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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年代活神仙 詞酒 16594 字 4個月前

被嚇懵的人開始絞儘腦汁地回憶, 杜家那個小崽子剛剛在村裡喊啥來著?

有大雨!

多大的雨?

貌似說是連陰雨, 要下好久的那種。

那些小麥還在平壩上攤著等晾曬或者是還在麥穗上墜著沒有收割的人當場就哭了出來。

平壩上攤著小麥的人心裡慌得很,抄起掃把和簸箕就往平壩上衝。

“趕緊收!”

“趁著雨勢還沒有變大,能收多少算多少!”

“爭取將損失降到最低!”

可那些還沒有來得及收割小麥的人此刻就真的抓瞎了,這真是叫天天不應, 叫地地不靈。

眼看著黃豆大小的雨點已經從天上砸了下來,他們就算現在去地裡搶收,那收上來的糧食也不能直接存到庫裡去, 濕漉漉地捂上兩天,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捂發黴了。

……

杜老太從窗戶上看著那雨點落在泥土院子裡時濺起來的泥水花,心裡直慶幸, 得虧幫杜振黨把糧食給搶收回來了, 不然接下來的一年裡,杜振黨父子三個該怎麼過?

李萍被帶回了娘家,杜家人難得地再次合了灶,杜老太親自做的麵疙瘩湯, 一人吃一碗, 感覺胃口都熨帖了。

自打分家後,李萍就沒認真做過飯, 杜振黨、杜家寶和杜家貝三個都是瞎對付著吃的, 每次聞到朱春草、王雪梅和顧玄芝做飯,父子三個就鬨心得很,如今吃上了有滋有味的飯,杜家寶和杜家貝都樂得吃了一碗半。

至於李萍要同杜振黨鬨離婚這件事, 杜家寶和杜家貝一點都沒放在心上。

兄妹倆正是叛逆的年齡,聽彆人說李萍的不好,他們也覺得臉上無光,更何況兄妹倆幾乎是杜老太一手帶大的,同杜老太比同李萍還要親。

平日吃的飯多數都是朱春草做的,李萍這個親媽在他們兄妹倆心裡隻是一個概念,還是可有可無的那種。

跟著親媽,吃的都是那些食之無味、難以下咽的飯,關鍵還吃不飽,跟著大媽和三嬸、四嬸能吃上好吃的飯,飯裡麵還加了肉……杜家寶和杜家貝轉眼就快忘記那個整天在家鬨事的親媽了。

杜老太最擔心的就是杜振黨和杜家寶、杜家貝,她見杜家寶和杜家貝兄妹倆與往常一樣,吃飯的時候同杜家榮、杜家棉打打鬨鬨的,總算放了七成的心,再看杜振黨,他臉上雖有鬱色,但也同杜振國和杜振民時不時搭上幾句話,剩下那三成心也落回了肚子裡。

剛和媳婦吵了架,指不定過兩天就要鬨離婚,杜振黨如果臉上一點鬱色都沒有,杜老太那才會不安,是不是這個二兒子在外麵有野婆娘了?

如今見杜振黨臉有鬱色,卻沒有頹色,杜老太覺得這個二兒子還不算爛泥,團吧團吧應該能扶的上牆。

……

老李家。

李老太翻出家裡之前存的紅藥水來,一邊給李萍臉上抹,一邊咕噥,“這紅藥水不知道狗布頭,你先將就著用,要是不夠用了,媽再去買。”

李萍趴在炕上不吭聲,不知道在思忖啥。

李老太生怕李萍被氣出個毛病來,便儘量說一些讓李萍寬心的話,大概意思便是,閨女,你放心,哪怕你已經嫁出了門,你也永遠都是媽的閨女,娘家永遠都是你的家,想住多久住多久。

李家嫂子一聽這話,心裡便生出了疙瘩。

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哪有再收回來的道理?聽聽杜家人對她這個小姑子的評價,她是真的不敢要啊!

可李家嫂子這人同李萍還不一樣,李萍是那種發起狠來誰都不怕,敢手撕男人腳踢婆婆的類型,李家嫂子麵皮軟,從不想與人為難,遇到事情總是自個兒憋著,氣一陣子就忘了。

既然婆婆說想讓閨女住著,那就住著吧……她一個娘家嫂子,沒有把小姑子趕出門的道理。

若是李萍實在太懶,那她就帶著孩子回娘家住幾天,讓婆婆親自上手伺候,她婆婆李老太還算要皮麵的人,知道她受了委屈後,肯定會替她出麵的。

就算李萍真的什麼都不乾,那不是還有李老太和李茯在前麵頂著呢麼?李老太就算昏了頭,那也不可能說是讓她給小姑子洗衣裳吧,頂多就是多做一碗飯、多燒半鍋水的事情,她忍!

忍不了也得忍!

