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霍采瑜先去了後宮。
若他還能在京城,可以慢慢調查陛下身上毒、還有妄圖傷害陛下、曾經傷害陛下人。
如今他很快就要離開京城,臨走之前必須替陛下掃清障礙。
他冷著臉,對著一旁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宮人淡淡地道:“將狡國那位塔瑪公主抓起來。”
霍采瑜刻意回避昨夜發生事,和陛下確認過一些細節。
陛下說他在宮宴上看到嫻貴嬪時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剛想嗬斥下去,便聞到嫻貴嬪身上散發著一股像是能夠蠱惑人心香味,讓他登時就頭暈腦脹喪失了神智。
而昨夜令內宮拷問嫻貴嬪時,沒有收到任何嫻貴嬪身上有迷香報告。
尋常人聞不到、但是對陛下有額外迷幻作用香味……
狡國引獸花。
而且那神奇□□也不像是中原製藥風格。
看來那位狡國公主入了宮,哪怕被打發去種地也沒有那麼安分。
宮人很快便將塔瑪公主提了過來。
塔瑪已經換掉了那身過於清涼裝束——如今蚊蟲眾多,她在田間種地時實在受不了那些叮咬。
“攝政王殿下,找塔瑪有何事?”
霍采瑜打量了她一下,冷不丁道:“嫻貴嬪已經交代清楚,那藥是公主殿下給吧?”
塔瑪眨了眨眼睛,佯作無辜:“攝政王在說什麼,塔瑪聽不懂。陛下呢?”
霍采瑜側目看了她一眼,沒有忽略自己開口時塔瑪眼中一閃而逝慌亂,心中有了數。
他時間緊迫,沒有耐心和這個狡詐異國公主多費心思,冷聲道:“聽宮人說,公主殿下在宮裡抱怨甚多,想必我大荻後宮不太適合殿下休養。”
塔瑪無語地看著他。
她從沒見過能把種地說成休養人。
“既然如此,殿下不妨去浣衣局清淨一下。”霍采瑜麵無表情地一揮手,“帶下去。”
塔瑪驟然瞪大眼睛。
從嫻貴嬪和良貴嬪被抓之後她就知道那兩個嬪妃失敗了。
本來這事未必能查到她頭上、縱然查到她頭上她也有籌碼可以應對。
她本以為這次攝政王避開皇帝把她叫出來是和她你來我往地互相試探、互相掂量對方利用價值……畢竟她有那麼多狡國特殊藥方和能力,隻要攝政王有野心,一定能幫到他不是嗎?
沒想到霍采瑜根本不給她說話機會,一個眼神確定她在這件事裡不無辜,就直接給她判了刑。
霍采瑜心情現在奇差無比,不想跟這些毀了他和陛下關係罪人說話——多說一個字,他都怕自己氣衝額頭提劍把人砍了。
塔瑪既然是狡國公主,那還有利用價值,死在劍下未免太浪費……
霍采瑜這樣催眠自己,才忍住了將塔瑪如同那兩個嬪妃一樣直接判死刑衝動。
……
李錦餘在寢宮裡扶著腰,叫來蘭湯沐浴。
這時候他也顧不上自己對水恐懼,仔仔細細地搓著全身上下,尤其是某些關鍵部位。
他倒不是覺得和霍采瑜發生關係之後身體臟,而是害怕自己會懷孕。
他們倉鼠是親情最寡淡種族之一,李錦餘本身成了精,對後代也沒有什麼執念。
尤其他一隻公倉鼠生什麼崽子!
生下來怎麼辦?難道讓湯圓養嗎?
一邊洗他一邊膽戰心驚地觀察自己肚子,生怕裡麵突然鼓出一隻小倉鼠。
看得黑貓趴在籠子裡幾乎要笑出聲:“你又不是母耗子,怕什麼?”
“是倉鼠!”李錦餘本能地反駁了一句,依然十分不放心,“我以前聽飼主說公兔子也會懷孕、公海馬也會懷孕……誰知道倉鼠會不會?”
“……你怎麼不擔心霍采瑜會不會懷孕?”
李錦餘一愣,在浴桶裡站起身:“對啊,我回頭讓他也去洗洗!”
黑貓:“……”
這種家養獨籠倉鼠生理知識匱乏得未免也太可笑了。
難道蠢倉鼠以前主人都不看小黃蚊嗎?
