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法門宗主此話一出,眾宗主紛紛應和。
“萬宗主說得對,虞宗主,除了你家遙兒,還有誰能擔此重任?”
“若大比魁首都去不了,我們家這些弟子去了更不是白搭,總不能讓我們這些老家夥去送信吧?”
虞望丘本不想讓方遙跑這一遭,結果被他們一口一個“大比魁首”堵得死死的,他推拒不得,隻能應承下來。
虞望丘把方才和各位宗主的談話,跟方遙長話短說了一番。
方遙也明白了師父的意思,這是一封試探妖王態度的求和信,各大宗門都不願意看到妖族和幽冥信徒聯手,妖界對此事的態度不明,他們需要妖王明確表態後,再製定相應的戰略。
“這封信務必要送去王城宮中,親手交到妖王手中,待他看完信後,若有回信便儘快帶回,若他執意站到幽冥教那邊,也儘量以勸說為主,千萬不要發生衝突。”虞望丘叮囑道。
“我明白了,師父放心,我定會把信送到。”
虞望丘點頭,雖說這個送信的任務棘手,但有句話說得沒錯,她是最合適的人選,若她都不能將信帶到,其他弟子就更彆談了。
方遙停頓片刻,道:“師父,我這趟想把阿正和阿圓帶在身邊,領他們出去曆練一番,長長見識。”
妖界路途遙遠,來回少不了要月餘,席知南已經知曉倆崽崽是狐狸半妖,將他們留在宗裡,方遙擔心還會再鬨出顯形丹之事,且她不在身邊,更無法庇護他們,還是帶在身邊,讓她放心。
而且,方遙想到謝聽離開前說是去順梁奔喪,一隻狐妖能在順梁有什麼親戚,奔什麼喪?怕不是回妖界探親了,她此行去妖界送信還能探聽下孩子他爹的下落,把這筆賬好好清算清算。
“帶他們去?”虞望丘有些顧慮,“畢竟此行是去妖族領地,路上恐有危險,你再帶上倆孩子,照看得過來嗎?”
方遙頷首:“師父放心,我能護住他們,而且阿正和阿圓的劍法亦能自保,尋常小妖未必能傷得他們。”
“那倆孩子入宗半年,總是被拘著上課,帶他們出去長長見識也好……”虞望丘被她說動,不過想到在守拙身上發生的意外,心裡仍有些放心不下。
“總之,凡事要多加小心。”
方遙點頭,將信封收入儲物袋中收好,正要離開時,虞望丘想起什麼,又叫住她:“對了遙兒,還有一事……”
“金陽宗宗主袁鶴找到為師,想與咱們宗聯姻,說是他家兒子袁成秀傾慕你已久,你對此事,意下如何?”
“……”
方遙心想果然還是逃不過這遭,乾脆直言:“師父,謝聽還在,我不想另找道侶。”
虞望丘勸她:“遙兒,你要考慮清楚了,那謝聽畢竟是個凡人,修仙路漫長,還是要找個修士相伴雙修為好。”
方遙眉眼微斂,他哪裡是什麼凡人,她跟凡人還能生出倆狐狸崽子來?
狐妖的壽數以千歲打底,她跟
那老狐狸還不知道誰活得久呢。
她隻好換個說辭:“袁成秀太自負,劍法爛,腦子似乎也不太靈光,我不喜歡。”
“……”
她這話說得毫不留情,但虞望丘細想下好像說得沒錯。
“那既如此,為師便去回絕了袁鶴。”
虞望丘並未勉強方遙。
靈霄宗雖然窮,但還沒到要靠聯姻來將宗門發揚光大的地步,方遙既對袁成秀無意,此事便作罷了,他可不能委屈了徒弟。
……
方遙從執事殿裡出來後,徑直禦劍回了自家小院。
此刻天色見晚,方遙走進院子時,倆崽崽本來在玩桌邊轉圈打鬨玩著,看見娘親回來,立馬爬去床邊,乖乖跪坐好。
想著反正方遙都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身份,屋子裡也沒旁人,倆崽崽索性破罐破摔,把忍了許久的耳朵和狐尾都放了出來。
阿正從來沒在娘親麵前露過尾巴,覷著娘親不辨喜怒的臉色,尾巴輕搖,有點子心虛,小聲道:“娘親,你回來啦。”
“娘親,你餓不餓呀?我們是不是該吃晚飯了?”阿圓試圖裝作無事發生地如常問。
“……”
方遙低眸打量麵前垂頭耷尾的倆崽崽,他們似乎是很正統的白狐,狐耳和狐尾都是雪白,不摻雜色,尾巴很大,像個蓬鬆巨大的棉花糖似的拖在身後。
兩雙豎起的狐耳耳廓帶點圓潤的弧度,裡麵有些絨毛延伸出來,但似乎並不影響他們的聽力,隨著院子裡偶爾響起的兩聲蟲鳴,狐耳捕捉到蟲鳴傳來的方向微微轉動,顯得很是機警。
方遙壓下想摸一把那毛絨狐耳的衝動,雙手環胸,格外正色問他們:“你們爹爹到底去了哪裡?事到如今,你們也不用替他打掩護了罷。”
當時在竹屋看到阿圓現原形的瞬間,為顧及崽崽的情緒,她雖然沒有表現出過多情緒,但心下其實震驚無比。
本以為和凡人誕下子嗣已經夠離譜了,哪成想,他還真是一頭披著人皮的狐狸精。
可倆崽崽無辜,當時阿圓肚子又疼成那樣,方遙實在不忍多說他們一句,隻好把罪責都怪罪在那個男人身上。
其實現在仔細回憶起之前相處的點滴,都有些跡象。
比如,倆崽崽比她更稀有的靈根天賦;謝聽那過於出眾的樣貌,不識人族文字、不會浣衣做飯等尋常事務;以及倆崽崽那日聽她講人狐戀的話本,在講到狐妖失去尾巴時,那過分共情誇張的反應……
方遙甚至有些懷疑,那次去順梁,有三隻駭鳥妖在她到來之前,便被一隻不明身份的大妖所殺,是否就是謝聽乾的?不然,她實在想不出他去順梁能做什麼。
倆崽崽互看一眼,阿圓坦白地說:“爹爹走之前,沒有和我們說去哪裡了。”
“不過我猜,他肯定在王城。”阿正補充道。
畢竟他們的家在王城,除了王城宮中和娘親這裡,爹爹也沒彆處可去。
方遙聞言眉稍微挑,
這麼巧,謝聽也在妖族王城?
