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吱吱。(1 / 2)

“夫人,有什麼結果?”

“從西南土司記載來看,當初白陽公主成親當日,脾氣還控製不住。但她知曉日後要在西南討生活,不敢得罪西南侯,便服了定神湯藥,這才順順利利與西南侯成親,婚後亦時時服藥。”霍夫人放下泛黃書籍,拿起一張藥方,“這方子我看過,其他倒是還好,隻有一味藥有些特殊——在極北寒地瑪吉慕雪山上生長格央爾蘭。”

“這個名字聽上去……”李錦餘嘀咕了一句,“怎麼像狡國語言。”

“瑪吉慕雪山確實毗鄰狡國,就在狡國正北。”霍采瑾在一旁皺著眉道,“若想去瑪吉慕雪山,必須穿過整個狡國。”

還真是狡國?

李錦餘也皺起眉:“西南侯那裡怎麼會有狡國珍貴藥材?”

提到這個,霍采瑾神色稍稍冷了下來:“自然是因為西南侯與狡國多有勾結。”

這話題不適合在霍夫人麵前說,霍采瑾與李錦餘對視一眼,默契地轉過不提。

霍夫人一心沉迷醫術,對這些大事不甚了解,看他們兩個說完,繼續道:“李公子若能想辦法尋到格央爾蘭,再輔以其他手段,‘絕子’之毒必然可解。”

這個“其他手段”讓李錦餘兩頰頓時爬上了一絲紅暈。

不過格央爾蘭……

李錦餘思索半晌,回去將在浣衣局做苦力塔瑪公主提了過來。

當初他被嫻貴嬪和良貴嬪下藥,塔瑪也在其中摻和了一腳。

迷了他神智是引獸花花汁。而後來霍采瑜拷問那兩個不知死活嬪妃,得知給陛下服用催情兼輔助受孕藥物也是塔瑪提供。

考慮到狡國還陳兵關外、塔瑪作為狡國公主尚有一絲利用價值,霍采瑜沒有直接把塔瑪公主斬殺。但他也不會把不危險因素留在陛下身邊。

因此塔瑪便獲得一份殊榮——單獨在專門處理犯錯宮女內侍浣衣局擁有了一個“單間”。

食物和水每日送兩次,要做浣衣等苦力也單獨送進去,隻有一個老內侍與她接觸,絕不給她再動手腳機會。

這次李錦餘把她提出來,是時隔三個月以來塔瑪第一次重見陽光。

三個月不見,塔瑪已經被浣衣局工作折磨得沒了氣力。她雖然有武藝,但在狡國王宮裡何時做過洗衣服這種苦力活?

此時看到李錦餘,塔瑪遲緩腦袋停頓了半晌,才忽然跪地哭泣:“陛下,塔瑪知錯了,求您不要再把塔瑪關在那裡了……”

李錦餘看著塔瑪如今微卷頭發淩亂、一身破布衣服模樣,內心微微泛起一絲憐憫,咳嗽了一聲:“你若能助朕拿到格央爾蘭,朕可以考慮網開一麵。”

塔瑪一愣,哭聲漸漸停下,帶著異國風情雙眸抬起:“格央爾蘭?這花隻在瑪吉慕雪山才有,陛下找它做什麼?”

“朕自有用處。”

塔瑪不敢反駁,想了一下,腦袋漸漸活了起來,眼波流轉,試探著道:“格央爾蘭摘取不易,便是我們狡國,也隻有王宮裡才有,尋常時候不舍得用……若陛下想要,可以和父王商議。”

她眼睛轉了轉,看李錦餘似乎有沉吟之色,大著膽子繼續道,“若陛下有意,塔瑪可代為與父王和談,絕不會讓大荻吃虧。”

李錦餘對這個狡國公主心裡懷著深深戒備,聽塔瑪口吻微微有些不爽——狡國大軍還在關外侵略,霍采瑜帶著邊關軍拚死拚活,這個時候和談?

