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謀殺 E3.(1 / 2)

無人監視 蘇城啞人 8187 字 7個月前

“寧先生自己耍的戲法,也能忘了?”黎漸川扶著門,隨意笑著,狀似無心地繼續問道。

寧永壽細小的眼睛一眯,故作清正地挺了挺脊背:“唉,曼晴小姐聽說來著,我前年是決心戒大煙的,當初豬油蒙了心,被人哄騙才染上的,我是不情願的。如今呢,戒,倒是戒得差不多了,隻是腦子不如從前清楚,遠兩年的事都記得不明不白的。”

“況且假死類的凶案在鎮上又算不得稀奇事,時不時就有冒出來的。曼晴小姐多住些日子,也就曉得了。”

黎漸川訝異挑眉:“鎮子上攏共這麼些人家,要常有這種事,近幾年下來,豈不是家家都是鬨過的?”

寧永壽擺擺扇子:“算不上。”

“朋來鎮叫得上名號的不多,叫不上名號的可是太多。而且,我是記不清了,但聽府裡管家說鎮上接一連三鬨起凶案,也不過隻有兩三年。就這兩三年的險惡,已讓人把原先長長久久的安定日子都給忘乾淨了。”

“所以依我看,若真要算起來,假死過的,也就占上鎮裡人家的三成不到。另外三成,是實打實的凶案,確鑿地死了人的。”

他露出了一副細細琢磨的神色。

“那還剩下四成,算是平安無事的?”

黎漸川道。

“有平安無事的,也有枷鎖上身的。”寧永壽滿不在乎地笑道,“在這兒不就是那麼些事嘛,殺人或是被殺,跳不出去的。一潭子濁水裡,怎麼挑得出一條清白魚?”

“如我寧三這般的踏實為人,鎮上絕沒有一個!”

他總是忘不了誇耀推銷自己,除關鍵信息外,話裡的水分大得很。

話說到這裡,寧永壽突然一頓,黑豆似的眼珠轉著,掃過黎漸川極標致的肩腰臉龐,貪婪之外透出兩分疑色:“我看曼晴小姐的書,隻談陽春白雪,對市井之事不感興趣,怎麼忽然對鎮上的凶案有了好奇?”

黎漸川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探聽消息,那自然是思忖好了應對旁人起疑的法子。

“寧先生讀過國外的偵探沒有?”

他把話語推向了矮櫃裡寥寥的兩本外文書:“來到朋來鎮,聽了這裡的事,我便總想著也寫上一寫,開一份新稿子。才子佳人的情緣寫多了,就和日日大魚大肉一般,膩著,換換口味也不錯。”

“更何況眼前就有現成的素材來取,也不須費事。”

寧永壽疑慮頓去,忙捧場道:“曼晴小姐的新書,還是朋來鎮的事情,若真出了,寧某一定虔心收藏上!”

折扇一搖,又打蛇隨上棍地補充道:“若需取材,曼晴小姐儘管來找我便是,我你是知道的,白日裡大多在公寓中,沒甚麼大事可忙,隨時都能與曼晴小姐細聊。若是曼晴小姐需要,不如我們每日定一個時間門,坐一坐,喝喝茶?”

“我習慣自己看看,每日相約就不必了。”

黎漸川拒絕道。

他暫時不打算為王曼晴這個身份建立一個固定的消息來源,而且,以王曼晴的性格,能與寧永壽耐心詳談一兩次就已是極限了,再多,不是惹人疑心,就是惹寧永壽賊心了。

於是他隻斂了笑,冷淡垂了垂眼,道:“曼晴感謝寧先生今晚的好心告知,若寧先生有空,明日中午我請寧先生吃一頓飯,聊表謝意。隻是鎮上的情況我還不太了解,有名的酒樓就還需寧先生去選了。”

“哎呀,這!”

寧永壽眼珠子瞪大,受寵若驚:“曼晴小姐這可真是太客氣了!照顧曼晴小姐是寧某自己樂意的,當不起謝,曼晴小姐如此可是把寧某當外人了!”

黎漸川抬眼,目光清亮地直視著寧永壽的眼睛:“曼晴與寧先生萍水相逢,縱有點交情,可不還是外人嘛。”

寧永壽怔了下,笑容一僵,明白看出了黎漸川劃出的界限,眼底透出顯而易見的失落。

但到底是年歲不小,世情也經得多了,寧永壽的情緒隻有一刹,眨眼就收拾了起來,啪地合攏折扇,臉色正了些,似真似假地惋惜笑歎:“曼晴小姐是白雪似的人物,倒不會為了朝我打聽秘密,把我高高吊起來。”

黎漸川一聽便有種直覺,這局遊戲定然曾有玩家來過,且不像他最初經曆的那些副本一樣,曾被抹除痕跡,循環重啟,而是和切爾諾貝利差不多,在時間門和劇情上一直往前推進。

莫非這就是低端局和高端局的差彆之一?

沒有太多依據的琢磨著,黎漸川又彎起眼睛,露出一分帶著疏離與灑脫的真心笑容:“若寧先生遇到會將你高高吊起的人,那曼晴勸你,還是離得遠遠的為好。”

“無論是朋友還是夫妻,真心總要真心換。”

“用手段打聽秘密倒不可怕,可怕的是戲耍人情,不擇手段。更何況,寧先生又有什麼秘密能需要我來打聽,取材入書的?”

提起真心,寧永壽不禁露出幾分尷尬之色,訕笑道:“曼晴小姐的良言,寧某受教了。說起秘密,我這人實在是沒有秘密,我一哥便常說我這人沒有神秘性,一眼就讓人瞧個通通透透的。”

“那些來吊著打聽的,上海的舞女,錢塘的戲子,縣城路過的大家小姐,想聽的總不能是寧某幾歲尿床的糗事吧。”

“不明白,想不明白。”

寧永壽滿臉不作假的詫異困惑,陣陣咋舌。

其實黎漸川也認為寧永壽身上必有秘密,他說的那些人也極可能是來試探的玩家,但按黎漸川自己的觀察,寧永壽這秘密應當是他自己都不太清楚,或沒意識到的,就像所謂的假死凶案一樣,單純去問隻怕是問不出,還要一步步從副本未顯的劇情以及鎮子上的蛛絲馬跡來看才行。

談話時間門已經不短,總在門前立著也不像樣,黎漸川正要謝客,三樓的木質樓梯卻忽然傳來一陣嘎吱輕響,伴著輕快又穩重的腳步聲。

一道瘦高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自陰影裡走上來。

這是個約莫一十來歲的年輕男人,穿淡青綢袍,戴一頂輕薄的禮帽,提著一摞被油紙包好的書,鼻梁也細長,駝峰上架著一副玳瑁眼鏡,清朗溫潤的書卷氣很濃,乍一看便是一位儒雅君子。

“是學智呀。”

寧永壽的話音率先響起,他明顯認識此人,語氣稱得上熟絡友好:“這麼晚才回來?”

“寧老板,曼晴。”

被喊作學智的人走過來,微笑著道:“去了書齋,一看古籍就入了迷,忘記時間門,出來時又趕上鎮上落小雨,就隻能邊躲邊走,遲一些了。”

長袍與帽子確實都有些濕痕,遇雨這話應該不假。隻是這人必定不單單是隻去過書齋,旁人五感普通,或許聞不出來,但黎漸川在這人到了近處的瞬間門,便隱約嗅到了他身上飄來的脂粉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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