倒是順路了。
“收拾下行李。”
倆崽崽看到娘親忽然起身,說了這麼一句,頓時有些迷茫。
方遙:“我要去王城送信,你們跟著我一起,順路去找你們爹爹。”
“真的?!”
倆崽崽一聽到不僅能回王城,還能找見爹爹,頓時激動地差點從床上蹦起來。
“我現在就去收拾!”
阿圓立刻靈敏地跳下床,腳步噠噠噠地跑去衣櫃旁邊,開始打包整理她的小裙子。
“娘親,我想把話本子也帶著……”
“還有心經全篇,崔長老讓我們看的,還有筆墨紙硯也帶一點吧!”
“好,”方遙這邊順手把阿圓想帶的東西收了起來,一扭頭看到阿正把床榻上的枕頭和被子都打包卷了起來,正在往儲物袋裡塞,“阿正……枕頭和被子就沒必要帶了吧?”
阿正戀戀不舍地看了看懷裡的棉花枕頭,眨了眨眼睛:“被子可以不帶,可是這個枕頭枕得挺舒服的。”
這個枕頭上麵有娘親的氣息,他每次枕著睡覺都特彆香。
“好,那就帶著罷,”方遙敗下陣來,問他,“不過你今晚不枕了嗎?”
阿正想想也是喔,現在打包,他晚上豈不是要凍死,實在是聽到要回王城,太過激動,不小心犯蠢了。
他默默把枕頭放回原處,擺擺好。
方遙和倆崽崽忙著打包行李,全然沒注意到院子裡角落的一處凸起的土堆裡,一個小鼴鼠從中探出頭來。
它透過窗戶紙看到一家三口整理行囊的身影,兩隻爪子捂住腦袋,一臉生無可戀。
完了完了……
可是這兩日宗門大比,來往的修士太多了,它根本不敢露頭。
好不容易等到宗門大比結束,它找了個機會,一路打洞過來,卻聽到他們在商議回王城的事。
盧硯看著窗戶剪影上,倆位少主身後搖來晃去的大尾巴,抱住腦袋頭疼不已,尊主這離開也沒多久,倆位少主怎麼就掉馬了啊?
尊主讓他看好夫人和倆位少主,說有什麼動向及時向他彙報,可是如今這人都要走了,他還盯個什麼啊?
不行不行,他得趕在方遙到王城之前,去給尊主報告此事!
小鼴鼠當即以一個倒栽蔥的姿勢,重新擠進地洞中,轉眼溜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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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剛蒙蒙亮,倆崽崽便提前相繼醒了過來。
最先醒的是阿圓,她醒的時候,月亮還沒有落,她一想到馬上就能回到熟悉的王城,見到爹爹,再也不用委屈地把尾巴和耳朵收起來,就開心得不得了,翻來覆去的,把哥哥也弄醒了。
阿正醒來也睡不著了,跟妹妹一樣坐起身來,他們看娘親睡得香,也沒有吵醒她,乖乖地坐在床榻上,耐心等待娘親睡醒。
方遙將醒未醒之際,忽然感覺到臉上有些異樣,那種被雞毛撣子拂過的熟悉感
覺又來了,一下一下地拂過她的臉,有些癢。
她這次下意識地便伸手抓住那隻擾她清夢的撣子,抓在手裡輕捏了捏。
這隻雞毛撣子好似比尋常的雞毛更加柔軟順滑,毛絨絨的手感很舒適又很解壓,她沒忍住,從頭到尾捋了兩下雞毛撣子。
阿圓坐得離娘親有些近,沒意識到自己的尾巴碰到了娘親的臉,尾巴忽然被抓住,她嚇了一跳,緊接著那隻溫暖的手迅速地從尾巴根擼到尾巴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