他可不相信塔瑪不清楚狡國集結大軍攻打荻朝計劃。

“和談就不必了。”李錦餘學著霍采瑜模樣板著臉,一揮袖子丟下一句話,“還是等大荻軍隊踏破狡國王宮,朕親自去取吧。”

塔瑪倏然睜大眼睛,似乎沒想到李錦餘能說出這話,過了半晌忽然笑了一下,整個人似乎冷靜了許多:“陛下,塔瑪心直口快,有話便直說了——如今我狡國騎兵想必已經破了北月關,大荻國力強橫,也無法忽視我們些許侵擾,不是嗎?我狡國人民生長在苦寒之地,不過想尋一土壤肥沃之處安心度日,若陛下願意和談,莫說是瑪吉慕雪山上格央爾蘭,便是天上銀月我們也願意奉上。”

李錦餘麵無表情地聽完,心中雪亮:塔瑪話說得這麼好聽,無非就是想讓荻朝割地!

豈有此理!

這天下每一寸土地都是霍采瑜!誰都彆想拿走!

看塔瑪還以為北月關被破了……哼,未免太小看荻朝了!

他臉色瞬間冷了下來:“這就不勞塔瑪公主費心了——公主請回吧,浣衣局那邊還有不少事等著您呢。”

塔瑪全身一顫,方才臉上鎮定瞬間破裂:“陛下,您不要……”

李錦餘已經不想再聽,氣哼哼地一揮袖子,讓人把她帶了下去。

——大不了他不解這個毒了!反正也是要假死脫身,怎麼能拖霍采瑜後腿?

……

第二日早朝上,李錦餘被彈劾霍采瑾折子直接淹沒。

出征之前,霍采瑾被強行推上領軍之位時,所有人都以為陛下和攝政王瘋了。

一介女流怎能擔任如此重要職務?

攝政王這是家裡沒有其他男子,硬要推自己親眷上位嗎!

反對人多,看笑話人更多。他們倒是想看看,霍采瑾這默默無聞閨中女子,貿然丟到軍隊去會是什麼下場。

——霍采瑾用了三個月,將西南清理得乾乾淨淨。

西南土著占山為王、本地漢人偏少,土司治寨、天然排外。

朝廷為了安撫少數民族,出台了很多優政,常有幫扶,但有一部分人貪心不足蛇吞象,仗著西南地勢複雜、叢林眾多,時不時就向朝廷獅子大開口,不給錢糧就造反。

幾次西南叛亂,朝廷都極為頭疼——

往狠裡打,本地少數民族不管參不參加叛亂都互相袒護,總不能把這裡人都殺光吧?更容易掀起少數民族抗拒之情;

輕輕放過,不吃教訓,後麵再有點什麼不高興,還要再叛亂一次。

西南侯更不用說,明麵上對朝廷臣服,暗地裡挑撥本地土司矛盾,讓西南一直不得安寧。

朝廷知道西南侯不安好心,但一直抓不住把柄,又沒人願意去接西南這塊燙手山芋,隻能一次次拖延下來。

霍采瑾分析過情況後,帶著不算很多軍隊直接出擊,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繞過叛軍主城,直接抄了後——等叛軍發現他們寨子已經被霍采瑾抓在手裡時,已經晚了。

