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枝也去,直接去杼原街準備去了,這次興許去蜀地。
綢緞賣得尤其好,胡族人想儘快地融入禦朝,最簡單的法子就是穿禦朝人的衣服,吃禦朝的飯食,穿也想穿最漂亮的綢緞。
南北互通,劉揚還想帶些瓷器去。
薑棠前兩日給顧見山寫的信,一個月後就該收到回信了。
她不知道信上的話她想不想看,一家人,什麼事都該商量著來,可是薑棠也不想被顧見山左右。
若是她現在有孕,肯定不會去西北,既然沒有孩子,生意也能做,誰都去得,為何她去不得。
七月十六,劉揚一行人離開盛京,薑棠還沒收到西北的來信。
又等了五日,仍然沒信。
薑棠問春台:“那你看有沒有彆處的信,西北那麼多人呢,是都沒有信,還是單我沒有?”
春台看的於心不忍,可還是管好嘴巴,“回大娘子,若是有,小的肯定帶回來。”
薑棠:“彆人的有嗎?”
春台:“……有幾封。”
那顧見山為什麼不寫信回來。
最開始隻是擔心他不答應,如今則是擔心他出事。
西北戰事停了,也沒聽打仗的消息,那究竟是為什麼。
薑棠垂下頭,“那再等等。”
這種日子,馮姨過過無數次,每次都在期盼中失望,她該慢慢習慣才是,隻是顧見山又走了三個月,一年才十二個月。
薑棠:“若將軍回來,彆說我問過這些。”
省著顧見山知道了擔心。
春台更於心不忍了,但還是忍著沒說。他心想也就一日半日,最遲明兒將軍就回來了。
直到次日中午,顧見山突然出現在家裡,薑棠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站著愣了好一會兒才喊了聲夫君。
顧見山還穿著盔甲,額頭一層細密的汗,被太陽一照,顯得人黑了兩分,好像也更精神了。
薑棠下意識看顧見山身邊的春台,春台仰頭望天,一幅不關他事的樣子。
薑棠哪裡還不知道為什麼,“你回來怎麼不寫信,你!你還回來乾什麼……”
顧見山深吸一口氣,道:“回來接你去新家。”
再拌嘴也不能給外人看。
兩人進了正屋,顧見山一邊解鎧甲一邊說話。
顧見山覺得信上說不清楚,還是親口說比較好,況且,這回回來也不是簡單的回京述職,他是送徐楨南回來的,徐楨南要卸甲歸田了,顧見山要接兵符。
薑棠才知道,徐楨南今年已經四十六歲了,隻比顧盛淳小四歲。
顧盛淳就是從前的永寧侯,現在身上已經沒有爵位沒官職,也是她公公,不過,贖身後沒怎麼見過。
徐楨南兩個女兒早就出嫁了,連外孫都有了,西北冬日不好熬,他落了一身病根,不過,好在能順順利利地退下來。
退下來的還有不少上了年紀的老兵傷病,能熬到這個年紀的,身上多少都有軍功,日後的日子肯定不差。
徐楨南日後,估計會像顧盛淳一樣,領一個白拿俸祿的閒職,卻沒多少實權。
做武官做到這個份上,算是極其順利的。
再者,他沒有兒子,外嫁女出事也不關娘家的事,日後想必也不會跌什麼跟頭。
薑棠由衷為馮姨和徐將軍高興,可真好,兩人分隔了大半輩子,終於能廝守在一塊兒了。
不過也有些可惜,大半輩子一晃而過,兩人之前在一塊的時間有多少,一年?兩年?
