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惠惠回到了當地政府給他們安置的房間休息。
之前一直衝在前線救人,還沒什麼感覺。
直到躺下的那一刻,沈惠惠才發現自己渾身酸痛,尤其是平躺身體放鬆之後,頭疼,心臟疼,手和腿都在不自覺地顫抖。
自從重生之後,她極力讓自己少吃苦,在白琴的彆墅裡養了半個月,雖然表麵上看不見起色,但實際上還是有點作用的。
否則今天彆說救人了,她自己沒當場昏過去給人添麻煩都算不錯了。
一邊躺著,她一邊自己給自己活血按摩了一會兒,直到手腳都暖了起來,她才昏沉沉地睡過去。
這一睡就是十幾個小時,直到紀醫生覺得不對勁,拜托一位名叫江嵐的女醫生前來敲門,沈惠惠才被叫醒。
門打開,露出了沈惠惠那蠟黃的小臉,嘴唇還有些發白,但雙眼卻是明亮的。
“你沒事就好,紀醫生在門口等了半天,都沒看你醒來,又不好敲門吵醒你,都快嚇死了。”江醫生說著,轉身匆匆離開,“縣長要和紀醫生一起開會,我去報個信讓他安心去工作,你等我一下,一會兒我帶你去食堂吃飯啊。”
沈惠惠點了點頭,江醫生離開這會兒,她抓緊時間簡單洗漱了一下。
還好她是準備回福水村,鄉下生活條件簡陋,很多東西都沒有,所以沈惠惠特意帶了不少生活用品。
牙刷牙膏毛巾等等,全都自帶,隻要有水就可以把自己清理乾淨了。
沈惠惠洗漱完畢,江醫生也走了回來,帶著沈惠惠下樓朝食堂走去。
大雨在昨晚停下,但附近的河流水位暴漲,寧平縣裡的積水還沒辦法一下子退去。
好在寧平縣原本的基建不錯,雖然不少居民樓被衝垮,但至少街道沒有坍塌,經過了十幾個小時的修整,政府為失去家園還有受困的居民劃分出了休息安置區、臨時食堂等等。
一邊往下走,江醫生一邊將四周的情況簡單介紹了一下。
“食堂裡的食物是政府免費提供的,不過因為大多數物資都被洪水衝走的緣故,所以食物非常緊張,每個人隻有少量的份。”
“火車站和汽車站算是縣城中心,政府可以第一時間趕到救援收容,所以目前生存環境還不錯,彆的地方就慘了,周邊好多鄉下都被淹了,而且山路塌方,現在正在緊急挖路。”
沈惠惠聞言,想到福水村的那些人,心裡一緊。
她雖然不喜歡沈勇,但對福水村彆的村民印象都不錯。
沈惠惠問道:“附近很多鄉鎮都被淹了嗎?”
“也沒有很多,降雨主要集中在寧平縣,寧平縣內地勢低矮的鄉鎮有危險,如果是在大山裡,地勢比較高的,反而安全。”江醫生道。
沈惠惠回憶了一下,當初周先生載著她們從福水村出來後,車子好像是一路向下行駛,一直到過了寧平縣後,道路才越來越平坦。
經濟發達的城市之所以能發展起來,大多數與地理位置有關。
山區一些農村之所以會一直貧困,就是因為地勢險要出入困難,人口少基建成本高。
福水村可一直都是貧困村,從這個角度來分析,應該是位於山區內的高處,沒什麼大礙。
食堂大門正開著,不少人來來往往,熱鬨得有些詭異。
江醫生帶著沈惠惠領到屬於自己的食物,一人半個饅頭,搭配一小包鹹菜,還贈送了一小袋可飲用的清水和一根吸管。
整個寧平縣被淹沒,全縣停電,雖然還不至於停水,但擰開水龍頭,隻有之前儲存在水管裡的那一點點水是清水,之後再流出來的,全都是汙水。
這種時候,連可飲用的清水都十分珍貴。
兩人領到食物後,找了個角落坐下食用。
四周人來人往,不斷繞著她們打轉,沈惠惠越看越覺得奇怪,頓時心生警惕,和江醫生挨得緊了一些。
江醫生似乎已經經曆過這個場麵,十分熟悉了,攬著沈惠惠就對四周的人道:“我們自己都不夠吃,不賣。”
話音落下,原本繞著沈惠惠打轉的人紛紛離開,換個目標再試試。
江醫生見沈惠惠臉上猶存驚訝,解釋道:“物資太少了,大家都沒有安全感……”
“雖然現在政府會免費發放食物,但就這麼一點兒,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沒……”
“現在外頭所有東西都炒高價,吃的是有錢買不到,各種生活用品,衣物之類的,價格暴漲。”
沈惠惠道:“雨不是停了嗎,積水雖然沒有退去,但遲早會下去,政府也一直在努力救人啊。”
“就是在忙著救人,才管不過來。”江醫生道,“雨太大,山路塌方,現在整個暴雨範圍區域都和外界斷聯,縣長已經組織人去緊急挖路,隻有路通了,外頭的人才能進來,在救援隊伍趕到之前,我們隻能自給自足。”
見沈惠惠皺著眉,江醫生以為她被嚇到,連忙安慰道:“放心吧,一旦路通了,恢複正常就好了。”
沈惠惠倒是沒擔心這個。
隻是她頭次遇到這種情況,深刻地感受到了在大自然麵前,人類是多麼地渺小。
一頓飯吃得有些沉重,見沈惠惠一直低著頭沒說話,江醫生是憋不住話的,索性就講起了今早一些病房的趣事給沈惠惠聽。
天災雖然無情,但人們團結一心,總會有許多溫暖的故事。
沈惠惠聽得入迷,突然想起了昨晚最後救下的那個男人,忍不住問道:“昨晚手術成功嗎,他現在怎麼樣了?”