朝廷軍故意隻控製住了一半寨子,用寨子做籌碼與一部分叛軍談判,挑起叛軍內鬥,很快便讓叛軍人心渙散,最終被朝廷一舉擒獲。

霍采瑾直接在當地審訊,將幾個領頭之人當場斬殺,餘犯押解回京;同時像強盜一樣闖進西南侯家裡去和他談心——帶刀帶槍那種。

以西南侯防禦不足、恐有性命之危為由,霍采瑾直接控製了西南侯侯府,當著西南侯麵把整個侯府下人和侍衛全都換了一遍,洗出了不少有意思東西。氣得西南侯不顧風度當場大罵。

霍采瑾充耳不聞,將西南局勢在三個月內迅速掃蕩乾淨,帶著西南侯罪證回京述職。

霍采瑾剛回來,跟著來投訴和告狀便雪花一樣飛來。

西南侯經營西南這麼多年,怎麼甘心被一個無名女將軍涮了一通?很快便打點了王公重臣,上折子為他說情、彈劾霍采瑾。

李錦餘全都不管——這次霍采瑾回來不光帶回了西南侯勾結狡國證據,還讓朝廷更加清晰地了解了西南局勢。

過去西南侯在當地完全就是土皇帝,派去欽差或者大使再能乾也查不出什麼蛛絲馬跡;霍采瑾另辟蹊徑,不顧禮法直接抄了西南侯家,才讓他們看清西南這塊地到底聚集了多少腐爛舊弊。

也不怪西南少數民族叛變——今年推行一條鞭法新稅,西南那邊竟然同時推行新稅和舊稅。

意味著那邊百姓要交雙倍稅務。

西南侯被一道押解回京,大喊冤枉,說他清廉一生,家中並無多少財物。

李錦餘心想可不是麼……按照霍采瑾調查出來蛛絲馬跡推算,西南侯從本地搜刮民脂民膏全都送到狡國去了。

難怪狡國大軍侵襲同時西南掀起叛亂,完全就是狡國雙線作戰、意圖拖死荻朝。

李錦餘把給西南侯說話、指責霍采瑾亂來奏折統統打了回去,將西南侯轉給三司審訊,確認通敵無誤後乾脆果斷地判了斬立決。

這一任西南侯是白陽公主遺腹子,自認為是皇親國戚,不該待在西南那窮鄉僻壤。後來狡國試探著和他接觸,許諾將來大事若成,將他封在江南富庶之地。

西南侯目光短淺,竟然高高興興應了。

這是頭一個被判了斬刑正經王侯。而且按照關係來看,現任西南侯還算得上李錦餘堂叔父。有不少皇親國戚來找李錦餘委婉說情。

李錦餘聽得煩了,拍著桌子道:“莫說是堂叔父,便是親叔父,朕也不是沒殺過!”

這話震懾了幾個來說好話貴族。

他們怎麼忘了,雖然現在陛下脾氣好了很多,過去可是當庭殺人不眨眼……有一位年紀不小皇叔,自恃長輩身份對陛下出言不遜,隨後陛下暴起,拿起桌上玉硯台,竟然直接把那位皇叔砸死了。

李錦餘借著原身惡名震懾住那些說三道四人,生氣之餘難免有些委屈。

霍采瑜還在時候,根本沒有人敢跑來對他指指點點。

曾經霍采瑜在身邊時候不覺得如何,如今脫離了霍采瑜庇護,他才發現霍采瑜到底為他擋下了多少麻煩和風雨。

要是霍采瑜還在……

李錦餘趴在龍榻上,兩隻圓圓毛耳朵露出來,隨著他在被子上蹭來蹭去動作不停擺動。

黑貓正在數著自己貓玩具,糾結著撿出兩個,又放回去,心不在焉地道:“那些皇親國戚就是這樣,仗著自己身份認不清局麵。”

他還是丞相時候可沒少被煩死。

“朕知道,朕就是……有點不爽。”李錦餘從被子上爬起來,捋了捋搞亂鬢角,哼唧了一聲,“朕知道該怎麼做。”

哪怕做皇帝也不能事事順心如意。

從前有霍采瑜為他遮風擋雨,如今霍采瑜去了前線,他也得成為霍采瑜堅實後盾。

想到霍采瑜,李錦餘重新振作起來,拍拍自己臉,向著桌上那些奏折再次伸出手。

不過一會,他就又煩躁地丟下了折子:“啊!這些大臣怎麼這麼煩,連朕封賞都要說三道四!”

除了處罰,還有封賞。

霍采瑾戰術奇特卻有效,乾脆利落解決了西南問題,還拔出了西南侯這個狡國布下大釘子,理應重賞。

朝中收了西南侯好處、食古不化卻紛紛上書,指責霍采瑾一介女流不配得到朝廷賞賜。

李錦餘坐在龍位上看著下麵這些吵鬨大臣,煩不勝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