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1 / 2)

陪爸爸媽媽過了年,元宵節沒過她就返回了柳溪屯。還未到春天,四處一片蕭瑟。肖亞娟今年回家了,她本以為自己的院子該是鐵將軍把門的,結果遠遠的就看到了炊煙。

“怎麼不多住些日子,比我回來的還早。”沈禾一進門就問廚房做飯的好友。

“彆提了。”肖亞娟黑著臉,眼眸滿是憤怒“我都三年沒回了,我媽一點兒都不關心我在農村過的好不好。一見我就說我弟找了個對象,結婚的話,做衣裳、買床單枕套什麼的布票不夠,招待親戚沒香油,讓我給想想辦法。”

農村都是年底發布票,她媽大概是知道的,這才打起了這主意。可農村成年人一年才一丈二的布票,就夠一身衣裳的。自己都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哪兒有多餘的貼補彆人。

沒等她開口,肖亞娟氣的繼續訴道:“我爸的工作讓他接了班不夠,平日裡還總想摳剝我們姐妹。我跟我姐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生在這樣的家裡,攤上這麼個媽。一心隻有她兒子,恨不能把閨女的皮剝下來給她兒子披上。”

人家的家務事沈禾不便多言,笑笑進臥室收拾自己的東西。肖亞娟往鍋裡多加了一瓢水,晚飯得多做一碗了。

“我算是看透了,貼補多少都不夠。劉德才提議結婚,回城眼看無望,我也不小了,就在農村紮根過日子也挺好。”

這回沈禾比較在意,出來關心:“你要跟劉德才結婚了?都訂好了嗎?”

肖亞娟抬頭衝她無奈一笑:“有這個打算。可房子問題不解決,就是想結也沒辦法。他說家裡如果能支援一些,加上他這些年攢的錢夠蓋兩間土房。”

沈禾點頭“那你還愁什麼啊?”

“我覺得抱歉,我們倆組建家庭,我卻啥都幫不上。”

“怎麼幫不上了?你乾活不需要力氣啊,以後房子蓋好也得收拾,多乾活不就做貢獻了。”

她這麼一說,肖亞娟頓時不再那麼萎靡。“對,我沒錢,但我有一把子力氣。我倆努力奮鬥,日子肯定能過好。”

準備邁入婚姻的女孩滿是對未來的憧憬,青春洋溢的臉上寫滿了希望。在一個目標遙遙不可及後選擇了另外的出路。

沈禾也不知道未來的走向,否則肯定會勸她再熬兩年。城裡長大的孩子,有幾個受得了農村這灰頭土臉艱苦的環境?一旦有了回城的機會,又必須在兩者間做出取舍,到時拉鋸一般的痛苦該如何承受?

肖亞娟跟劉德才先領了證,女孩搬回了知青點。倆人同心協力的開始做土坯,準備蓋房。

沈禾又恢複了一個人的日子,幫好朋友做了十多天的土坯,剩下的是準備木料,肖亞娟說什麼都不讓她跟著進山。

“有德才呢,不用你往山裡跑。我跟著他幫忙就行了。”

“我經常進山,對環境很熟悉。”

“那也不用。”已經幫很大忙了。咋好意思從頭到尾都要你幫。

小夥伴嚴詞拒絕,沈禾也不好強求。趁著地裡沒開始忙,她開始用自己一冬天紡好的線織布。

棉線事先已經染色固色,隨後固定好經線。坐在織布機前,手中的梭子來回穿梭。一根根緯線上下交錯與經線糾纏,重複這樣的動作,原先的線條就會變成平整的布匹。

她這回織的是純色橄欖綠,用的是托媽媽的朋友在紡織廠買的最好的染料。色彩亮麗,富有光澤。預計夠給肖亞娟做一身衣裳。

如今這年月,穿件紅衣裳都能被說成是封建,橄欖綠是流行色。宋時流行紅男綠女,綠色也是喜慶的顏色。

女孩手中線,好友身上衣。婚前密密織,意恐心意薄。誰言友情淡,絲絲寄祝福。

當肖亞娟的房子蓋好,準備舉行婚禮前夕,沈禾將做好的衣裳送給她。肖亞娟捧著衣裳激動不已。這布料前陣子她在好友的織布機上看到過。沒想到她那麼費心的是給她做衣裳。

“苗苗,這……這太貴重了吧。”

