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2 / 2)

劉德才顯然非常不滿,語氣也非常衝。沈禾趕快攔住要還嘴的肖亞娟,這麼吵架沒意義,兩口子還是要互相溝通才好。

“好了,涵涵沒事吧,用不用上衛生院看看?”

倆人烏眼雞一般瞪對方一眼,然後不約而同的去查看閨女被磕到的腦袋。小家夥此時的哭聲沒那麼淒厲了,摟著爸爸的胳膊小聲的抽泣。看著比剛才更惹人憐愛。

肖亞娟心裡的火熄滅,接著而來的是對孩子濃濃的抱歉。伸手輕輕摸摸孩子後腦勺,小聲的說:“有一個大包。……怎麼辦啊?”

她態度軟化,劉德才也不再怒火衝天,依舊不緊不慢輕輕的給孩子揉:“應該沒事,揉散了淤血就好。”

如今的人們養孩子都粗糙,沈禾卻是後世過來的,知道這摔了後腦可大可小,萬一顱內出血,事情可就麻煩了。不過那種情況畢竟是少數,且如今根本沒有ct,說多了隻會徒增擔憂,所以她就什麼都沒說。

“哄孩子玩,彆讓她睡。觀察一段時間孩子的反應,要是正常那就沒事了。”

肖亞娟點頭:“嗯,我媽也是這樣做的,你這也是聽家裡老人說的吧?”

沈禾楞了一下,隨即點頭。老人們口口相傳的經驗有時挺有道理,若是讓孩子睡著,那有什麼情況也發現不了。很可能睡夢中顱內出血,再也醒不過來。

兩口子不知是不是礙於情麵,後來沒有再吵。沈禾陪著肖亞娟帶著小女孩玩,拿出背簍裡的蘑菇給了肖亞娟一些。

“放粥裡或者做麵都好吃,讓涵涵也嘗嘗姨姨家的蘑菇。”

“這多不好意思,你這可都能換糧的。”

“上回進山采的多,咱也嘗嘗鮮味兒,不用都換了糧。又不是沒得吃了,那麼摳搜乾啥。”

肖亞娟聞言哈哈笑:“苗苗,你這口音也變了啊!一股大碴子味兒。”

沈禾也笑,在一個地方待久了,口音都會隨之改變。也不知是水土的毛病,還是被當地人帶的?總之能完整保留自己的口音是件兒難事,他們這些知青有幾個還是原來的樣子?或多或少都沾染了當地的鄉音。

跟好姐妹閒聊,肖亞娟去泡了蘑菇,說要做白菇粥。讓她留下來吃飯。她抱著涵涵,在背包裡掏出兩塊紅薯乾逗孩子。

“不用了,我早晨蒸的菜窩窩還有好幾個,中午的雜糧麵也剩了不少。”

“留著明天吃就是了。”

“明天就壞了。”

“這天氣壞不了吧?”

“不行,根本不耐放。隔夜的食物就沒法吃了。”

如今家家糧食緊張,基本都是一頓做一頓的,肖亞娟也沒放過隔夜飯。聞言點點頭:“你少做點兒,這老是一頓做一天的,兩頓吃剩飯哪行啊。剩飯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沈禾點頭表示明白。“你複習的怎麼樣了,有把握嗎?”

“嗐,彆提了。我高中時,老師經常缺席,這放下書本這麼多年,你給我的那些題我好多都不會。自己瞎琢磨呢。”

“彆著急,我抽空過來,咱倆一起複習。互相商量討論,說不定能好點兒。”

“嗯。我正打算去找你呢。徐廣發他們也想借複習題去抄,你說這借還是不借?”

“借唄。不過限定期限還,彆耽誤咱用就行。”

倆人說了會兒閒話,天快擦黑的時候她起身返回。心裡算著什麼時候去接霍興華,沒料到家裡已經有人準備了一出大戲在等她。

隔壁的李大娘左手拿刀,右手拿擀麵杖,麵朝她的小屋是大喊大叫:“看,大家都看啊,這家狗吃了我們家的雞。瞧瞧,那雞毛還在院兒裡呢。”

十多位吃瓜群眾兩旁圍觀,對著沈禾這小院兒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這季節萬物蕭條,花牆也隻餘光禿禿的杆子,起不到遮擋視線的作用。稀疏的籬笆離得近了可以清楚的看到裡頭。

沈禾近前剛好聽到老太太這話,下意識的轉頭瞅了狗狗一眼。“你偷吃隔壁的雞了?”

雖然這種事兒從未發生過,她是很信任賽虎的。不過還是問清楚比較好,狗狗若是饞了偷吃也可以理解。它隻是動物,不能以君子來要求。如果真的吃了,照價賠償就是。當然也得再好好訓練一下它,養成習慣就不好了。

“嗷嗚……”

回應她的是賽虎委屈的叫聲。沒有,你都說過不許捕食有主的東西,我怎麼會吃窩邊草呢。

對啊!沈禾不由失笑。就算這家夥饞了,進山不行嘛,乾嘛要吃窩邊草,還挑個難纏的李大媽家。

“各位大娘大嬸都圍在我家乾嘛呢?”

她一開口,大家全都將目光轉向這裡。李大娘瞪著凶狠的眼眸,厲聲嚷嚷:“回來的正好。我正要找你呢。你們家狗今兒偷吃了我家的雞,這家夥凶狠個頭大,我們拿它沒辦法。你這做主人的回來了,趕快賠償我這損失。”

她小閨女跟在旁邊也開口附和:“就是,你們家狗也太可惡了,簡直比那餓狼還凶。叼走我們家雞,我要追差點被它咬。你快把我們家雞還回來,我們家雞一隻都超過五斤,你得按這個賠。”

李大娘會養雞養豬這是屯子裡出了名的,雞養的是挺肥。不過如今家家不敢多養,你們家仨兒子分家住在一個院兒裡,這才有五隻雞。

丟個雞蛋你能坐街門口罵一天一夜,吵的四鄰不得安睡。結果這雞讓賽虎吃了,你們家人居然沒有拿著家夥什削它。這話你們自己信嗎?

