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英打算年後成親,她決定不贖身了,因為贖身之後她不知道做什麼營生。而且,爹娘催她嫁人,她有家人在,贖身之後去哪兒呢。
她還是當丫鬟拿月錢吧。
薑棠抱了陸英一下,各人有各人的選擇,她無權乾涉,對她來說做生意賺錢自由自在地好,但侯府的丫鬟,是許多人想做都做不了的。
若是陸英以後要她幫忙,薑棠在所不辭,“那訂親了叫我去喝酒。”
陸英笑道:“放心吧,忘不了你。”
從永寧侯府出來,太陽已經偏到西邊了,陽光灑在身上卻不見暖意,薑棠搓搓手,也不知什麼時候下雪,下雪了這裡應該很好看。
隻不過,一下雪,生意就得停了,貓冬貓冬,一個冬天都乾不了活。
不過,天冷也有好處。
西北地處高原,冬日更加嚴寒,胡族冬日更要休養生息,四個月不會交戰。
但將士得在那邊駐軍,不能回來。
薑棠感覺顧見山過陣子就要走了,年前應該還能回來一趟。
西北嚴苦,估計去那邊也吃不好,薑棠想做點方便吃還好吃的湯塊料包。用牛油做,天一冷就直接凝住了,再用油紙包上,方便帶過去。
就是不知道顧見山什麼時候走,他既然沒說,應該就是還沒定下日子。
明早問他買點肥牛肉,抓緊做出來,省著突然知道措手不及。
對薑棠來說,自然希望天天都能見到,哪怕隻是從肉攤往家走的這一路,哪怕說不上幾句話,隻要他在,就覺得安心。
但顧見山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而安陽郡主這邊的生辰蛋糕兩日後要,安陽的原話是越快越好,但想到陸錦瑤說這個蛋糕難,一時半會兒做不好,就把期限放到了兩日。
她先付了五兩銀子訂金,到時候直接送到安王府。
薑棠問她要什麼樣子,安陽一時想不出來,偏頭看了眼外頭打著旋兒的落葉,說最好映襯現在的時節。
薑棠想辦法做了一個柿子樹蛋糕,高高的樹上掛著一個個玲瓏可愛的小柿子,顏色橙紅,看著莫名的喜慶。
柿子樹下是一個小巧的農家小院,水井、院牆、桌椅……像模像樣,光看著都舍不得吃了。
但安陽還是吃了,一個蛋糕,足足有兩層,她給安王和安王妃分了一些,剩下不少,實在舍不得分給那群庶弟庶妹,她便分給了丫鬟們。
看著她們高興的樣子,心裡總算高興了點。
薑棠說的話她其實不是完全讚同,她的庶弟庶妹們,就算借他們八百個膽子也不敢和她搶。
跟她分東西,也不看看配不配。
多少個人裡才有一個薑棠。
而另一頭,薑棠和劉大嫂商量攤子要擺到什麼時候。
這陣子天冷,吃食生意反而好了,錦棠居的生意反倒是差了點。
應該是因為小吃攤賣的吃食熱乎,這麼冷的天,啃饅頭和餅子實在難受。
都做得辛苦活,吃不飽肚子難受連活都乾不了。
大部分都去吃素麵買熱包子,隔幾天會來吃碗熱乾麵陽春麵。
畢竟錢還得精打細算著花。
鍋盔生意也好,蓋是因為做得好吃。
而且,書院有錢的公子哥多,很多都是一人買好幾個人的。
生意是不錯,但薑棠擔心天冷劉大嫂她們受凍。
擺攤的碗筷都要洗,井水涼的很,來回路上也冷,劉大嫂她們的手指凍的通紅。
劉大嫂倒是覺得沒啥事,她也不是矯情的人,不擺攤了就沒收入,到底是有了錢買柴燒熱水刷碗,每天還有肉吃好還是光凍著沒吃的好。
隻要不傻都能看出來。
“等下雪了就不出攤,雪化了繼續賣。其實也不咋冷,推車的時候身上暖和著呢。”
若一天拿八文錢十文錢,她們鐵定不會大冷天去做生意。
但一錢多銀子,誰也舍不下。
這不是為了薑棠,而是為了自己。
薑棠見勸不動,就道:“那做副棉手套,一定得穿暖和點。”
劉大嫂笑著應了,薑棠又去陳家和許家,兩家意思和劉家一樣,都是繼續賣。
能賺錢,薑棠自然高興,就安心在家熬牛油,想著做點火鍋底料塊,等顧見山走的時候帶過去。
這算是薑棠頭一回為顧見山準備東西。
上回準備乾糧,也是宴幾堂送的,算不到她頭上。
隻是因為顧見山幫過她,更儘心力。
