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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七年,最流行的就是軍綠色。
不管是五一這樣的高中生,還是三子那樣的初中生,都穿著草綠色軍裝,戴著軍帽,紮著牛皮帶,蹬著解放鞋,雄赳赳,氣昂昂的。跟部隊上不同的是,沒有領章和帽徽,隻是模仿著軍人的英姿神采。
秋季開學後不久。
五一放學回來,興衝衝地說:“爸,我們學校開始軍訓了!”
原來,學校裡來了兩位軍代表,給學生們搞軍訓。一放學,就拉到操場上列隊集合,像剛入伍的戰士們那樣操練起來。
“五一,訓練歸訓練,功課可不能拉下……”
“爸,您放心,不會拉下的。”五一拍著胸脯,做了保證。
田大旺板著臉,點點頭。
這是上麵的要求,由部隊派出軍宣隊支援地方,有下到工廠企業“支工”的,有下到公社“支農”的,還有到學校搞軍訓的。對一些重要機構,例如廣播電台、糧庫、倉庫、銀行、郵電、機場等實行了軍管,派部隊把守著,防止不法分子搞破壞。
這麼一來,地方上穩定住了。
“關鍵時刻,還得靠部隊啊!”
工商局這邊也派駐了軍代表,跟田大旺相處得很融洽。現在的領導班子講究三結合,軍代表、群眾代表,再加上革命乾部。當然,被打倒的除外,那是被群眾轟下台的,靠邊站了。
一般情況下,軍代表們不參與地方事務,隻起著監督作用。比如,群眾不滿意,或兩派辯論不休,可以找軍代表評理,做個見證。
作為革命乾部,田大旺也弄了一身軍服。
他個子高,身材挺拔,穿軍裝特彆帥氣,很有威嚴。孫梅英也不甘落後,把孫玉華送給她的那套軍服,往身上一套,立馬年輕了十多歲。
田大旺咧著嘴,誇道:“梅英,你可真精神啊!”
“是嘛?”孫梅英樂嗬嗬的。
她四十四周歲了,皮膚白皙,眼睛明亮,一點都不顯老。走在外麵,都以為三十出頭。拿小苗的話說:“娘,咱們就像姊妹倆。”
這話中聽,孫梅英的心態越發年輕。
她在糧店裡,一乾就是十多年,工資提了三級了,心滿意足的。她安心當著群眾,沒想著提拔。運動來了,跟大旺悄悄地說:“領導不好當啊,操心不說,弄不好就挨批……”
田大旺深以為然。
若不是軍人出身,他恐怕也被擼下來了。群眾對乾部有怨氣,是多年積累下來的。個彆乾部也的確不像話,脫離群眾,搞官僚主義,忘了為人民服務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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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運動的深入,需要支援的單位越來越多。
空軍這邊也派出了軍宣隊。
柳冬梅作為宣傳人員,跟著去了地方上。
她在高校駐紮著,見到了何伯伯。何伯伯進了革.委會,屬於革命乾部。多年未見,她變化很大,何伯伯認不出她了,也不記得她的大名。
柳冬梅不便提起,對何伯伯儘可能地支持。
要說,高校這邊問題一大堆,知識分子瞧不起工人,工人也瞧不上知識分子,鬥爭很激烈。何伯伯說,根子還是在思想認識上,有些人自以為高人一等,不能平等地看待體力勞動,早晚得接受再教育。
何宏民一語中的。到了來年,閒置下來的教師大部分去了乾校,一邊學習,一邊參加勞動,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辛苦。
從部隊上抽調出去的,大部分是機關人員,也有連級、排級乾部。
柳冬生在基層,訓練計劃也受到了影響。從連隊到團部機關,將近三分之一的人員去了地方上,長期不訓練哪行啊?可地方上需要支援,不然,穩不住。
團裡的作戰參謀也被抽調出去了。許團長把柳冬生借到團裡,說:“柳參謀,咱們團的演練計劃就交給你了!”
柳冬生接下任務,就忙乎開了。
本來,他就有一個演練計劃,正好施展開來。
冬季演習,二團表現得很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