李家嫂子躲在屋子裡給自己做了相當足的心理建設,結果沒過三分鐘就崩了。起因是李老太對她說,“菜花,你在忙甚哩?不忙的話就幫萍兒燒點水,她一身都是傷,得好好擦洗擦洗。”

菜花是李家嫂子的名字,她全名叫‘荀菜花’,因為‘荀’這個字比較難認,而這個年代的文盲又多,所以很多人都叫她‘苟菜花’,她的小命就叫‘苟丫’,鄉下人稱‘狗丫’。

荀菜花心裡膈應得要命,嘴上還得客客氣氣地應了,拎了一桶水到灶間燒上,動手開始準備做飯。

水還沒燒開,李老太就又在屋子裡麵吆喝上了,“菜花,這紅藥水不夠用了,你拿錢去衛生所給萍兒再買點紅藥水回來吧,她這傷不能拖。”

荀菜花:“???”李萍是你閨女,又不是我閨女,憑啥要我伺候?

心裡吐槽了兩百句,身體還得乖乖地去做,她去找李老太拿錢,見李茯趴在炕上發呆,沒忍住道:“媽,你也彆啥事兒都找我做啊,我還得忙著做飯呢!你讓茯兒去吧!”

李茯一驚,把頭搖地像是磕了藥一樣,“我才不去,我哪有那個臉出門啊……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出門還不被唾沫星子給淹死?”

“那你來做飯,我去買紅藥水。這才多大點事?你之後就不出門了?”荀菜花小聲嘀咕,從李老太手中拿過錢就走,怎知李萍和李茯姐妹倆同時爆炸了。

李萍頂著一臉紅藥水坐起來,“苟才華,你再說一遍?這才多大點事……你好意思說出這話來嗎?我都被打成這樣了,你問我這才多大點事?合著你不是李家人,一點都不替我.操心是吧!我這馬上就要離婚了,你說是小事?”

李茯也在那兒幫腔,“這才多大點事?我的親事都要黃了,你說這事兒大不大?嫂子果然是外人,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嗎?”

荀菜花沒想到兩個小姑子的反應會這麼大,她的臉瞬間憋得通紅,半天憋出一句話來,“我又不是你.媽,我心疼你乾啥?我自己家娃兒都心疼不過來呢!”

她轉身要走,李萍和李茯卻不依,李萍一手扯住荀菜花的袖子,荀菜花就用力掙了一下,結果刺啦一聲,她肩側的線縫開了。

這可是她最喜歡的一件衣服啊!要不是因為麥子已經割了,暫時不用去地頭做農活,荀菜花都舍不得穿出來呢!

荀菜花被李茯和李萍姐妹倆拖拽得有了脾氣,直接反手甩開李萍,她忍無可忍,不準備再忍了。

“彆人說你們姐妹倆懶,說你們姐妹倆不做家務,你們姐妹倆但凡有點兒羞恥之心,那就彆懶,去勤快地做家務,做給彆人看!讓彆人知道你們不懶!這才是正經事!”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真以為自己窩著不出門,彆人就不知道你們是什麼德行了?一窩懶貨!”

“人在做,天在看,你自個兒是什麼德行自個兒不知道?你們姐妹倆都是祖宗嗎?我是嫁給你哥當媳婦兒的,又不是賣給你們李家當奴才的,憑啥各種破事兒都給我做?”

“又是給你們姐妹倆燒洗澡水,又是給你們姐妹倆買藥,晚上還得回來給你們做飯,怎麼,你們李家的閨女都是娘娘,這麼會糟蹋人呢?”

李老太一聽荀菜花這話,立馬就慌了,她給了李萍和李茯一人背上一巴掌,訓道:“怎麼和你嫂子說話呢?你嫂子心疼你們,這才幫你們做這做那,你們不說念著你嫂子的好,還在這兒有怨言了?”

“菜花,你歇著,紅藥水讓茯兒去買。往後的早飯也讓茯兒來做,茯兒,從明天開始,你就彆在家裡閒著了,地裡頭有活兒,你第一個衝出去做,要是地裡頭沒活兒,家裡刷鍋、洗碗、喂豬、喂雞的活兒也都交給你做,這些事情做完之後,要是你還有空,那你就去地頭挑野菜去。”

荀菜花狐疑地看了一眼,本能地覺得天底下沒有這麼好的事情,可是她又覺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錯過這個村絕對就沒這個店了,她見好就收,聳肩道:“成,等麥子晾曬完,家裡徹底閒了,我就帶孩子回娘家住幾天。孩子惦記他姥姥姥爺種的西瓜了,我住到西瓜熟了再回來。”

相比起李萍這種不受娘家嫂子待見的人來說,荀菜花同娘家嫂子的關係簡直可以用如膠似漆來形容。

荀菜花的娘家嫂子是和她打小玩到大的姐妹,雖然後來嫁給了荀菜花她哥荀棒穀,但從來沒同荀菜花耍過長嫂的威風。

荀菜花這人眼裡有活,手腳勤快,每次回娘家都是給娘家嫂子減負去的,最最最關鍵的,荀菜花每次回娘家住都會帶足口糧,從不在娘家打秋風。

可李萍呢?

