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西北的一路可謂風平浪靜,路上還遇見兩支商隊,運了一大批貨物往北行。
薑棠看不是劉揚一行人,不過做生意的又不止她一個,能搶占先機已經很不錯了。
普通人,乾一輩子種一輩子的地,也攢不下幾兩銀子。
薑棠挺知足的。
北上許多地方的景色都不錯,停下休息的時候還能去四周轉轉,跑跑馬,吃吃當地的特色小吃,偶爾會聽顧見山說西北的事。
顧見山道:“十月份就開始冷了,軍營管得嚴,不過各城和盛京這邊差不多。不過肯定沒盛京好,若是不習慣,我再送你回去。”
差是差在沒那麼多的鋪子、那麼多琳琅滿目的物件,顧見山這麼說是怕薑棠後悔。
若是薑棠後悔了,顧見山肯定會送她回去,但心裡也會不好受。
那是他從十幾歲就待的地方,薑棠不喜歡那裡的話……他就是在這裡生活的人。
薑棠無奈道:“你這人,怎麼還幫我打退堂鼓。”
她沒覺著西北好過,梧枝也說過,那裡民風和盛京不太一樣。
尤其是越城。
在禦朝未打下之前越城就是一座荒城,戰火肆虐,後來劃給了禦朝,用以安置俘虜。
俘虜原本安置在寮城等地,待了幾個月,也會說一些中原話。
去越城最好不過,還能促進兩族交流。
因為這些,讓越城看起來不像一個城,而是像鄉鎮。
但說實話,胡族並非未開化的蠻夷之族。
他們有自己的文字、語言、音樂、文化……
所以不能光說胡族不好,現在兩國和平,互通往來,做生意也不能光賣。看路上這兩支商隊就知道了,來這兒賣東西的會越來越多,想做第一個,還得買才成。
胡族數百年發展下來,也有不少自己東西,比如乳製品、肉乾兒、酒……
還有羊毛之類的,這些東西對胡族人來說是隨處可見的,但對禦朝人卻不是。
薑棠會在這兒留很長一段時間門。
薑棠就沒打過退堂鼓,反倒是顧見山瞎操心。
顧見山被薑棠噎了一句,他道:“你現在這麼說,到了就知道了。”
薑棠笑了笑,顧見山也不知道她在笑什麼,“為何笑?”
薑棠道:“你不是擔心我不習慣,而是怕我適應不了回去吧,要不咱們打個賭,就賭我在西北待多久。”
“你能待多久我就待多久,當然,因為生意去彆處了不算。”薑棠衝顧見山揚了揚下巴,“敢賭嗎?”
顧見山思忖片刻,問道:“賭注呢?”
薑棠一時還真想不出賭注,她也不缺什麼,忽然間門,腦子裡靈光一現,湊過去貼著顧見山的耳朵小聲說了幾個字。
顧見山聞言立刻道:“不行。”
薑棠拍了拍臉,又氣又羞赧,“怎麼不行,你怎麼這麼古板啊,怎麼就不行了,就這個,還是說……你不敢。”
薑棠洋洋得意,但激將法對顧見山真沒用,不過他還是答應了,“我並非不敢,而是為你擔心,又不是沒讓你在上麵過……”
薑棠急了,“你能不能小點聲,就這個了。”
顧見山:“等會兒,還沒說我贏了怎麼辦。”
薑棠想了想,“你贏了就贏了唄,都贏了還要賭注,難不成你還真想贏呀。”
贏了她可就回盛京了。
這話委實不講理,但若贏了,顧見山得把薑棠送回去,還是輸的好。
顧見山道:“那不要賭注了。”
不要就對了,薑棠心道,你就等著我贏吧。
她想看看顧見山生活的地方,雖然去不了軍營,可若能近一點,也是好的。
路上平安無事,隻不過馬車走得很慢,偶爾還四處看看,七月底從盛京出發,八月下旬才到寮城。
顧見山還要回軍營,就算薑棠來這兒,也不能日日見,隻不過有時間門能回來看看,不用在路上耽誤太多時間門。
薑棠到這兒,過的還是分居兩地的生活,但寫信快,顧見山回來也快,往西北走的幾千裡,並未白走。
住的是顧見山買的宅子,前麵一條街住的是寮城城守。寮城還算熱鬨,住處和鬨市毗鄰。
宅子不算太大,肯定比不上顧府,但是也不小,裡麵幾處小院子,薑棠轉了一圈,就讓凝珠帶丫鬟小廝熟悉去了。
薑棠打算先在寮城安定下來,看看這邊是怎麼過日子的。
顧見山身份擺在這兒,薑棠不能跟這邊官員娘子有太多交集。皇上許她來西北,也是看在永寧侯府還在盛京的份上。
難道皇帝就不擔心功高震主嗎,也擔心,所以她做生意更要謹慎,一筆一筆的錢都得記賬,與其他人相交更要慎重,不能給顧見山惹麻煩。
