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肝膽相照(二合一)(1 / 2)

所謂的天生聖人閉關,實則一個去杜家蹲點等人渡劫,一個不遠萬裡跑了趟金禪寺。

顧崖木更屬意的偽裝人選其實是戒癡。像五蘊和尚這樣活得年頭有些久遠的,身上自然而然散發著一股暮氣,奈何戒癡的功德金光實在太過淡薄。

五蘊和尚答應幫顧崖木忙,同樣有自身的考慮。

一是顧崖木直接承認雷劫出問題和天生聖人有關,並保證金禪寺弟子在渡劫中不會出現異常;其次黃金時代即將開啟,能影響雷劫更加說明天生聖人氣運加身。

任何一個黃金時代,都會有無數勢力泯滅,氣運極其旺盛之人哪怕結局淒慘,但都能挺到最後混戰。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五蘊和尚神情微冷:“希望這位客人能早點來,貧僧也想會一會他。”

顧崖木提到墨家用活人封劍靈,這種方式極其血腥,之所以沒有被廣泛使用,不是因為其他修士有多良善,而是利用此種方式形成的劍靈時刻有噬主的危險。

為了避免反噬,必須要時不時鎮壓一二。

而鎮壓的過程更加血腥,要將善人熔煉至劍身內,利用善者的功德鎮壓殘暴的劍靈。

若說九川大陸造殺孽最少的善人,必然是和尚,金禪寺每年都有弟子外出曆練,隕落幾個是常事,至於其中有沒有被抓去鎮壓劍靈的……隻能說如果墨家活人封劍靈是真事,肯定會存在這種情況。

顧崖木顯然也是知道這一點,嘴角緩緩勾起。

墨蒼欲用邪氣試探天生聖人,哪裡知道五蘊和尚也在用天生聖人的身份試探他,想看看劍靈之事是真是假。

裴螢離開後,院內靜悄悄的,隻有雪花在無聲飄落。

顧崖木進屋內拿酒,五蘊和尚隻顯露出化神境界的氣息,閉目假意在冥想。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顧崖木遲遲未歸。不知過去多久,雪花飄落的速度忽然遲緩片刻,五蘊和尚睜開眼,知道他們要等的人終於來了。

空氣中泛起一陣漣漪,一隻手憑空出現在五蘊和尚麵前。

差不多同一時間,一壇酒飛砸過來,阻擋住要掀開鬥篷下麵具的那隻手,墨蒼也沒指望用瞬移能瞞過絕殺殿殿主,向後退了幾步,平靜說道:“遠來是客,這壇酒我就收下了。”

他說話的時候,一縷邪氣無聲無息朝五蘊和尚溢散而去。

邪氣傷不了人,沒有傷害性自然也難以察覺,用來試探功德金光再適合不過。

……

墨蒼闖仁義堂試探天生聖人時,真正的聖人正忙著劈人。

早在合歡宗一連劈了三撥人,杜聖蘭現在已經總結出經驗,對付年輕人,用合歡功法加持最有用。一道毫無預兆的酥麻雷劫,小年輕根本抵擋不住。

下方山穀中,杜明自信滿滿挺過四道雷劫,到了第五重,就在他信心快要爆棚時,直接劈下來的這道雷溫和地讓人感覺不到傷害,雷未至,皮膚已經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感覺,難以言喻的曼妙。

……疼,爽,癢,麻。

很難想象,一道雷猶如做菜,酸甜苦辣什麼滋味都滿足了。

杜明情不自禁地張嘴吐出一口濁氣,比起身體的痛爽,腦海中的弦卻猛地繃緊,向他發來預警。

“不好——”

杜明從幻覺中清醒過來時,已然太遲,一道驚雷落入懷中,劈了他一個外焦裡黑。

恐怖的一幕落入旁人眼中隻覺得詫異。從他們的角度來看,這雷威勢和一般雷劫差不多,不明白為何會突然出現這種變故。

“這不就是普通的五重天劫?”一名離得近的修士道出眾人心中疑惑。

杜明的道心遠不及杜北望堅定,杜北望被毀滅雷劫傷到,肉身損毀嚴重,依舊能果斷作出決定,轉攻為守,儘可能拖延住身體傷勢。

杜明不同,他亂了方寸,對於他來說,修煉就是為了讓萬人景仰。一想到失敗後在家族可能遭遇的一切,虛榮心讓他開始變得極度不自信。

眼看杜明自亂陣腳,有修士忍不住感慨:“便宜沒好貨。”

其他人深以為然。

雖然不清楚天生聖人渡劫時的具體場麵,但聽說人家招來了九重天劫。果然貴是有貴的道理,收費的和免費的,壓根不是一個量級。

這場突破必然以失敗為結尾,圍觀眾人陸陸續續禦器離開。

原本混跡在人群中,散播天生聖人如何欺世盜名的杜明族人此刻心急如焚,但又不能強留住離開的修士。這些人臨走前的話,已然成了壓倒杜明的最後一根稻草。

天空中,杜聖蘭看到道心徹底崩潰的杜明,都不屑繼續往下劈,就這狀態,不死也廢了。

他想要從雲層中悄悄轉移離開,誰知道竟然走不了。一種無形的規則在冥冥之中做著限製,凡是參與了雷劫,就必須劈到最後,任何早退行為都不被允許。

見走不了,杜聖蘭無奈,索性速戰速決,一鼓作氣隨第六道雷劫猛地劈下去。

其他修士走得早,沒有看到這道至關重要的加強版雷劫,銀光消散,杜明的表情定格在不甘與怨恨中……他要死了嗎?怎麼可能會死在六重天劫中?

