毛輕掃,驚起滿室旖旎,裴熙嚇得跌落床榻,摔了個狗吃屎。
溧陽失笑,“你是不是又背著我做壞事了,瞧你嚇得。”
她伸手去拉,裴熙似見魔鬼般避開她的攙扶,小臉紅若丹果。溧陽也不勉強,懶洋洋地再度靠著柔軟的迎枕,口中說道:“你與那些郎君們保持些距離。”
“為什麼,我們都是好兄弟。”裴熙慢吞吞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失魂落魄,頭也不敢抬。
溧陽望著她:“你將他們當做兄弟,他們卻想你做妻子。”
“啊……”裴熙震驚,“好生無恥。”
“你也無恥,你與他們一道出門去玩,不怕旁人嚼舌根。明知他們心思不正,你還要去招惹。”溧陽訓斥,拍了拍身側的位置,“坐下說。”
裴琛委委屈屈地在溧陽身側坐下,雙腿繃得緊緊的,雙手搭在膝蓋上,緊張得不行。
溧陽斜睨著她,觸見她透著粉的耳廓,微微一笑,“你害羞了?”
“沒有、沒有。”裴熙驚得心口一跳。
溧陽自顧自說道:“你長大了,照你這麼大的姑娘都已定親,你不想成親也可,但需要與他們保持距離。你不曉得有許多人上門提親,你說,應還是不應。你應該要想想,裴銘那處會不會應。”
“他、他會答應嗎?”裴熙莫名慌了,“我、我不想嫁人,你若逼我,我就、我就離家出走。”
“離吧,孤再將你捉出來,打斷腿就好了。”溧陽認認真真地點點頭。
裴熙笑不出來,心一橫,捉住溧陽的手腕,“我們一起走。”
“孤不跟你走,孤是大周長公主,肩負重擔,與你一孩子鬨什麼。你與他們保持距離即可,孤不答應,裴銘答應,孤也能攪翻親事。但是你再與他們出去玩鬨,鬨出事情,孤就管你了。”溧陽輕笑,低眸睨著自己手腕的手背,修長的五指,骨節勻稱。她輕輕點了點那隻手,“莫要以下犯上。”
力氣不大,卻燙得裴熙鬆開手,不知所措,她有些急切,低頭的時候,雙耳露出來,紅得滴血。
溧陽失笑,“你怎麼又害羞了。”
“殿下,你與他有夫妻之實嗎?”裴熙忽而問一句,雙手微顫,話問了卻不敢抬頭。
溧陽笑問:“有又如何呢?”
“你們、你們有……”裴熙失望極了,“有說明你喜歡他啊。”
“你單純得過於可愛了。”溧陽無奈搖首,雙手撐著床榻,微直起半個身子。
兩人之間的距離被拉近,溧陽抬首就看到那隻害羞的小耳朵,她拿手點了點,小耳朵輕發顫,主人更是縮著脖子逃離。
她不肯罷休,指腹摩挲裴熙耳後柔軟的肌膚,裴熙不動了,渾身僵持,連回應都沒有了。
“你怎麼不躲了。”溧陽好笑,挺直腰,她摸摸裴熙的小腦袋,微歎一聲:“長大了,知曉害羞了。”
裴熙依舊沒有反應,溧陽笑意深了兩分,覺得她懵懂的模樣有趣,青澀的果子更是誘人。
“裴熙、熙兒。”
溧陽接連喊了兩聲,裴熙呀了一聲,雙腿不受控製般繃直,整個人如風中落葉般抖了起來,溧陽詫異,“你抖什麼呢。”
“你彆、彆碰我。”裴熙捂住自己的耳朵,眸色驚顫。
你一碰我,我就會不受控製般想要貼近你、靠近你。然而,這些都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裴熙屏住呼吸,如遇大敵,而溧陽隻無奈笑了笑,“你怕什麼呢?”
“我害怕你靠近我,我、我會忍不住的。”
“忍不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