“他啊……”江醫生提起那個男人,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怎麼了。”沈惠惠看江醫生這表情,緊張地道,“手術沒成功嗎……”
“放心吧,成功了,非常成功,他恢複得可快了。”江醫生道,“隻是感覺他吧……不太正常……”
“不太正常?”沈惠惠疑惑地看著江醫生。
江醫生不由地想到了之前發生的事。
男人的身體素質非常好,可以說好到誇張的程度,一般人像他那樣受傷後跳進河裡,早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除了腹部的傷口之外,他身體彆的地方,都隻能算輕傷。
腹部傷口縫合之後,原本還擔心感染什麼的,結果完全沒有。
因為受傷的人太多的緣故,不少病人都被安排在集中病房裡一起休息。
男人術後也被推進了集中病房,可能是因為他剛從手術室出來,又昏迷不醒,就有人暗中打起了壞主意,想要順手牽羊一把。
結果不僅沒有偷到什麼,反而令昏迷的男人驚醒,直接當場將人擒獲。
早晨值班的醫生收到消息後,匆匆趕了過去,江醫生恰好也在其中。
推開病房大門,便見裡麵鴉雀無聲。
所有病人都屏息看著其中一個角落。
江醫生探出頭定睛一看,隻見剛做完手術的男人麵色陰冷地坐在角落,在他的身旁,躺著一個手指被折斷的人……
似乎嫌棄小偷發出聲音太吵,他還用破布將小偷的嘴巴堵住。
導致小偷下巴脫臼,含著抹布涕淚橫流,褲子都被嚇濕了,那模樣,彆提多淒慘了……
男人在河裡被撞得渾身是傷,雖然看不清他的長相,但那眼神,那氣場,那狠絕的手段。
彆說四周的病人了,連醫生看得都心裡發怵。
像沈惠惠這樣嬌嬌弱弱的小姑娘,男人估計一根手指就能把沈惠惠戳暈過去。
想到這,江醫生連忙道:“我是指……他的恢複能力太強了,要不是親眼看到他剛做完手術,我都看不出來他是個剛剛動過刀縫過針的病人,瞧起來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彆,比你看起來都健康,你就彆操心了。”
“真的嗎?”沈惠惠有些意外。
身體這麼好,真是令人羨慕啊。
“當然是真的,你與其操心他,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吧,吃完飯趕緊回去好好休息。紀醫生特意叮囑了,昨天那是緊急情況,沒辦法才讓你下水救人,現在局勢慢慢穩定下來,你趕緊吃好休息好,彆把自己的身體累垮了。”
吃完飯後,江醫生立刻拉著沈惠惠回去,直到確認沈惠惠回到房間,她才放心離開。
沈惠惠坐在房間的床上,呆呆看著窗外,半點睡意也沒有。
睡了十幾個小時,她已經睡飽了,而且剛剛吃完飯,立刻躺下也睡不著。
還是下午時分,距離天黑還有好一陣,沈惠惠想了想,最終下樓朝病房走去。
……
集中病房裡。
受傷的病人不能隨意走動,躺著又無聊,就隻好找人聊天玩耍,打發時間。
整個病房都熱熱鬨鬨的,隻有某個角落冷冷清清,此時正坐著一個男人。
醫院病患太多,病房擁擠,大多數病人的病床隻隔了一米遠。
唯獨這個男人的身邊,所有病床都和他隔了將近兩米的距離。
彆說聊天了,大家連看都不太敢看他。
男人也不在意這些,一個人坐著,神色警惕冰冷地觀察著四周。
忽然,他似乎看到了什麼,眼眸微動,原本漆黑暗沉的雙眼,像是照進了一束光一樣,一下子就明亮起來。
……
沈惠惠掀開簾子,走進集中病房。
病人很多,房間內全是各種嘈雜的聲音,沈惠惠一邊往裡走,一邊找尋她昨天救過的人。
這位是她昨天從河裡撈出來的小弟弟;
這位大姐手上的傷口是她包紮的;
這位大爺的腿傷是她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