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察兵的隊長突然間說:
“那個人長得有點像是我們元勳。”
“怎麼會呢,元勳不是在燕市好好待著麼?”
“而且那眼睛是……”
他們轉頭看向汙染區的方向,怪物和會魔法女孩開著車消失在了汙染區的黎明當中。
……
第三天。
因為繞路跑滴滴送人賺路費,耽誤了不少的時間。但是舒棠不著急,人魚也不著急。舒棠覺得按照約定的時間到達燕市反而容易出幺蛾子。倒不如晚幾天到,避免在火車站被蹲守。
唯一的小插曲就是副駕駛的車頂被人魚的耳鰭給頂破了。
一下雨,外麵下大雨,人魚的頭頂就會下小雨。
偏偏副駕駛很狹小,高大的人魚隻好一邊躲雨一邊湊過來朝著她嘶。
舒棠覺得人魚看上去有點委屈。
於是舒棠爬上去給人魚放了一把傘,下雨天打傘、晴天就收起來。
不過兩個人都很開心。
漫長的路途,仿佛變成了一場約會。
舒棠這在這天早上,看見了一片海棠花海。
也許是因為氣候的異常變化,汙染區的花早就不會按照時令開放了。
這片延遲了兩三個月開放的海棠花海生機勃勃,蔓延了整片廢墟。
舒棠從車窗探頭出去,轉頭興奮地對人魚說。
“小玫瑰,你看,那就是海棠花!”
人魚也看見了這些野蠻生長的海棠花在雨水當中生機勃勃的樣子。
如果不經過汙染區的話,他們可能在這個世界,一輩子都不會見過海棠花。
人魚歪了歪頭,一轉頭過來,車頂的海棠花就掉了一頭。
本來,腦袋上掉滿粉色花的樣子應該有點滑稽的。但是當月光一般的長發、睫毛上都掉上了花瓣後——
舒棠的心跳漏了半拍。她於是趁著人魚去摘花的時候,突然間過去親了人魚一口。
人魚猝不及防,一轉頭,舒棠卻已經笑眯眯地去停車了。
她哼著小曲兒。
他們漫步在海棠花海當中,舒棠的腦袋上全是落花。
安全區是絕對不會有這樣的美景,因為土地緊張,綠化都不多。
舒棠蠢蠢欲動,“我們合影吧。”
但是舒棠舉起了通訊器,發現照到她的腦袋就照不到人魚,照到人魚就看不見她。
因為身高差,他們很難出現在一個框裡。
但辦法總比困難多。
她示意人魚抱住她,然後她單手摟住了人魚的脖子,舉高了通訊器:
“小玫瑰,看鏡頭!”
人魚轉過頭,和小貓臉貼臉,拍了一張遊客照。
舒棠覺得不滿意——
因為人魚麵無表情地轉過頭、也沒有說茄子,就她一個人笑得開心,像是被她綁架來的。
而且襯托得她笑得牙不見眼的樣子很傻。
但是人魚很喜歡這張照片。
人魚的通訊器壁紙改成了這張照片。
舒棠一直蠢蠢欲動很想要換掉,但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第四天。
舒棠在廢墟裡麵撿到了幾箱很大的煙花。
吃完了今日份烤雞之後,她就和人魚一起去了城市的最高點放煙花。
舒棠坐在廢棄的高樓大廈上,點燃了煙花,在“啾嘣”的煙花聲當中。
舒棠打開了通訊器,打開了相機,伸出手比剪刀:“茄子~”
但就在這個時候,人魚低下頭,吻了上去。
這張擁吻的照片後麵,巨大的煙花綻放。
像是在末日裡的一場奇異的慶典。
他們看了很久的煙花。
在高空呼呼的風聲當中,她看著人魚的側臉。
和你在一起,就算是四海漂泊,我也覺得快樂得像是一場盛大的春遊。
他們餓了就在汙染區捕獵。廢棄農家樂亂跑的雞,廢棄的公園的鴨子和魚肉。都是非常新鮮的食物。而且因為吃蟲子、到處亂跑的緣故,肉質很美味。舒棠吃烤鴨烤雞吃得流連忘返。
——就是需要藝高人膽大,還要仔細分辨有沒有被汙染物寄生。
夜裡睡覺,有時候在車上,有時候就在海棠花下支棱一個帳篷。
大概是睡得早的緣故,他們兩個也醒得很早,還能看見淩晨四點的海棠花未眠。
他們就什麼也不做,看著花瓣慢慢飄落。
時光也變得很悠閒。
他們都很珍惜這種兩個人獨處的時刻,誰也沒有提出要加快腳步。
但是等到天亮了,他們也不得不重新踏上了旅程。
舒棠知道祝延以前的工作很忙,也許恢複記憶後就要和從前一樣忙得連吃飯的時間也沒有。
於是她就戀戀不舍地說:
“小玫瑰,我們以後大概就沒有這樣出來玩的機會了。”
但是頂著一頭花瓣低頭的人魚卻問她:“想,哪裡?”
人魚說話詞彙量豐富了不少,但是喜歡單個詞地蹦,而且說出來有點不太連貫。不過神奇的是,每次舒棠都能準確懂得他的意思。
舒棠也不知道去哪裡。
但是大概是,如何和他在一起,天涯海角哪裡大概都可以。
最後一站,是汙染區儘頭的一家郵局。
人魚知道郵局是什麼地方。
於是人魚停下了腳步,舒棠也順著人魚的視線看過去。
他們一起進了郵局,找到了落滿灰的信封和信紙。
兩個人背對背給對方寫信。
舒棠寫道:親愛的小玫瑰。
人魚寫道:親愛的棠。
舒棠第一次沒有耍賴去偷看,而是認認真真地寫了一封給恢複記憶的人魚的信,足足用了三頁的信紙。
——也不知道這座廢棄的郵局的信件還能不能到達。
但是他們兩個人都投進了郵箱裡。而且留下了錢,貼了足夠寄到的郵票。
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他們會回到這裡,打開信封。
不過未來的事情,誰知道呢?
終於,在汙染區破碎的路牌指引下,他們進入了最近的市內。
因為滴滴送人,他們倆的現金足夠在火車上三天吃吃喝喝。於是舒棠就在火車站買了票,和人魚坐上了火車的包廂。
舒棠趴在了火車的窗戶上看著遠去的城市。
這是舒棠第一次坐火車,對於蘇醒的人魚而言,也是第一次。
他們兩個像是兩個鄉巴佬一樣在窗前,對著路過的每一座城市評頭論足。
他們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舒棠在說,人魚在聽。
有時候聊得累了,她就開始教人魚說成語,兩個人玩成語接龍。
人魚知道舒棠在欺負他。
和半個啞巴比成語接龍的她,得意洋洋往他的腦門上貼紙條。
人魚知道她壞心眼,但是喜歡她得意洋洋的樣子,她的表情倒影在他的眸子裡,每一個笑仿佛被記住。
她貼著貼著就感覺到了人魚的眼神,於是問道:“怎麼了?”
人魚知道這是火車上,於是僅僅是將她圈住,抬頭給了她一個克製的深吻。
這隻怪物告訴她,什麼都沒有發生。
——這僅僅是偶爾注視著她的時候,愛意會藏不住,不小心跑出來。
火車呼嘯穿過山洞。
朝著遠處穿去。
晚霞漫天。
……
“燕市站到了,請乘客們帶好行李,到站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