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醜陋而尖銳的鰭被親吻的時候微微顫動了一下, 似乎立馬就想要豎起尖銳的弧度、但是祝延用強大的自控力忍住了。
他有一瞬間的晃神,因為她的氣息太甜美、也因為陽光很耀眼,落在耳朵上的呼吸和吻像是甜美的糖果。這讓他沒有第一時間推開她, 但是等到她開始親到了喉結的時候, 他漂亮的喉結一滾, 再次偏過頭。
這一次,怪物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仰頭躲開她,然後將她按著坐好, 低頭蹙眉,有點嚴厲地看著她, 告訴她不可以這樣。
但是她聽完之後, 被按住坐好、壓在他的膝蓋上也不老實。
她的手被束縛著, 就作勢要去蹭開自己的睡裙下擺。
祝延忍了忍,最後忍無可忍。
不得不單手將她反剪過來,壓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但是這個姿勢變得更加曖昧了。
幾乎像是即將要用某種方式教訓自己的伴侶。
她也發現了這一點, 這回不再亂動了,而是抬起了頭,笑眯眯地看著祝延。
小貓認為對著過去的愛人充滿了興趣還有探索欲, 就像看見了貓薄荷一般, 蠢蠢欲動地想要嗅一嗅、蹭一蹭, 最好再啃上一口。
他的雙唇緊抿。
這隻凶獸逼近了她, 還發出了恐嚇的嘶聲,豎起了尖銳的鰭——警告她不要再做出這種冒犯的行為。
這隻怪物凶起來的時候十分有威嚴,尤其是發出那種低沉的、嘶啞的聲音。
大首領的氣勢很驚人。
祝延認為自己有必要和她談一談:比方說她卷到腰上的睡裙;比方說她剛剛得寸進尺的冒犯。
他沉下了麵容,將她按在了膝蓋上。
非常嚴肅地告訴她:“不可以。”
要是換個人早就嚇得腿軟了,尤其是此時她還被摁在他的膝蓋上, 完全受製於人,但是此時她不覺得害怕,而且還覺得很新奇——小玫瑰竟然會因為她親他而凶她。
於是她抬頭好奇地詢問自己變得嚴肅的愛人:“是什麼不可以?”
是不可以親他?還是不可以爬到他的身上?還是不可以親他的耳朵?
祝延很平靜地說:“都不可以。”
她在他的膝蓋上扭了扭,祝延繼續很平靜地說:“不可以。”
祝延將她單手鉗製住,另外一隻手就開始整理自己的睡衣,將被她弄亂的藍色的睡衣整理好,蹙眉將最上麵的扣子也係好。
她就保持那個姿勢好奇地看著他的動作。
他不打算和這隻狡猾的小貓繼續糾纏,準備將她丟在書房、離開這裡。
但是走到一半,仿佛是想起了什麼,他的動作一頓。
怪物麵無表情地低下頭,把她身上亂七八糟、根本起不到任何遮掩作用的睡裙給拉了下來,把露出來的腿和半截腰肢遮得嚴嚴實實。
他蹙著眉的樣子有點可愛,有點像是在巴士底獄裡把頻道校正到天氣預報時的樣子。
她卻拱了拱腰,一動,睡裙又爬上去了。
露出的大片雪白皮膚剛剛好貼上了祝延冰冷寬大的掌心。
修長漂亮的大手一頓,很快就像是被這種溫軟的觸感燙到一般,快速收了回來。
小貓還以為他還會教訓她,仰著腦袋打算聽他怎麼說。
但是祝延隻是愣了一會兒,就鬆開了鉗製住她的手,一言不發地離開了這裡。
就是背影看上去有點狼狽。
舒棠撐著下巴看了半天。
她哼著小曲兒,把睡裙給放了下去。
……
祝延把自己鎖在了書房裡。
他決定和那隻聲稱自己是他愛人的小貓保持距離。
但是他仍沒有把她趕走,因為這座莊園足夠大——如果她願意,她可以在一樓、二樓住下,等到他離開後,這座莊園也可以饋贈給她。
而他隻需要在這一間昏暗狹小的臥室裡待著,安靜地度過剩下的時間。
祝延以為她很快就會厭倦這裡的寂寞和無趣,也會很快就認識到這是一隻多麼孤僻而可怕的怪物。隻要等到她失去了逗弄這隻古怪的怪物的興趣,就會立馬離開這裡。
但是並沒有。
她沒有放過他,給這隻可憐的怪物一個清淨,放他一個人孤獨地待在書房像是一塊朽木一樣等待生命的終結。
而是把自己的地毯、沙發、抱枕全都搬運到了怪物的窗戶下麵。
隔著一道牆,她在窗外深情地朗誦情詩。她稱呼怪物為“憂鬱藍色小玫瑰”,而她是“小玫瑰命中注定的愛人”。
她偶爾還會即興創造一句“魚愛上貓”的詩歌。
祝延安靜地聽著。
麵無表情地評價:
胡說八道。
毫無邏輯。
但是等到轉過頭,看見鏡子裡嘴角上揚的怪物時,他又重新回到了沉默當中。
她在窗外做瑜伽、舉著花灑到處滋水。像是一隻多動症上躥下跳的小貓。
她在門口引吭高歌。
祝延心想:很難聽。
但是不知不覺間,他竟然坐在那裡,聽了一整個下午。
這座莊園僅僅是多了一個人,就變得熱鬨了起來。
……
這天夜裡,祝延直接睡在了書房。他聽見了外麵她的腳步聲,似乎上樓去睡覺了,於是他終於重新回到了寂靜之中。
怪物心想:這樣就很好。
書房裡的床很狹小,因為那條冒出來的魚尾,他不得不半坐著在黑暗的角落睡覺。
他聽見有人說:“小玫瑰,會腰間盤突出的!”