李錦餘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生理常識好像有點缺,目光透過屏風看向了黑貓:“你和遲鐘鳴睡覺時候不擔心嗎?”
黑貓呆了一下,在籠子裡“嗖”地跳起來,腦袋撞到籠子頂,然後摔下來,齜牙咧嘴:“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跟他睡過?”
“你們沒睡過?”李錦餘吃驚地趴在浴桶邊緣,一邊揉著腰,“我還以為你們……”
“我跟他隻是普通鏟屎官與貓關係。”黑貓瞪圓了眼睛,聲音有些咬牙切齒意味,“不要因為你被霍采瑜睡了,就覺得我也被遲鐘鳴睡了。”
李錦餘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自己身上,愁眉苦臉:“那我會不會懷崽兒啊?”
黑貓啞然,不想再跟他多說一個字。
反正蠢倉鼠犯蠢吃虧人不是他。
……
殿外霍采瑜再次入宮,將手頭公務按照慣例交給長康:“麻煩轉交陛下。”
長康是陛下貼身內侍,負責一切李錦餘飲食起居,昨夜還奉命去太醫院取了事後通潤膏藥——他一開始還以為是為攝政王取,畢竟攝政王也曾經被陛下養在宮裡不是?
沒想到竟然是攝政王睡了他們陛下……
長康在宮裡這麼多年,也是頭一次聽說這種事,內心是惶恐:從前看陛下對攝政王若即若離,這次不會引發什麼劇烈矛盾吧?
皇帝與攝政王要是對上,那可不是什麼小玩笑事兒!
但這事沒有他說話份,他隻能低聲答道:“奴婢知曉了。”
霍采瑜忍了忍,還是忍不住問道:“陛下今日如何?”
“陛下用了午膳,剛才叫了兩次蘭湯沐浴。”
霍采瑜眉頭微微黯淡,心揪起來,仿佛有刀子在他心口攪動:陛下果然是覺得……和他發生了關係很肮臟麼?
儘管早有預料,但霍采瑜還時覺得心痛難忍。
難受歸難受,他還是要仔細盯著:“記得讓陛下好好塗藥。”
長康尷尬地咳嗽一聲,點點頭:“奴婢知曉了。”
霍采瑜又叮囑了幾句,在寢殿門口躑躅片刻,最終還是忍住了進去探望陛下衝動,返回太和殿,整理一下公務便回家。
陛下解了那催.情之藥,身子到底受了些損傷,他得回去和母親商議調配一下補氣養血藥物;
另外昨夜窺探到毒也得和母親商議一下。
……
自從狡國使者團在大荻吃了癟回去,爆發戰爭早就在荻朝官員預料之中。
狡國狼子野心在使臣身上體現得淋漓儘致。
尤其是確認他們抓獲狡國人裡還有狡國桑托王子,更讓霍采瑜清醒地意識到戰爭在所難免。
如今秋收已過,荻朝百姓收獲了大量糧食,狡國便開始攻打邊關。
這樣一來,隻要邊關破了,他們便不再需要攜帶軍糧,隻要在中原腹地搶掠即可。
之前荻朝便在努力練兵,現在終於到了用兵時候。
攝政王要親自出征,荻朝百官互相看看,竟然沒有任何人反駁。
這一次狡國集結大軍數量龐大、來勢洶洶,完全是衝著滅亡大荻而來。
倘若讓他們衝破了邊關,中原腹地束手無策黎民百姓就將成為刀板上魚肉任人淩掠!
戍守邊關壓力之大可見一斑。
孟大將軍身體已然不好,武將青黃不接,攝政王願意親自承擔這個職責,總比硬著頭皮推一些草包上去更好。
不知不覺,荻朝官員都默認他們攝政王無所不能了。
隻是攝政王去邊關,西南叛亂怎麼辦呢?
第二日早朝上,陛下仍舊告病,百官把這個問題拋給了攝政王。
霍采瑜目光落在孟大將軍身上:“大將軍,西南是怎麼回事?”
年初時候大將軍才從西南平叛回來,為何現在又爆發了叛亂?
孟大將軍臉色也有些陰沉。他經手平叛竟然再度爆發,實在令他有些丟臉。
“我再去一次。”
霍采瑜皺了皺眉,搖了搖頭:“京城還需要您。萬一……”
攝政王話沒有說完,但百官都聽出了未儘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