這回是確確實實因為那是顧見山才給準備。
薑棠希望顧見山能好好的。
大棒骨、整雞、排骨、火腿連著牛油燉出來的熱湯再放上香料辣椒花椒,放在砂鍋裡小火慢慢熬上四五個時辰,再用紗布濾一遍,放涼就成了。
到時候切成一頓量的小塊,想吃的時候煮一塊,泡餅煮菜味道都不錯。
現在天冷了,像餛飩餃子這些都能凍上,時間久了也不會壞,薑棠也想給顧見山做些。
她給不了顧見山旁的東西。
如果顧見山不去西北,自然更好,這些東西也能讓他給西北將士寄過去。
算是她的一份心意。
但薑棠估算的沒錯,顧見山的確要走。聖上雖沒下旨,但就是這幾天的事。
不確定的事顧見山不好說,鄭氏和薑棠這邊都沒說。
他傷已經養好了,四皇子一脈的毒瘤已經拔出,明國公等人已處死,鄭家滿門斬首,四皇子日前病逝,明貴妃早就在冷宮病逝,其餘人該流放流放,該淪為官妓的淪為官妓。
因為四皇子的緣故,朝中風平浪靜,殺雞儆猴,怎麼會不消停。
顧見山留在盛京也無用,是時候回西北了。
十月十四上午,安慶帝在勤政殿召見顧見山。
安慶帝一直有意留顧見山在盛京,去吏部戶部也好,去大理寺也好。
他有惜才之心,不希望顧見山折在西北,況且以顧見山的才華,在彆的地方也能為百姓做事。
但顧見山執意如此,安慶帝隻得囑咐幾句。
“西北並非銅牆鐵壁牢不可摧,內外憂患,你多加小心。”
顧見山:“臣明白。”
安慶帝目光柔和些許,“萬事小心。”
從勤政殿出來,顧見山仰頭看了眼刺目的天色。
天上盤懸著幾隻大雁,應是從北方飛過來的,保家衛國,理應如此。
隻是,顧見山不知怎麼和薑棠說。
以前偶爾也能回來幾天,他一走,母親就鬱鬱寡歡,他在西北憂心,但又回不來。
薑棠也會擔心吧。
顧見山回到侯府,先去了正院。去西北是聖上的旨意,無從更改。顧見山隻盼望母親能理解一一。
顧見山:“日後就走,不知何時能回來。”
鄭氏道:“那你身上的傷太醫怎麼說?”
顧見山給鄭氏看了看手腕,“已經好全了。”
鄭氏神色比以往平和,“那我給你收拾行李,西北冷,衣服被子得帶夠了。家中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安心領兵打仗,缺什麼家裡也能幫你。”
顧見山:“兒子明白。”
鄭氏以前沒說過不用顧見山操心家中的話,她總覺得兒子記掛家裡才是好的。
記掛兄弟,記掛爹娘,才會想著回來。
殊不知,越是分心,越容易受傷。
鄭氏希望顧見山沒有後顧之憂,“有事給家裡寫信,你自己闖蕩,不必顧著你哥。”
顧家也隻有顧見海顧見山是武將。
顧見山:“兒子知道。”
“過了年你就十八了,按理說該給你商定婚事。”鄭氏頓了頓,觀察著顧見山的神色,宴回堂沒個丫鬟,軍營裡又都是男人,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一點這方麵的心思都沒有,“但你總去西北,不能娶個妻子讓人守活寡,就先緩緩。”
見顧見山神色如常,鄭氏試探著道:“你若有喜歡的,可以告訴母親,母親替你說和。”
顧見山沒點頭也沒搖頭,“這事不急。”
鄭氏笑道:“怎麼不急……好了,也不是催你,就讓你上點心。還有日,缺什麼趕緊置辦,西北不比盛京,可缺銀子?”
顧見山搖了搖頭。
鄭氏:“也是,你四嫂帶著你做生意,你應該是不缺銀子使的。”
又說了幾句話,顧見山才離開。
南香把門上的簾子留了個小縫,門口的炭盆撥了撥,“夫人好好的,五公子就什麼都不擔心了。”
鄭氏道:“他長大了。”
長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
以往問他議親的事,都是借口忙、回不來推脫,現在反而借口都不找了。
這事不急。
能這麼說,必然是早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