等在這兒待一陣子之後,再買鋪子也不遲。
日後,也不必一行人一塊兒走,一人負責一片地方,也省著耽誤時間門。
薑棠等安頓好,看這邊過日子和盛京差不多。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夜裡沒有街市,吃的多以麵食土豆紅薯居多。
待了兩日覺得沒什麼意思,薑棠就去越城了。
她住了唯一一家客棧,安頓好後便出門了,身後跟著丫鬟和小廝,她想去街上看看,若是有好東西,先買下來,再慢慢出手。
路上遇見了兩支商隊,前後肯定還有彆的,那家客棧就住了大半。越城幾處就那麼大點地方,彆人做了生意,她賺的自然就少了,私心薑棠是不樂意有那麼多的商隊,所以隻能想彆的法子,然後藏著點。
而錦棠居和小吃攤是不好在這邊開分店的,沒那麼多的客人,開鋪子指定賠本。不過可以從這邊買牛羊肉,馬上快九月了,天一冷,方便運肉過去。
越城街上以胡族人居多,中原人多是穿著綾羅綢緞,身後跟著好幾個,胡族人人高馬大,女子也普遍高一些。
眉眼深邃,臉上洋溢著笑容,穿著禦朝人的衣裳,梳著禦朝人的發髻,也能說幾句中原話。街上有不少賣東西的,薑棠大略地看了看,多是自製的肉乾奶乾之類的。
切下來一小塊兒給客人嘗,若是滿意就買,不滿意就不買。
也不像幾個月前那樣以物易物了,旁邊木牌上明碼標價,寫著多少錢一斤。
肉乾一百文一斤,奶乾便宜一點,六十文一斤。
薑棠嘗了嘗奶乾,有點像以前吃過的奶貝,就買了一些。
找了幾家攤位,買了牛肉乾,挑了家最好吃的問了問生牛肉的事,順便簽了一單生意。
火鍋店的肉的確是從西北送的,但也不好總走顧見山的路子,薑棠訂了肉,等能凍上的時候送,半個月送一次,應該就夠用了。
又轉了一圈,薑棠並未看見其他新奇東西,就先回客棧了。
越城這邊連掮客都少,總共兩個,一個管南邊,一個管北邊。
薑棠下午見了見,看街上鋪子挺多,但租的少。
一問才知道,許多都是沒主的,要追其緣由,還得往上一百多年,以前越城是有人住的,隻不過戰火蔓延,百姓流離失所,這些房子更是不知其主了。
這地界沒多少人買,有主的幾家也不在這邊住,租的話很便宜,一個月五兩銀子,按年起租,和彆處的規矩一樣,也是押一付三。
無論如何這裡的房子價錢都比不上其他地方,兩國簽的文書也不是保幾百年的,還是租的合適。
薑棠租了個鋪子,趁著這幾日找人裝了幾個櫃台。
這邊掌櫃的不好請,就讓自己人來,等牌匾掛上,就是越城內的第一個雜貨鋪。
隻不過東西還沒上,但引來不少人圍觀,進進出出地好不熱鬨。
就好像回到了數百年前,這邊還沒有戰火,兩國也是交好的時候。
薑棠把這些事辦妥,留了兩個看鋪子人,看劉揚等人沒來,就回越城了。
回來第二天,顧見山也回來了,說是在家住一晚。
顧見山雖然沒說,但薑棠看他神色,比以往輕鬆,還帶著點得意,見到她時整個人都放鬆了,肩膀也沒有平時板正。
雖然身姿還是挺拔,可是整個人從頭到腳都鬆快了。
薑棠笑著看著他,“回來啦。”
顧見山:“嗯,回家了。”
薑棠沒來的時候,這裡不是家,薑棠在才是家。
顧見山走過去拉住薑棠的手,天有些冷,薑棠的手也有點涼,他道:“要不要出去吃,寮城也有不少好吃的。”
薑棠有些遲疑,“要不還是彆了吧,就在家裡吃吧。小廚房今兒做了鴨子,裡麵有糯米火腿丁……可好吃了。”
薑棠不知道顧見山今天回來,若是不吃鴨子,多可惜,到嘴的都飛了。
顧見山道:“好。”
他以為薑棠願意出門,不過這邊天冷的快,在家裡也好,他明早就走,不如多在家裡待一會兒。
但指著顧見山和薑棠一塊念書練字不大可能,吃過飯便是耳鬢廝磨,或許是覺得不必再擔心幾個月見一次,薑棠比以往放得開,而且對賭注心心念念。
次日,顧見山走得也比以往遲,天亮了才走,臨走時他才說道,他以後五日回來一次,“回不來就讓明朝告訴你。”
五日一次,一個月能回來四次,等日後能住在越城,可能回來的次數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