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院長帶著人千方百計地想要對人魚進行檢測,然而光是接近都太難了,更不用說收集數據了。沒有數據,也就無從製定治療方案,更不用說挽救了。
所以在舒棠來之前,不管是陳生還是邱院長,都認為這是個死局。
但是不管是誰,都沒有選擇放棄。
一來,元勳的身份特殊,對聯邦的貢獻非常大、威望極高;
一來,早在十年前,元勳強大的精神力已經突破已知人類極限,不管是對汙染區的高級汙染物、還是對其他的人類聯盟都有很強的震懾性。
在這個精神力至上,汙染物橫行的時代,堪比一種核震懾。
這也是為什麼,隻要是一心為了聯邦的人,都會不計一切代價想要將元勳救回來。
但,也隻有舒棠救他,僅僅是因為一個理由:
她隻是想要把身邊的美麗而即將凋零的藍玫瑰留下來。
舒棠看了一眼在旁邊懶洋洋曬太陽的人魚,鄭重其事地在那本病曆本的治療師那一欄,寫下了“舒棠”兩個字。
這種簽名當然不能亂簽,因為這代表著舒棠成為人魚的治療師,她是要對人魚的生命安全負責任的。
療養院的實習生隻能跟著主任打雜,要至少圍觀兩年才能接手病人,舒棠並不是膽大包天的人,她知道簽下這個字代表著什麼含義。
但是她想起了這一次全體大撤退,隻有人魚沒有對應的治療師負責,隻能一個人被滯留下來。
至少以後,如是出了什麼事,看到病曆本上的治療師簽名,會來找舒棠。
——這也是舒棠作為治療師,第一次擁有了屬於自己的病人。
——雖然是自封的。
但是舒棠的心態也立馬發生了變化。
不過,還有很多問題接踵而來,比方說要請教前輩們自己看不懂的數據、比方說要怎麼騙人魚吃藥……還有一個一直壓在舒棠心上的,很沉重的問題:社會化。
想到這裡,舒棠決定給人魚做最後一項測試:智力測試。
精神力暴動帶來的失憶,很可能會造成心智的倒退,所以這也是一項必要的檢查。
作為新鮮上任的治療師,舒棠非常專業地從袋子裡掏出了檢測心智的七巧板、拚圖,分彆擺在了人魚的麵前。
舒棠在他麵前指著七巧板,耐心地和他解說怎麼用。
人魚一直安靜地看著她。
舒棠說得口乾舌燥的時候,人魚終於伸出了手。
舒棠眼前一亮。
然後人魚把她的衣角一抓,把她給抓得近了一些。
舒棠:“……”
舒棠心想,他大概是對七巧板不感興趣,於是她就換了拚圖。
她把那幅彩色拚圖在他麵前拚了一遍,一邊說一邊演示給他看,然後再把拚圖打亂,示意人魚:“就像我這樣重新拚好就行了。”
她轉過頭,發現人魚已經閉上了眼睛,開始了假寐。
舒棠:“……”
不是,他不是剛剛還挺聰明的嘛!
人魚其實沒睡著,“他”一直在試探著觀察舒棠的態度,一直到發現舒棠東摸摸,西摸摸,雖然不知道她到底在乾什麼,但是她一直在“他”身上折騰來折騰去,像是一條精力過剩的小貓在追著自己的尾巴玩。
人魚放心了:她暫時不會想著離開了。
於是他就縱容了舒棠在他的身邊折騰。
今天天氣的確挺好的,沙灘上被曬得很暖和,海水一浪一浪地朝著沙灘打過來,不遠處的藍色玫瑰被昨夜的雨水打落,地上全是藍色的花瓣。
舒棠心想人魚大概是困了,於是也懶洋洋了起來,等著人魚醒過來。
她閒著也沒事乾,自己抓起了一隻魔方來玩。這是進階的智力測試玩具,舒棠本來打算在人魚做完七巧板、拚圖後再掏出這個,一般來說是用不到的。
舒棠自信滿滿地打亂,又自信滿滿地試圖拚回來。
但是她發現這麼個小東西被弄亂之後,想要拚回來有點難度。
舒棠試了十分鐘,越拚越亂。
舒棠越拚頭越大,剛剛要自暴自棄地放下魔方,突然間,一條魚尾碰了碰她。
還鼓勵地拍了拍。
舒棠轉頭一看,對上了人魚的視線。
——就是那種看一條智商不高的小魚撞上了礁石的眼神。
舒棠:不是,這條魚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著她?
