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子村依山而建, 陡峭嶙峋。
整個村子,隻有村長家門前有一塊平地,可以蓋出一座大院子, 彆的房子全都擁擠地排列在台階小道上。
山裡日照十足, 草木茂密旺盛, 雜亂地在村子中見縫插針地生長著。
村裡沒有通電,火光也照不到裡麵。
黑夜中, 沒有星星, 沒有月亮,隻有昏暗的天光將天與地區分開。
憑靠著年少時的記憶, 繡芬帶著姚鈴沈惠惠還有小方,繞過一棟又一棟農宅, 借助茂密的草叢隱藏身形,找到了麻子家。
麻子家位於村尾偏裡,與懸崖索道的位置呈平行線。
彆看此刻村頭火光衝天熱鬨非凡,似乎將整個崖子村都驚動了。
因為地理位置特殊的緣故, 從村尾看過去, 至多隻能看到村長家。
村頭被山體擋住, 抬眼望去,除了聲音之外, 半點動靜都瞧不見。
而那略微有些雜亂的聲音, 也成為了繡芬沈惠惠一行人最好的掩護。
這些年崖子村有些人賺到了錢, 把土屋竹樓推掉, 改建成了筒子樓水泥房。
萬幸麻子家還維持著當年的老樣子。
幾個木架子插在泥土裡搭建起來, 圍成了個簡單的籬笆牆,角落還搭建了個簡陋的狗窩。
翻過籬笆牆往裡走幾步,裡麵便是泥土和竹子搭建而成的小竹樓。
一樓大門原本掛著把鐵鎖, 因為使用年代久遠,風吹日曬的緣故,已經長滿了鐵鏽。
這種鎖一旦扣起來,可就不好再打開了。
麻子大概是嫌麻煩,並沒有鎖上,隻是用鎖虛虛地扣了一下,做了個樣子掛在哪兒,如今倒是方便了繡芬沈惠惠一行人。
繡芬打頭陣,小心翼翼地靠近大門,側耳傾聽了一下。
整個竹樓安安靜靜,除了麻子的打鼾聲之外,再沒彆的聲音。
沒有狗,一會兒可以放心搜索了。
繡芬心下稍安,對外頭招了招手。
在外頭候著的姚鈴沈惠惠和小方見狀,陸陸續續翻牆進來。
四人彙合後沒有耽擱,抓緊時間立即摸黑在麻子的家中找尋起來。
雖然對麻子家的環境不大熟悉,不過主樓不大,她們又是四個人一起找,不一會兒就把麻子家給摸透了。
除了麻子正在睡覺的那個房間沒進去看過之外,彆的地方都被仔細搜尋過。
一片空蕩,彆說姚大姐了,連個鬼影都沒有。
“有沒有可能被麻子關在了其他地方,比如車庫,倉庫之類的?”姚鈴道。
繡芬搖了搖頭:“除了村長家有倉庫之外,其餘普通農戶家沒有這東西。”
車庫就更不用說了,整個崖子村加起來,也隻能湊出一輛拖拉機,一樣也是村長保管的,麻子家怎麼可能有車庫。
“那,他還有沒有彆的家?他自己在這個家睡覺,另一棟家裡關著人?”姚鈴道。
繡芬麵露愁容。
這個可能性倒是很高。
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不少人都蓋了水泥房,麻子家還這樣破破爛爛的,連鎖都沒有。
這種竹樓自住還行,並不適合關著人,畢竟力氣稍微大一些,就能直接把房子給拆了。
既然已經確定姚大姐在麻子的手中,竹樓裡也找不到人,那人很可能被麻子關在彆的地方。
可能是隔壁,也有可能是隔壁的隔壁。
除非一家一家搜尋過去,否則根本不可能憑猜測找到人。
就在四人一籌莫展之際,偏偏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
伴隨著一明一暗的火光越來越近,片刻後,幾個舉著火把的村民敲響了麻子的家門。
“麻子!麻子!起來了,來活了!”村民站在籬笆牆外,一邊敲門一邊喊道。
竹樓內的鼾聲瞬間停下。
麻子似乎也知道今晚會有活要找他,睡覺的時候連鞋都沒脫。
此時被叫醒後,他立刻翻身從床上下來。
竹樓內角落處,繡芬沈惠惠姚鈴小方四人躲在桌子底下,借著桌子的掩護隱藏身形,四人互相捂住彼此的口鼻,以免發出動靜被人發現她們藏在這兒。
麻子沒發覺自己家裡進了人,再加上外頭人催促得緊,他並沒有朝四周看,而是徑直來到了大門前,將竹門打開。
“來了來了,彆吵。”麻子對籬笆牆外頭的人道。
他聲音粗嘎沙啞,像是被沙子磨過一樣。
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那一顆顆肉瘤表麵泛著油脂,在他臉上反著光,越發顯得醜陋猙獰。
小方隻是看上一眼就快吐了,要不是姚鈴死死捂住她的嘴巴,估計當場就能嘔出來。
外頭的人聽到麻子的話,當場起哄道:“呦,倒還斯文起來了。”
“彆吵?彆吵誰啊?”