轉頭一看,她抱著枕頭出現在他的窗外。然後爬上了他的窗戶,咚地一聲摔在了窗戶下,被祝延下意識地接住。
他蹙眉看著不睡覺的小貓,想要問她來這裡做什麼?
但是她已經拍了拍枕頭,扯過來了被子。她抱怨著莊園太大,房間太空,她一個人睡很害怕,總覺得窗外有腳步聲。
於是這隻怪物的質問也就咽了回去。
他想說這樣不好,但是她已經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很快就睡著了。
呼吸聲十分均勻,像是一隻蜷縮著、睡得很香甜的小貓。
怪物渾身僵硬,感覺到她慢慢地靠近了他,腦袋動了動,就趴在了他的肩膀上。
於是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放鬆了身體,讓自己不再那麼僵硬。他微微側頭,挪開了自己的尖銳的鰭,將魚尾換了個位置,不劃傷小貓的皮膚。
但是她卻越靠越近。
柔軟溫暖的身體,緊緊靠著人魚冰冷矯健的軀體。她的呼吸在他的耳邊,氣息甜蜜而溫熱。她在他的懷裡翻了個身,於是飽滿豐潤的臀就貼在了他的緊實爆發力極強的腹部。那條冰冷的魚尾僵硬至極,小心翼翼地想要往後縮,但是小床太狹窄,簡直無處可躲。這隻身高逼近兩米的高大怪物,被小貓擠得無處可退,隻能蜷縮著魚尾;但是饒是如此,他們呼吸交融,她一翻身,柔軟的唇就蹭過了他的麵頰。
高大的怪物冰冷的呼吸一滯,漂亮的喉結滾動。
怪物知道:她醒著。因為睫毛還在顫動著。
他忍了片刻,終於忍無可忍。
穿著藍色睡衣的怪物將她提溜了下床,無情地把她丟出了門外。
蒼白的怪物藍色的眼睛審視著她,憤怒地看著她。
她於是立馬乖乖地認錯。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把門關上。
怪物在黑暗當中,麵無表情地咽下了兩杯水。
他以為她終於走了。
這樣,這隻怪物就可以和往常一樣睡個漫長的覺,度過無比寂寞的一個夜晚了。
但是很快,祝延聽見了窸窸窣窣的動靜。
就像是一隻小老鼠在門外摸摸索索。
她悄悄的裹著被子搬來了毯子、睡在了他的房間門口。
她輕手輕腳,似乎故意降低了音量,但是這隻怪物的聽覺如此敏銳。
她抱著被子在地上直接打了地鋪。
房間裡坐在沙發裡的怪物睜開了眼睛。
——就算是被趕出來,在他的門口打地鋪,她仍然不願意走。
怪物在裡麵沉默了很久之後,打開了門。
他看著地上的人,低聲問她:“你想要什麼?”
他不是她的愛人。
也不是她嘴裡的“小玫瑰”。
他不過是個變成了一個可怕的怪物,在這座空曠的莊園裡等待黃昏的將死之人。
那她到底想要從他的身上,得到些什麼呢?
他不過是個無趣而枯萎的怪物。
但是話音落下,床上就滋溜地多了一隻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