一道輕飄飄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早說過,你貪墨我的那些修行資源,日後會成為買命錢。”

這道聲音!

杜明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然而他用儘全身力氣也發不出任何一個音節,脆弱倒地的瞬間,隻看到向自己衝過來的族人。

……是杜聖蘭,是他搞得鬼。

內心的咆哮注定隻能堵在嗓子口,如同至死也沒有合上的雙眼,無聲中訴說著什麼。

雷劫散了,杜聖蘭看都沒看倒地的杜明一眼,跟在一朵雲後麵離開。直到飄出去很遠,他才回頭看了一眼威嚴的安武城,杜聖蘭心裡很清楚,自己和杜家之家的爛賬,此後將會一筆筆展開清算。

雲散開,他開始思考下一步要去哪裡。

杜明渡劫時,杜青光自始至終沒有出現,料想是去試探天生聖人的身份。依照他對杜青光的了解,哪怕初步得到一個結論,也會在仁義堂周圍守上一段時間。

現在一頭撞進去,肯定會被逮個正著。

杜聖蘭比杜青光還耐心,沒有著急回去,找了個山洞窩著修煉。

十日後,出關的杜聖蘭慢悠悠租了輛獸車返程,順路尋思如何揭開墨家的黑暗往事。竹墨手上有人證,得知墨家近期喚醒劍靈,他一定會出手,五蘊和尚也不可能任由墨家作惡,用和尚來鎮壓劍靈的邪性。

現在就看用哪一股力量將這件事挑明。

獸車在杜聖蘭的授意下,選擇繞遠路,從北方兜圈子回,此舉正好錯過了走近路的墨蒼和杜青光。

墨蒼半路和杜青光分彆,沿途抓了兩個劍修,逼迫他們和劍靈交手,確保兩人都使用了畢生絕學後,又一劍斬殺了劍修。

劍靈在血光中拆解剛剛從劍修身上學到的劍招,墨蒼在旁,隻看了一遍便明白了這套劍法的精髓。然而他卻是微微歎息一聲,若說喂劍招,斬月山的劍法才是最絕妙的,可惜在劍靈足夠強大前,他並不想去招惹竹墨。

“竹墨……”

墨蒼目光凜冽,日月樓那名叛逃的親信至今下落不明,他隻能寄希望於對方沒有投奔斬月山,否則竹墨絕對會想辦法毀了劍靈或是占為己有。

今日南域和北域都在下雪。

百萬大山中,蒼老的胭脂獸正馱著行李在雪中前進。行李內是一些比較獨特的妖植,沒有辦法收進儲物戒,這種天氣對合歡宗弟子很不友好,因為修煉功法的原因,她們極度畏冷。大雪紛飛,既要用真氣護體防止寒氣侵襲,又要護住行李內的妖植。

一路沒有遭遇什麼敵襲。

胭脂獸老了,但它散發的恐怖氣息足以震懾住山間的一般妖獸。

突然,胭脂獸停下腳步,合歡宗宗主好像也感覺到不對,輕喝道:“結陣!”

遠處走來很長的一個隊伍,人數上遠遠超過合歡宗。隊伍裡的每個人,似乎都長著同一張臉,他們的臉龐是平麵的,形如一張紙。上麵隻有黃豆粒大的兩個小窟窿,沒有鼻子,嘴巴是長長的一條裂縫。

“冥都。”合歡宗宗主如臨大敵。

前段時間最轟動的幾條消息裡,便有封都三百年的冥都重新開城門。

冥都又叫咒殺之都,他們不信奉大道,也不追求飛升,認為死亡和活著是統一的一件事,冥都人利用咒術瘋狂地詛咒自己,獲得不死不滅的身軀。

隊伍最前方紙麵人臉的冥都人放緩步伐,突然朝這裡看了一眼。

胭脂獸上前一步,低吼一聲。

紙麵人臉並不畏懼,轉身看向後方的轎子,好像是在征求轎內人的意見。片刻後,不知他們是如何溝通的,隊伍繼續行進,無視了合歡宗一乾人等。

等這隻詭異的隊伍走出好遠,荷莧咽了下口水:“師父你看——”

微弱的光芒照在轎子上,投射出的竟是隻狗的陰影,聯想先前紙麵人臉的行為,荷莧不由產生一個恐怖的猜想,莫非令人聞風喪膽的冥都,真正的首領是一條陰犬?

這次冥都人來南域曆練,消息一經天機樓傳播,立刻引起了恐慌。

冥都行事亦正亦邪,他們不殺人,卻做著比殺人更恐怖的事情,凡是被他們看中的獵物,通通會被詛咒成為紙麵人臉,永世不得超生。

不少修士寄希望於各大勢力聯合起來,就像驅逐合歡宗一樣,驅逐冥都。然而直至冥都人越過南域線,也沒有一個家族站出來表態。

……

一場暴雪連下三日。

杜聖蘭試圖從仁義堂後門悄悄溜進去。

“杜青光幾日前就走了。”

聲音是從上空傳來的,杜聖蘭一抬頭,顧崖木正坐在屋簷上看著他。

“也不知道用傳訊符通知我一聲。”杜聖蘭咕噥一句,一改先前的鬼鬼祟祟,大搖大擺推開門。

顧崖木淡淡道:“我在盯著冥都的行動軌跡,確保你們走不到一條線上。”

杜聖蘭沿途也聽到不少傳聞,冥都封都三百年,他才活了二十個年頭,了解不深。外界關於冥都的描述,聽著甚至要比惡龍的那些事跡更加喪心病狂。

“你會咒殺術嗎?”杜聖蘭飛上屋簷,坐在他身邊隨口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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