“送知己好友當然要最好的。”

“謝謝。……我……有你這樣的朋友真好。”

如今婚禮簡單,給主席像鞠躬,然後大家發香煙瓜子,熱鬨一番也就是了。沈禾回家的時候彩霞滿天,讓她想起小時候奶奶講的故事。

七彩的霞光是天上的織女織出的錦緞,她一天的工作就是不停的紡織,因為太累了所以私自下凡嫁給牛郎過起了平凡的日子。

望著彩霞笑出了聲。傳聞天上一天,凡間一年。牛郎織女如今在天上,凡間說他們一年見一次麵。那他們豈不是在天上天天都能見。

一路胡思亂想到家,晚飯做了半鍋麵片,給賽虎舀了一大盆。如今自己住,不用虧待狗狗隻吃紅薯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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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亞娟結婚後很快有了孩子,白茉莉跟著鐵娘子隊乾活,皮膚曬的更加黑紅,嫁給了臨近屯子裡一個能乾的小夥兒。知青點原本的十個人如今不剩幾個。女生更是隻餘劉夢怡。

日子就這麼不緊不慢的過著,沈禾的事早已煙消雲散再無人提起。她為人冷淡,氣質高雅如蘭。雖說霍興華還未回來,但也沒人敢打她的注意,給她說媒。

她身有異能,在這兒過的如魚得水。每年過年都給父母帶一大堆的山貨。她爸服用了她帶回去的人參,身體都變得強健不少。

一年多後,媽媽電話裡說爸爸恢複了工作。

“真的?”報紙上說粉碎了□□,大家都猜測上頭會有大變動。沒想到這麼快她爸爸就恢複了工作。

“真的。你爸是第一批恢複工作的。我明年也要開始工作了。”

“那太好了。”

“可不嘛。”沈媽媽眉梢眼角滿是喜意“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撥雲見日,再不用苟且退縮,可以坦蕩蕩乾自己的工作了。上麵說隻看能力,不再唯成分論。”

“真好。”沈禾真心的替爸爸媽媽高興,如果時局不再變動,那就不用再擔心成分的影響。

“有可能恢複高考,我給你寄了複習資料,你提前準備著。一有消息,媽媽馬上通知你。有備無患,省的到時抓瞎。”

“哦。”真的要恢複高考嗎?霍興華快出來了,不知道他有什麼打算。

從縣裡回到屯子,賽虎就搖著尾巴一蹦三跳的來接她。這家夥如今體型巨大,站起來比她還高。威風凜凜的看著就氣勢十足。

“我給你留的乾糧都吃完了嗎?還是又出去打野了。”

這家夥自小放養長大,因為聽得懂沈禾的話語,所以被訓的很好。有主的東西絕對不動,屯裡的人隻要不是去她家裡偷竊,它叫都懶得叫,更彆說下口咬人了。去年還救了屯裡一個落水的孩子,如今在屯裡非常受大家喜歡。

回家裡收拾一下,沈禾當晚去了肖亞娟那裡。她生了個閨女,如今剛學走路。小家夥一個人扶著炕沿,在地上顫顫巍巍的挪。肖亞娟在廚房做飯,時不時的側身瞅她一眼。一轉頭看到她進來,開口問。

“去縣裡這麼快就回來了。”

“嗯。”沈禾放下手裡提著的袋子,進屋去將小家夥抱起來。

“拿的什麼啊你這是?”

