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親(1 / 2)

“這是作什麼呢!”林黛玉抽回手,便聽得院子裡一個小丫頭說,“雪雁姐姐,咱們姑娘呢?紫鵑姐姐打發我來,說是雲姑娘來了,老太太請姑娘們過去呢。”

林黛玉忙起身,出了門應道,“我在這呢。”便往老太太屋子裡去,半路上見賈寶玉和薛寶釵在前麵走著,一時又想起方才金玉的話來,不由放慢了腳步。莫失莫忘,仙壽恒昌,不離不棄,芳齡永繼……林黛玉在心裡翻來覆去地念了幾遍,二哥哥有玉,寶姐姐就有金來配他,這幾個字更是對仗工整,堪稱珠聯璧合,也太過奇巧了。一時又想著連魂都能一分為二,這些怪事又算得了什麼呢?

賈寶玉正和史湘雲說話,見林黛玉從門外進來,忙站起來走到跟前問,“林妹妹打那裡來?”

史湘雲從後麵追過來,“愛哥哥,林姐姐,你們天天一處玩,我好容易來了,也不理會我。”林黛玉便笑她咬舌子,史湘雲便道,“林姐姐專會挑人,就算你比世人都好,也犯不著見一個打趣一個。我指出一個人來,你敢挑她,我就服你。”

林黛玉便問是誰,若是琮哥兒,她還真沒話說。“你敢挑寶姐姐的短處,就算你是個好的。”史湘雲笑著回頭看了一眼坐著的薛寶釵。林黛玉聽後冷笑一聲,“我當是誰,原來是她。我可哪裡敢挑她呢。”說不準再過一兩年,人家就是寶二奶奶了呢,她如今寄人籬下,怎麼敢挑主人家的錯處兒。

見林黛玉和史湘雲鬨起來了,薛寶釵忙站起,過來和賈寶玉一起拉住她們,眾人說笑了一回,在老太太屋子裡吃了飯,史湘雲便到林黛玉房裡睡了。次日一大早,林黛玉聽見有動靜,睜眼見寶玉給雲丫頭蓋被子,便叫他出去,才叫醒史湘雲,兩人起來穿了衣裳。

林黛玉洗了臉,見史湘雲給賈寶玉編辮子,便叫了紫鵑出來,到了沒人處才說,“我和雲丫頭還沒起,你怎麼就讓寶玉進來了?如今不比從前,一年大二年小的,倒讓人看見了笑話。”

紫鵑聽了不明所以,寶二爺往常不也是一大早就來,在姑娘屋子裡洗臉梳頭也是常有的事,怎麼姑娘現在熱辣辣的說這個?她想了半日也沒明白,又不敢再問姑娘,便悄悄和雪雁說,“姑娘最近是怎麼了,竟看著和寶二爺有些生分了。”說完後又道,“姑娘自蘇州回來後,我瞧著便和往日不同,不是一個人癡癡坐著,托腮不知在想些什麼,有時想著想著還噗嗤笑出聲來,連看書寫字都有些神思不屬,連往日愛哭的毛病兒都改了,這一年多都沒見姑娘暗地裡落淚過,雖說是好事,可我總覺得心裡不安。往常和寶二爺一處說笑,一處看書,一處拌嘴,兩個人你想著我,我想著你,一刻也離不得呢,如今竟覺得生疏了許多。”

雪雁聽了後笑道,這有什麼想不明白的?姑娘從前隻有寶二爺一個親近的人,如今有了更親近的人,對寶二爺自然便有些慢怠了,“姑娘不哭是好事,紫鵑姐姐也太多心了。聽說寶二爺和寶姑娘快要定親了,兄弟姊妹們再好,也要有個分寸兒,自然比先前不同了。”

“寶二爺和寶姑娘要定親?你從哪裡聽來的?連姑娘都知道了麼?”紫鵑驚問道。

“太太屋子裡的婆子們,不是常議論什麼金啊玉的,說寶姑娘脖子上的金鎖,要揀有玉的才能婚配,將來自然是要定親的。姐姐不是也聽說過麼?我跟著姑娘去找琮三爺,聽他們屋子裡的玉簪兒說,連金鎖和玉上刻著的字,念起來都是一對兒呢。”

“金玉什麼的,我也聽見了,我還當姑娘不知道麼,姑娘聽見後是什麼模樣兒?可有同你說什麼?”紫鵑追問道,她怕林黛玉聽見這些心裡不自在,所以從來不說,也不讓屋子裡的小丫頭議論這些,原來姑娘竟也聽說了,怪不得要和寶二爺生分。

“姑娘聽說後,隻看著琮三爺……明珠姐姐便拉我去外頭裁衣裳了。”雪雁歪頭想了想,後來姑娘和琮三爺說什麼,她便沒聽見,隻看見他們兩個拉著手不放。

“姑娘看著琮三爺?”紫鵑越聽越糊塗了,打發雪雁進去服侍姑娘後,一個人在廊下坐了許久。她原比姑娘大幾歲,自姑老爺去後,便暗地裡操心姑娘的親事。想著姑娘將來的親事,定是老太太說了算的,但老人家年過六旬,總有許多不測,若是一病去了,那姑娘將來不就得聽大老爺的?和大老爺來往的都是些什麼人,若讓他給姑娘尋個親事,還不定是什麼人家呢。

就算老太太一直硬朗,說給外頭的,到底不如知根知底的,她以為老太太把兩個玉兒放在一處養,便是將來把姑娘許過寶二爺的意思,隻是如今姑娘和寶二爺年紀小,外人看了隻當是兄妹們好,他們兩個也吵架拌嘴,鬨得和孩子似的,都沒往這上頭想過。如今既有金玉之說,難道他兩個都不為所動?雖然薛家說什麼金玉良緣,但寶二爺的親事,無論如何也越不過老太太去。

紫鵑正想著,見寶玉梳洗好了出來,要回房裡去,便走過去笑著道,“寶二爺怎麼一大早就來了,我們姑娘方才還說,一年大,二年小的,兄弟姊妹們雖好,也要有個分寸,彆叫人看著不尊重。寶二爺快要定親的人了,往後來找我們姑娘時,還是避嫌些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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