薑棠偏過頭看向顧見山,顧見山神色溫柔。
薑棠帶著幾分傲氣,道:“看什麼看,我沒說要跟你去。”
顧見山:“我想快點回來,絕無故意隱瞞之意。再說,我已經向皇上請命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跟我去吧。”
薑棠也不是這麼好哄的,“看你表現。”
她是高興的,高興於和從前比,顧見山沒有變,也高興於顧見山能把她的話記在心裡。顧見山能支持她做生意自然好,她也會好好做,做一個好商人。
這事應該不是收到她的信後才決定的,顧見山應該早就想過。
能去西北自然最好,可連著春台一塊兒瞞著她,休想幾句話就給她糊弄過去。
不過,嘴上說考慮說不去,薑棠心裡已經答應了。
去西北不是什麼小事,各方各麵都要準備齊全,府上怎麼辦,帶多少丫鬟小廝,還得和陸錦瑤安陽等人打聲招呼,這些事一時半會兒也辦不完。
顧見山這回最多留五日,五日之內就得回去。
帶著薑棠,自然不會日夜兼程地趕路,但也不能太慢,同遊山玩水那般。
顧見山晚上見她還不鬆口,故意道:“你不去也好,山高水遠,你也受不了這個苦。”
薑棠道:“誰說我受不了的,我會騎馬,又不是隻會坐馬車。”
顧見山語氣認真了些許,“真的很遠,路上也很苦,你現在反悔還來的及,等到路上,我不會送你回來。”
私心顧見山當然願意薑棠跟著,哪怕在寮城,也好過盛京。
但好與不好顯而易見,若是寮城好,禦朝都城為何不在寮城。
顧見山想讓薑棠去西北,也不想。
薑棠道:“我能不能適應就不勞你費心了,再說,我也不單單是因為你,我還有生意要忙……”
顧見山不介意這些,“有部分原因在我就夠了。”
聽他這樣說薑棠心又軟了,“知道了,梧枝說寮城比越城好,先住寮城,日後再搬。你彆擔心我,寮城那邊什麼樣,宅子收拾好了嗎,又要搬家了,烏金點金也得跟著……”
薑棠要去西北的消息本來也沒打算瞞,先告訴的陸錦瑤,陸錦瑤又告訴了鄭氏。
鄭氏愣了好一會兒。
她恍惚間好像想起了從前的日子,那時顧見風剛出生,豆丁大的人,她一個人懷孕,一個人生孩子,一個人養孩子。
那樣的日子不知過了多久。
顧見風的性子好像也有她的原因。
去就去吧。
鄭氏回過神,對陸錦瑤道:“你說,我幫著收拾點東西,薑棠會收嗎?”
陸錦瑤:“怎麼不會,您是五弟的母親,如今也是薑棠的母親。”
鄭氏笑了笑,便收拾東西去了。
她什麼都想給薑棠帶上,路上的吃食、衣服料子、藥材、銀子……
覺得兩人什麼都用得到。
鄭氏還把自己做的小衣裳小鞋子找了出來,這些是她閒時做的,薑棠那邊沒什麼消息,也沒機會送。
直接放行李裡麵吧。
也不知什麼走,鄭氏這幾日都在準備行李,顧盛淳如今無事可做,倒也會幫著鄭氏做些事,“西北冷,帶點棉衣棉被去。”
鄭氏點了點頭,吩咐下麵丫鬟找兩床新被子,自己壓箱底的皮毛也翻出來了些。
東西收拾好,隻等陸錦瑤打聽清楚何時走,她帶著東西去送一送。
聖上說五日內回西北,薑棠不想拖到最後,所以把各處打點好,就收拾東西了。
安陽挺難過的,說她成親薑棠肯定來不了了,薑棠道:“你提前寫信給我,說不準我就回來了。”
盛京還有生意,她總不會一直待在西北。
火鍋店她放心,顧府留了凝悅,凝悅本來也想跟著薑棠,但她得負責小吃街的事兒,還有一府上下,都得打點好。
下人帶的並不多,繡娘留了兩個,廚娘帶著,正院丫鬟帶走一半,剩下的就全留下了。
隻做做打掃的活,也不會太累。
而李管事被敲打過,自然對府上的事上心,薑棠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七月二十五,三輛馬車出了城門,先經過城郊十裡亭,此處,離盛京城有十裡地。
春台遠遠看見十裡亭旁有馬車,回頭道:“前麵有人。”
“停下,”薑棠對顧見山道,“應該是陸姐姐。”
馬車停到十裡亭,薑棠對春台道:“告訴後麵的人不必下車。”
那輛馬車也有動靜,陸錦瑤先扶著丫鬟的手下來,然後又把鄭氏扶了下來,最後下來的是昭哥兒。
薑棠和顧見山趕緊行禮,鄭氏先扶起薑棠,“好孩子……”
鄭氏聲音有些哽咽,不明緣由地想哭,她拉著薑棠的手,話卻是對著顧見山說的,“要好好照顧棠兒,路上一定要小心,常回來看看。”
母子許久未見,顧見山重重地點了點頭,“兒子謹記母親教誨。”
鄭氏拍了拍薑棠的手,“我給你們收拾了點東西,路上帶著,吃的是紅色包袱,穿的用的在紫色包袱裡。”
鄭氏準備的齊全,陸錦瑤隻準備了些藥材,還有幾樣好吃的點心,她抱了抱薑棠,“常往家裡寫信,昭哥兒會很想你的。”
顧寧昭人小,知道長輩說話的時候不能插話,所以一直眼巴巴地看著,等大人說完他才說:“棠姨,五叔叔……你們可要常常回來呀,還有點金烏金……”
薑棠忍不住笑了笑,“點金烏金帶走了。”
路途遙遠,她們這個小家自然是要在一塊兒的。
顧寧昭癟了癟嘴,卻沒哭,和母親祖母一齊送一行人遠去,馬車一開始還那麼大個,還有噠噠噠的馬蹄聲,後來就剩個黑點,連馬蹄聲也聽不見了。
薑棠時不時掀開簾子往外看一眼,到最後什麼看不見了。
顧見山握住她的手,薑棠看向他,然後笑了笑,“不看了,走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