沈禾冷笑:“空口無憑,拿出證據來。有誰親眼看見了?”

李大媽指著她院裡:“瞧瞧,那不是雞毛嘛。這就是活生生的證據。”

沈禾站在自家籬笆旁:“誰知道那雞毛是不是你們吃了雞扔到我這邊的。”不等李家人發火,她繼續道“我喂的雞好好的,偏偏吃了你們家的雞。賽虎我養了好幾年了,從來不動屯子裡的家禽。這怎麼我一走,它就偏挑你家雞來吃。難道彆人家都沒養雞?”

一番話說的輿論導向利變。此話在理啊!屯裡家家養雞,咋就隻吃了你一家的?就你們家那摳門小氣樣兒,還不得拿著棍子打死它啊。

李家母女聽著周遭人的議論,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一向潑辣的兩母女呆愣了一瞬才蠻橫的瞪眼,指著賽虎強詞奪理。

“就是它吃的。”

“對,就是這畜生乾的。沒人喂它,它就糟蹋我們家的雞。”

“就是,我們家離你家最近,可不就吃我們家的嘛。”

近?這屯子攏共沒多大,莫非賽虎腿折了,跑不到彆人家?這話說的吃瓜群眾都不信,看她們的目光全帶著審視。也就這倆厚臉皮了,換個薄些的,話語絕不會如此強硬。

她們借口她今天不在家,賽虎無人喂養偷雞。其實,隻要打開賽虎窩棚下的大甕就知道她給這家夥留了多少乾糧,彆說走一天,就是十天八天也夠它吃。

可是,如今實行的是分配製,每人每月就那麼點兒口糧,讓大家看到你留那麼多乾糧給狗,那肯定會追究這些糧食哪兒來的。

山貨換的。你能采多少山貨,采的山貨全喂了狗,簡直是資本家做派。

好嘛,到最後一頂大帽子又得扣腦袋上。雖說如今不像前些年形勢那麼嚴峻,可大家都口糧緊張的情況下,你準備那麼多乾糧喂狗,保管激起眾人的紅眼病。群情嫉妒,到時簡直自找麻煩。

國人就是如此,眼不見心不煩。也不會去計算這麼大的狗一日得消耗多少糧。所以這乾糧絕對不能露與眾人。

既然擺事實不行,沈禾乾脆也學她們,抓住一點兒不放。

“空口白話,你說吃就吃啊!人證物證拿出來,彆欺負狗狗不會說話就肆無忌憚欺負它。”

李青草看她不認,瞪著眼睛憤怒的指著賽虎:“就是它吃的,你今兒敢不賠我,我就打死它吃肉。以肉抵肉。”

她的話賽虎聽不懂,不過她這副吃人的表情賽虎是明白的。知道她對自己起了歹念。

一瞬間這家夥怒氣勃發,身上的毛都立了起來。後腰下沉,腦袋朝前伸,衝著她亮出了自己的獠牙。

“嗷嗚……”敢對我起歹念,看我今兒咬死你。

李青草被它那強大的氣勢嚇的轉身就往回跑,李老太也嚇的一哆嗦,指著沈禾結巴道。

“快……快……叫住你的狗。”

沈禾給賽虎一個眼色,示意它稍安勿躁。

“你們這麼冤枉它,它當然生氣。你要是被人冤枉偷雞,你能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嘛。”

“我……我才沒冤枉它。”

“嗷嗚……”

賽虎又是一聲吼,好像在為自己辯解,又像是在警告她不要胡說。嚇的李老太往後退了好幾步。

說話的功夫,李家出來一大幫人,領頭的是倆拿著鋤頭鐮刀的壯年男子。“吃了我家雞不賠,居然還要咬人。看我打死這畜生。”

沈禾站到賽虎跟前護住自己的狗狗,狗沒人權打死不犯法,她決不能任由這家人冤枉它,最後還要吃了它。那賽虎多冤枉,死了都閉不上眼睛。

倆人的武器轉眼即至,沈禾剛要伸手接招。一條結實的手臂從她身後伸出,一手抓住鐮刀,反手抓住另一根木棍,抬腳將這倆上手的給踹到在地。

“跟女孩子動手,找死是不是。”

聽到熟悉的聲音,沈禾再顧不上這家訛詐的人,激動的趕快回頭。身後的果然是霍興華。

他穿著一身舊軍裝,提著的包放在一邊。挺拔結實的身軀好似山嶽,任多大的風雨,他都屹立不倒。

“霍興華,你回來了?”不是還有倆月嘛,你居然提前回來了,還正好碰到這一幕。

“嗯,我表現好,所以提前釋放了。”男人說完,轉頭望著李家的人:“到底怎麼回事?再敢給我胡說八道,爺爺今兒讓你們再爬不起來。”

他自小受過特訓的,再加上殺過人的名聲,發起火來的氣勢嚇得被摔的渾身疼的李老六趕快就招。

“不是賽虎吃的,是我媽給我們改善生活。吃完了又心疼,就想了這麼個招,讓沈禾賠些糧食。”

此話一出,沈禾笑了。真是一力降十會,任你撒潑打滾還是耍無賴,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也瞬間秒慫。

李家人夾著尾巴逃了。沈禾趕快開門,讓霍興華進屋。兩人站在院兒裡,含情脈脈的望著對方,一時間誰都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