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利者(是誰,奪走了機緣!...)(1 / 2)

無怪杜聖蘭現在才發覺其中貓膩,龍族的肉身在天地間都排得上是前幾,並且各個高傲無比,瞧不上其他種族。所以龍奪舍人類修士這種事,古往今來也沒有發生過。

但他忽略了,這頭龍飽受了千年的折磨,根基受損,往昔榮光不可追,來日成道更不可期。想要逆天改命,唯有奪舍一條路子。

杜聖蘭深深吸了口氣:“麻煩了。”

按照他原先的設想,顧崖木應該是等傷勢好一些後,違背天道誓言乾掉自己,好擺脫束縛。現在看來,他從一開始便低估了這條龍的野心。

由於起身的動作太過劇烈,驚醒了袖子裡的雪花獅子,等了一會兒,確定好像沒什麼生死危機,它們才又暈了過去。

杜聖蘭扶著牆緩慢坐下,清楚著急也沒用,隻能慢慢籌謀。

道心不穩,早晚成隱患,他試圖暫時摒棄雜念,好好休息片刻。

修士真正睡眠的時間不多,杜聖蘭也是如此,哪怕累了,大部分時間也隻會用冥想來代替休息。

但這次,他的思維都還沒放空,一閉眼,猝不及防進入深層睡眠。

是夢。

麵對眼前的青山綠水,杜聖蘭當即反應過來,他是被人強行拉進夢境。

咚。

咚。

杜聖蘭轉過身,遠處牧童騎著牛,正朝這裡走來。他的手鼓音質很奇怪,鼓麵裡像是盛滿了水,每一次晃動都十分沉悶。

這牧童著實太過詭異,麵對未知,杜聖蘭第一反應就是跑。

可惜穴位不知何時像是被封鎖住了,真氣也無法如願在體內運行。老黃牛看似慢悠悠走著,實際幾息之間便來到杜聖蘭麵前。

“哞——”

老黃牛憨厚地叫了聲。

牧童一直在微笑看他,杜聖蘭扯了扯嘴角,卻是笑不出來。這牛還沒他高,給人的感覺卻像是隨時要倒塌的萬丈高山。

“哞——”杜聖蘭抱拳躬身,學著叫了一聲。

老黃牛瞧著比牧童厲害,先和它打招呼,應該沒錯。

“……”老黃牛角動了一下,用很人性化的,十分複雜的眼神看他。

牧童也是一怔,遂即捧腹哈哈大笑起來。

杜聖蘭想要屏蔽聽覺,一個小孩笑出十倍銀鈴般的笑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魔宗的妖女,這妥當麼?

笑夠了,牧童直起身子問:“你可願繼承我的衣缽?”

杜聖蘭試探問:“前輩這是快要作古了?”

這牧童雖然看著稚齡,但毫無疑問年紀要比他大好幾百輪。

牧童:“有人接替了這個位置,我才能死。”

——原來是找死的。

杜聖蘭想活都活不夠,和對方找不到精神上的共鳴,更沒準備答應這場莫名其妙的‘機緣’。可他又好奇獸潮始末,旁敲側擊問:“我至少得有個了解,才能做決定。”

牧童似乎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仍舊耐心解惑:“這是一紙死後的契約,死後你的靈魂將不滅,化作牧童引發獸潮,至於報酬,簽下契約的同時,你可以實現一個心願。”

“什麼願望都行?”

牧童摸著手鼓:“當這麵手鼓無法實現你的願望時,它就會十分惱怒,把你變成一滴水裝進去,永生永世受折磨。”

“……”

“一般心願,它都可以促成。”牧童寬慰道。

杜聖蘭沉默了一下:“前輩後悔做過交易麼?”

“我曾有一心愛之人,為了讓她死而複生……”

“您後悔麼?”

牧童:“悔得腸子都青了呢。”

“……”

牧童:“但總有些美好的時光,當時來看,是值得的。我能感覺到你是多災多難之人,與其一輩子命途多舛,不如快活幾年。”

杜聖蘭:“假設我飛升了呢?或者我活他個千萬年。”

“那是你的本事。”牧童微笑道:“好處都是當場兌付,如果你對自己有信心,就更應該白撿這次便宜。”

有所得,必然要有所付出。

任他說得天花亂墜,杜聖蘭心中的警惕更甚:“為什麼選我?”

牧童:“是這麵鼓選了你。”

“獸潮呢?你生前應該也是人族,為何……”

牧童手指了指天空:“它的意思。”

這個‘它’說得是天道。

“每飛升一個修士,就要耗損大量的靈氣,這片天地間早就靈氣衰竭。”牧童麵無表情:“獸潮隻針對修士,但獸潮死得卻不止有修士,還有妖獸。”

“……大道無情,反哺天地罷了。”

杜聖蘭聽得心中發寒,又想起天機道人的話,問:“獸潮提前爆發,是否跟天道有缺相關?”

天道的口子越來越大,靈氣耗損愈發嚴重,以後恐怕會更加頻繁。

“因果反了。”牧童淡淡道:“靈氣耗損嚴重,天道才會有缺,就算發動獸潮,滅絕所有修士,千萬年後,萬物複蘇重新修煉,周而複始,還是一樣的結局。”

他今天說起來的話,加起來快有過去百年多,牧童語氣逐漸變得冰冷:“現在,做出你的選擇。”

杜聖蘭緊皺著眉頭。

杜家想逼他以身補天,竹墨曾是他在世上唯一相信之人,如今也已經反目,為了擺脫斬月山,自己又招來一頭惡龍,似乎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死路一條。

如今,他遇到了牧童,對方告訴自己,其實你還有得選:擺在麵前的不止有死路,死後還能變得更慘。

“……”

“我能考慮下麼?”

良久,杜聖蘭緩緩吐出一句話。

牧童拍了下手鼓,一滴水飛出。

杜聖蘭低頭,掌心裡的這滴水絲毫沒有融化蒸發的跡象。

“想好了,捏破水滴,我會來找你。”

牧童的身影漸漸淡去,杜聖蘭重新恢複清醒。睜眼後,他第一時間攤開掌心,發現確實有一滴水在跳動,提醒他先前並非是在做夢。

作為手鼓挑中的下任候選者,這一片地方像是被遺忘了,隨著時間流逝,甚至連妖獸都不會從附近路過。

不過這種權利顯然是很有限的,身邊不能有太強存在感的生物,更不能有人。

今夜吹來的風都夾帶有血腥味,後半夜下起傾盆大雨,泥土裡的血跡得以被衝刷。

杜聖蘭沒有再打坐,踱步片刻,最後挑了個自在的坐姿靠坐在牆上。

雨越下越大,天邊電閃雷鳴,一道銀白的閃電照亮杜聖蘭的半張臉,同時照亮了他身後的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