荀菜花瞅了李茯和李萍一眼,昂首挺胸地走了。

要不是有個好說話還明事理的婆婆,她一定要同這兩個婆家小姑子好好掰扯掰扯做閨女的本分,真當她好欺負,是那種任人揉捏的軟柿子呢?

李萍感覺全世界都在針對她,婆家妯娌孤立她,娘家嫂子對她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連娘家親媽都不幫她,頓感悲從心來,氣得又是捶炕又是嚎,“媽,你怎麼也不幫我說話呢?我一年到頭才回來住幾次,她苟菜花就這麼對我?姓苟的果然都是狗東西。”

李老太一聽這話,心中連道不好,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聽到荀菜花的聲音,“呀,媽,灶火熄了,柴火濕了,怕是燒不熱水了。晚飯我不曉得該做什麼,你們自個兒做了自個兒吃吧,我帶著娃兒回娘家住幾天。”

李茯手腳麻利地跳下炕,趿拉上鞋就往灶間裡跑,端開鍋往灶火眼裡一看,尖著嗓子嚎,“媽,我嫂子往灶火眼裡潑水了!半鍋水都潑進去了!”

荀菜花在屋子裡邊收拾包袱邊說,“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往灶火眼裡潑水了?那是想燒水給你們做飯,結果盛的水太多,不小心溢了出來,倒流進去了。飯可以亂吃,反正要毒死人也是毒死你自個兒,話不能亂說,造謠可是犯法的!”

李茯氣得七竅生煙,親眼看著荀菜花就像隻戰勝了的公雞一樣昂首挺胸地領著孩子出了門,急得直跳腳,“媽,你怎麼就不說說她,不管管她?任由她騎在我們姐妹倆脖子上嗎?”

李老太斜眼瞅著小閨女,“我說你嫂子啥?你讓我說你嫂子啥?人家哪兒做得不好了?若是同你們比,你嫂子全身上下沒有缺點!”

李茯氣得心肝脾都疼,“我和我姐才是你親閨女!親生的閨女!”

李老太拎著李茯的耳朵把李茯從灶間拎回了屋子,咬牙訓道:“你是不是傻了?是不是覺得你們倆的名聲還不算難聽?現在隻是你姐名聲臭了,彆人懷疑你和你姐一個德行。”

“你嫂子說的對,想讓彆人閉嘴,那你就拿出自己的行動來,彆人說幾天自然就不好意思說了。你要是還和一樣好吃懶做,不正是中了人家的下懷,人家說什麼你都得擔著麼?”

“沒腦子的蠢貨,同你嫂子叫板,對你們姐妹倆有什麼好處?要是把你嫂子給逼急了,她出去嚷嚷幾句,說我偏心閨女,啥活兒都交給她做,讓她伺候你們姐妹倆,你是不是想當一輩子的老黃花閨女?名聲從二十五六臭到閉眼入土?”

“當媽的,哪會不偏心自家閨女?可這偏心也是得有度的。你看看你姐,就是被我給慣壞了,在娘家養的又懶又饞,嫁去婆家之後被妯娌針對,婆婆也不待見,還要挨男人的巴掌!”

“茯兒,你聽媽的話,可千萬彆和你姐學,做人要厚道。多做一點營生累不死人,你姐但凡勤快一點,不要同妯娌鬨矛盾,她和你姐夫打架的時候會沒個幫手?瞧瞧你姐在婆家都混成什麼德行了,彆說有人幫她打架了,連個拉架的人都沒有。”

李萍:“……”

“媽,你教育茯兒就教育茯兒,拿我當什麼反麵教材?”李萍翻著白眼說。

李茯瞅了瞅李萍那腫得老高的臉,又想了想朱春草和顧玄芝衝上門來時說的那些話,突然覺得有點後怕。

她才不要混成她姐這樣!

“媽,我改……我一定會變勤快的。”李茯咬牙立下了fg。

殊不知,fg這東西本身就是為了打臉而生的。

立誌要洗心革麵做個勤快人的李茯去衛生所給李萍買藥,路上有人問她乾啥去的時候,她還裝模作樣地說,“我姐做了錯事,被娘家嫌棄,還被我姐夫打,一身都是傷呢。我這個當妹妹的,明知道她有錯,可還是心疼她,去給她買點藥,甭管她之後怎樣做,也不管她之後會不會改過自新,都的讓她先養好身上的傷。”

瞧瞧,多麼體貼的一個妹子!

去衛生所買了紅藥水,還買了些消腫止痛的藥,醫生叮囑說,紅腫的地方一定要用冷水敷,李茯心裡還嘀咕,“這醫生是不是老糊塗了,都腫了,怎麼還用冷水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