“複習題,還有給涵涵的餅乾。”從兜裡掏出根磨牙棒遞給懷裡的小女孩,“你不是讓幫你打聽消息嘛,我媽說很可能恢複高考。給我拿了一大堆的習題。”

“真的嗎?”肖亞娟激動的過來抓住她胳膊“你說真的,消息準確嗎?”

沈禾白她一眼:“都說是可能了。要是百分百準確那報紙早刊登了。”

平複下自己激動的心,肖亞娟放開她“是。……這消息大家都在傳,十有**是真的,隻是早晚的事兒。”說著她又開始歎氣:“早知道我就不結婚了,如今這樣哪有時間複習啊。彆說能不能考上,就算運氣好考上了,就我這情況怎麼上?”

“劉德才呢,他怎麼說?”

“哼,”肖亞娟冷哼一聲“人家說之前就學習不好,如今丟下書本都這麼多年了,根本就考不上。不如安安心心的紮根農村好好過日子。”

肖亞娟說著氣就來了“你聽聽,你聽聽,這是什麼話。一點兒誌氣都沒有。”

“你有誌氣你就去考,我帶著涵涵,我們自己過。”她說著話,劉德才進屋了。開口就懟她。

“用不著你擠兌我,隻要恢複,我肯定會去考。至於涵涵,我帶著我閨女上學去。”

“能的你,上大學帶著個一兩歲的孩子,你咋不上天呢?”

“我樂意,你管不著……”

眼看倆人要吵起來,沈禾趕快推了肖亞娟一下:“行了,這八字都沒一撇呢,你倒先吵翻了天。等事情出結果了再討論該如何不行嘛。”

劉德才是那種踏實的人,不好高騖遠。選擇了家庭就要為家庭負責,這並沒有什麼錯。可肖亞娟追求更高,想要更上層樓,這也沒什麼不對。隻是麵臨變革,倆人卻不能統一,這剛建立不久的小家要經曆風雨洗禮了。能不能扛得住,誰也說不好。

兩口子暫時休戰,肖亞娟留沈禾在這兒吃飯,被她拒絕了。“還有賽虎呢,這些天我不在它瘦了好多,得給它做些熱飯補補。”

肖亞娟瞅一眼乖乖蹲在院裡的大家夥:“你這狗真好,對你唯命是從。你不在家,它就乖乖的給你看家,我都叫不走。給的食物也不吃。”

那是特意交代它的,它如今那大飯量你倆的口糧都吃完也不夠。

“嗯,賽虎是我的好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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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年找到的人參種子被她種在山裡,如今在異能的催動下已經超過百齡。一共六顆,她挖了兩顆準備給爸爸寄回去,剩下的讓它繼續接子,以後多繁殖一些。

到公社寄出人參後,買了些油鹽醬醋的日用品,她回家的路上會經過肖亞娟那兒,聽到裡頭有吵嚷聲,就順道拐了進去。

“肖亞娟,你還是不是個當媽的?一天在家就知道忙你的書,涵涵是你親閨女,你這是為了上大學,親閨女都不要了是吧?”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哪兒知道她那麼皮,會掉下來啊。”

兩口子的爭吵伴隨著涵涵尖銳的哭聲,沈禾一進門看到倆坐在炕上,劉德才單手抱著閨女,另一隻手在輕輕的給孩子揉腦袋。肖亞娟站在他旁邊,手足無措的撫摸孩子的小手。

“怎麼了這是?”

劉德才抬頭瞅了一眼,恨恨的瞪著肖亞娟:“你問她,看她是怎麼當媽的,太不負責任了。”

肖亞娟眼眸閃過懊惱與愧疚,不過嘴上依舊不饒人“我怎麼了,不就是摔了一下嘛,哪家孩子沒被摔過啊?”

“你還有理了是吧?一天天隻顧著自己,這孩子是不是你生的,你不用管是吧。不想管你就走,我們父女倆自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