“還能是誰,彆吵到我們麻子跟他坡腳婆娘的好覺唄。”
幾個村民陰陽怪氣地說著,指著麻子哈哈大笑起來。
因為臉上肉瘤的緣故,村民向來沒給麻子好臉色。
每個農村男人都向往討個媳婦回家,最好是個美嬌娘,能洗衣做飯,能伺候自己,還能生個大胖小子傳宗接代。
然而村裡的女人就那麼多,好不容易有幾個好顏色的,要麼被賣出去,要麼被村長給收了,哪輪得到他們。
麻子一個醜八怪,霸占了個女人,儘管這個女人坡腳,還不能生,不少村民根本不稀罕,但看到麻子有,還是忍不住酸幾句。
尤其是今天晚上,大家打定主意跟著村長喝湯,現在一切都泡湯了。
他們忙活了大半夜,全都白忙活。
麻子倒好,在家摟著婆娘睡到這個時候。
一想到麻子這麼個玩意兒都有女人,他們哥們幾個卻連個女人的手都碰不到,不少人心裡更氣了。
麻子哪聽不出這些人的酸言酸語,他早就習慣了大家對他的態度,此刻聽著那些陰陽怪氣的話,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得意地笑了一下。
跛腳怎麼了,不能生兒子怎麼了,好歹是個女人,是他費儘心力搶來的,總比沒有好。
想到這,麻子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眼,確定無礙後,這才推開竹門朝籬笆牆走去。
同一時刻,姚鈴腦海總靈光一閃而過。
在她自己都沒想明白,她到底意識到什麼的時候,她的身體已經先一步行動,用胳膊肘輕輕撞了旁邊的沈惠惠一下。
“麻子,麻子知道姚晴在哪兒……”姚鈴在沈惠惠耳邊用氣音道。
沈惠惠一驚,她猛地抬起頭,心中萌生出了個極為大膽的想法。
眼看著麻子已經推開竹門,要和那群村民彙合離開,沈惠惠咬牙猶豫了一秒,最終眼睛一閉。
——賭一把!
麻子推開竹樓大門,順勢一彎腰,熟門熟路的從柴火堆裡掏出了把砍柴刀握在手裡。
他穿著拖鞋往外走去,一手拎著砍柴刀,另一手習慣性地整理一下褲腰帶。
就在他即將和村民彙合的那一瞬間,忽然,身後不知道哪個地方,突然傳來了沉悶的撞擊聲。
麻子猛地回頭一看。
竹樓裡沒有點燈,黑漆漆的,四周一片平靜,仿佛剛剛的那聲音是他的錯覺一樣。
麻子看向眼前的村民道:“你們聽到什麼聲音沒有?”
“不就是你走出來的聲音。”
“我說麻子,你走不走啊。”
“那幾個外鄉人動刀了,你不會是怕了吧?”
“我才不怕。”麻子立刻道。
他麵容醜陋,沒上過學,大字不識一個,能在村子裡立足,還能搞到女人,就是因為他聽村長的話。
不管村長要他做什麼事,他都一定辦到,隻有無條件地聽村長安排,他才能在村子裡安安穩穩地過日子。
現在村長有事讓他乾,麻子自然不能流露出半點遲疑和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