下一秒,人魚看了她一眼,舒棠懷疑自己看出了無奈,但是她沒有證據。
修長的手指接過了那隻魔方。
十秒鐘後,伴隨著一聲哢噠,魔方歸位了。
雖然魔方不小心裂開了一道縫,但是顏色確實都對上了。
舒棠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人魚那是個什麼眼神了。
關愛包容笨蛋的眼神。
舒棠默默地在病曆本上寫下:智商,正常。
然後躺在了沙灘上,不動彈了。
人魚湊了過來看她,遲緩地歪了歪頭,還把魔方推了過來。
仿佛在問:
不是幫你拚好了麼,怎麼不玩了?
舒棠:“……”
舒棠忍不住懷疑起來自己在人魚心中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形象,但是人魚又不會說話,舒棠就又躺了回去。
兩個人就這麼在沙灘邊躺了一下午,舒棠期間一直時不時看一眼通訊器,但是一直沒有信號。
舒棠有點著急了:難道大部隊真的不回來了麼?這都停雨了,按理說應該恢複信號了呀。
她站起來到處尋找信號,然而始終沒有反應,舒棠就乾脆放下了通訊器。
本來被大部隊遺忘,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畢竟萬一拿到荒野求生副本了怎麼辦?
但是舒棠一扭頭看金槍魚之神,她就立馬躺了回去。
何必呢,其實她也不是很想回去上班啊!
自從來到了這個世界後,舒棠上了夜班上早班,累得團團轉,休假日還經常被抓回來,彆說出去度假了,她連平日裡出去逛街的時間都沒有。
現在好不容易可以浪費時間了,趕緊抓緊時間浪費一下。
她渾然沒有注意到,在她站起來找信號的時候,人魚的視線一直停在她的通訊器上;一直到她躺了回去,人魚才若無其事地轉過了視線,甩了甩魚尾。
如果舒棠不是個正在實習的大三學生,而是個研究生,閱讀過邱院長關於精神力磁場的論文,也許她能發現一些隱藏在平靜表象下的事實。但是舒棠顯然大學功課還沒學明白,她以為是哪個人開車把信號塔給撞歪了。
然而,收回了視線的人魚並不知道,舒棠看似很是焦慮地躺下了,實際上,聽著海浪聲,曬著暖洋洋的陽光,舒棠的心理活動如下:
這是被大部隊遺忘麼?這是到了馬爾代夫啊。
這是沒有信號麼?這是睡覺可以隨便睡到自然醒的號角啊。
轉眼又到了晚上。
浪費了一天時間的舒棠十分幸福,她在海邊撿到了一些扇貝,她之前去超市的時候也買了一點點雜糧來著,夜裡準備做個扇貝粥。
舒棠盤著腿靠在人魚的旁邊開扇貝,但是手邊沒有工具,有點麻煩。
舒棠正發愁,突然間看見了人魚正在一甩一甩的魚尾。
舒棠悄悄地把一隻扇貝放在了魚尾下麵。
人魚的魚尾一甩,“啪”,扇貝就碎了。
舒棠立馬再塞一隻。
人魚終於發現了聲音不太對,低下頭和舒棠對視。
人魚:“……”
舒棠:“……”
舒棠:把手邊的扇貝全塞在了人魚的魚尾下麵。
魚尾:啪。
於是,舒棠心滿意足地吃上了扇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