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奶奶歎了一口氣,勸道:“你以後彆送這些東西來了,小途這孩子以後我們幫你看著,他倔,跟他爺爺一樣倔,認定的事情,幾匹馬都拉不回來。”
“再說……你讓他回去乾什麼?他怎麼在你家自處?”薑奶奶讚同薑爺爺的看法,偷換孩子的事情已經發生了,薑家對薑宴堂有十多年養恩,不願意傷害他,可薑家也對明途這孩子有十多年的虧欠……
“你自己一碗水端不平,那就端起一碗水,放下一碗水。”
“以後你也彆帶宴堂過來,你倆沒有明途這個兒子,我跟他爺爺沒有宴堂這個乾孫子,照顧好兩個人的感受。”
謝雅知眼睛滾落眼淚,“我現在知道他是我兒子了,怎麼能當沒有這個兒子?”
“他不想認你,也不能逼著他認……難道你之前不知道他是你的孩子?你為什麼還說那種話?你當著他的麵說薑宴堂不該下鄉,是不是暗示說明途這孩子不該回來。”
謝雅知:“我隻是無心之失,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
“你明白是無心之失就好了,就因為是無心之失,所以他爺爺和他爸都不打算讓他認回你們,讓他認你,指不定以後還要有多少無心之失。”
“無心的話,才最傷人。”
“他母親做出了那樣的事情,你為什麼還要明途跟她的孩子相處?”
“你也收收心,回去好好過日子,彆想那麼多了,記得把東西拿回去,你堆在我跟他爺爺這裡,也沒地方放。”
“他不會要你們的東西。”
到了飯桌上,謝雅知的眼睛紅彤彤的,薑立民看了眼,也沒說什麼,薑爺爺跟兒子問了點工作上的事,一頓飯很快吃完了,薑立民夫妻倆也沒在這裡多待,喝了一口飯後茶,就待要走。
“你們等等。”
薑爺爺拿起那一包東西,也沒給謝雅知,交到了自己兒子的手中。
薑立民點點頭,薑爺爺轉身就走了,他身子骨倒是硬朗,三兩步走進了屋子。
薑立民抱著那些東西,跟妻子一起回去。
走到一半,謝雅知搶過他手中的東西,要扔,卻又舍不得,抱著淚如雨下。
“你們家的人就欺負我!”
薑立民歎了口氣,“你要扔還是要拿回去,都隨你。”
謝雅知哭得哽咽:“我要我的兒子,你把兒子賠給我,我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大過年的,連一個孩子都沒有。”
“孩子們回來了,你珍惜過嗎?都是你生的,老二回來,你跟他說過幾句話嗎?你跟老二打電話,你說的又是什麼?”
謝雅知被他給問住了,神色一怔,繼而臉上血色全無,這一輩子,她也不知道自己是造了什麼孽,親兒子漸漸跟她不親,偏疼的小兒子不是她的親生子。
……為什麼她以前會著了魔一樣偏疼薑宴堂呢?
是因為老大老二太過調皮嗎?
“媽,大哥二哥又欺負我。”
“媽,大哥二哥……”
……
謝雅知努力回憶過去的事,越是回憶越是有一種可怕的猜測,薑宴堂他會不會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自己的孩子,所以故意離間她跟親兒子的關係?
在聯想到孫梅的那些作為和證詞,他的親生母親如此,他會不會也是這樣呢?
懷疑的種子埋下之後,一發而不可收拾。
在沒見過孫梅的那些所作所為還好,現在越是回想,謝雅知越來越覺得薑宴堂令她感到膈應。
她為什麼要替那樣的一個女人養孩子呢?
那個女人曾經那樣對待她的親生兒子!
謝雅知淚眼朦朧,神思渾渾噩噩的,抱著懷裡的這堆衣服,突然不願意回去麵對薑宴堂。
她已經給了這人過去十八年的偏疼偏愛,怎麼也不虧欠他,她虧欠的是彆的孩子,她的親生孩子。
“薑立民,我們還是不要什麼乾兒子吧。”謝雅知喃喃道:“自己的幾個親兒子都沒養好,還養什麼乾兒子。”
“我要那麼多兒子乾什麼。”
“我為什麼要給彆人養兒子?”
薑立民搖了搖頭,“認就認了,哪來這麼多反複無常的事,你又找人解釋一遍?”
“讓他搬出去吧,這麼多年,我謝雅知對不起彆的孩子,卻從來沒有對不起過他。”
“你們讓我留一個,放下一個,可是見到他,我總想起另外一個,我想到這麼多年我是怎麼對待他的,就會聯想到我的親生兒子這麼多年過得是什麼日子。”
“我越想越難受。”
薑立民:“你之前不想,現在再來說這些有什麼用?”
“我不是個好母親,之前我以為我可以彌補他,我可以給他很多很多。”
“我明明給他準備了很多東西,給他準備工作,讓他跟兒媳留在城裡,我以為他會滿意。”
“可他什麼都不要。”
*
薑宴堂獨自留在薑家,今天薑立民夫妻倆離開,並沒有叫他,這個家裡的氛圍也越來越令人感到難受。
以前謝雅知總會小心體貼的關心他的一切,現在她卻經常看著自己發怔。
薑宴堂知道她在想誰。
她一看見他,想的人卻是謝明途,她真正的小兒子,出生在一個寒冷的冬天,被人偷偷抱走的小兒子。
這個小兒子從小長得漂亮打眼,白白嫩嫩,橋心村的人一見,都說他是個小福娃,跟觀音娘娘坐前的童子似的,很多人懷疑他不是謝家的孩子。
……
長大後其貌不揚,邋遢落魄,骨瘦如柴,受儘養母的刻薄虧待。
“橋心村怎麼樣?”
“蘇曉蔓她家裡有幾個人?她家裡人對他怎麼樣?”
“他們感情好不好?”
“他愛吃什麼?”
……
她開始旁敲側擊在他麵前打探“他”的事。
以前遭到這種待遇的從來都不是薑宴堂,他才是那個被打探的人,現在一切都變了。
人或許總是這樣犯賤,失去了才會知道珍惜,總是不願意珍惜眼前人。
待在薑家的這些天,薑宴堂的內心越來越焦躁,謝雅知對他的變化,他看在了眼裡,薑宴堂知道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
他是那個女人的兒子,有那樣一個母親,做了那些事,現在他在謝雅知麵前說什麼都是個錯。
雖然現在其他人都知道他是薑家的乾兒子,可乾兒子終究不是親生子,以前他在大院裡,總有不少來獻殷勤吹捧的人,這些人最會見風使舵,今年卻少了。
或者說,是根本就沒有了。
他們不敢在謝雅知麵前提他,每次提到他的時候,謝雅知臉上的笑十分勉強,所以大部分人都不敢觸這個眉頭。
“孫家那小子今年……”
“……你家的?”
……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薑宴堂發現自己似乎並不是那樣優秀,曾經那些聽得令人耳朵起繭子的誇讚,很大程度上並不是因為他本身的優秀,而是薑家的家世。
當他被剝離薑家的家世,離開謝雅知的喜愛,那些令人生煩的聲音全都戛然而止。
誇讚的聲音少了,就因為他不再是薑家的孩子,他也不再是曾經的天之驕子。
比他更優秀的人接連冒出……
薑宴堂現在才知道,不是薑家不能失去他,而是他不能失去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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