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青梅青梅(19)(1 / 2)

會所的入口需要上階梯, 台階下麵有一條條發著光的、充當裝飾作用的光帶,這會兒正是金色, 給人一種華麗到奢靡的感覺。

許嬌拾級而上, 行至沈夜嵐跟前的時候,隨手收了傘, 透明傘麵上的水珠都彙聚到末尾的白色傘尖上,在深色的瓷磚地麵上劃出很長的弧線。

沈夜嵐的著裝顏色恰好跟她相反,上身是偏白色的、嘻哈風格設計的短袖, 有大寫的英文字母和塗鴉似的線條設計, 下麵是黑色的緊身牛仔褲。

兩人風格一致, 顏色顛倒,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倆感情多好。

許嬌目光從她身上一觸即收,沒有多餘的打量, 微微抬起眼眸同她道:“好久不見, 你也是今天來這邊玩?”

說話間,許嬌的視線上移到了沈夜嵐頭頂的位置, 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沈夜嵐似乎比自己高了一點兒。

不過……

她似乎從前也沒怎麼注意過這人的身高。

稍稍回想了一下, 許嬌發現從前跟沈夜嵐相處的時候,這人總是因為各種各樣地原因摔倒,要麼是從低處看著自己,要麼就是低著頭、又或者是局促地不知將目光安放在哪裡的樣子, 總而言之, 她的表情永遠比她的身高更引人注目。

不像現在。

沈夜嵐直直地看向許嬌, 聽見她在自己耳邊,用熟悉的聲線說出那四個字“好久不見”。

確實很久了。

雖說兩個人平時在的班級互相都是隔壁,但有時候緣分這東西就是這樣的奇妙——

當她想見許嬌的時候,好像身上裝了個隱形的探測小雷-達,不經意間一抬頭,就能在方圓十米的範圍內,一眼就看見對方,而後在心底悄悄喟歎,又見到了呀。

而在她決意單方麵切斷這種聯係的時候……

她和許嬌是真的再也沒有見過。

無論課間、體育課、食堂、上學放學,雖然這其中有沈夜嵐刻意避開,連上洗手間都選擇跟1班教室相反的那個方向走,可是很莫名地,她們連偶然間的相遇都統統消失了。

就好像命運冥冥之中感知到了她的內心,順著她的心意掐斷了這孽緣的痕跡。

想到這,沈夜嵐唇角抿了抿,視線直直對上許嬌的眼眸,聲音不輕不重地落下,帶了點從前沒有的沙啞意味:

“好久不見。”

“是蘇希邀請我來的,說要慶祝你取得了好成績。”

許嬌愣了一下,驀地失笑道:“這家夥……”怎麼回事啊,找來狀元給全省第二慶祝成績,這是什麼泥石流操作?

沈夜嵐聽出了她話語裡的無奈,眼眸略微動了動,如同平靜的湖麵起了波瀾,帶了點喑啞的嗓子又一次出聲道:

“正好我也想恭喜你,所以就過來了。”

許嬌揚了揚眉頭,爾後釋然地對她主動伸出了右手,“行吧,咱倆同喜,我也恭喜你呀,分數非常高,太厲害了。”

沈夜嵐垂眸看著她伸出的手——

指尖依然白的像是會發光一樣,青蔥般細嫩,指骨修長,如山間節節青竹。

或許是因為從校霸轉學霸身份不久,握筆的時間並不太長,所以手上連點兒痕跡淡的繭子都沒有,好看得讓人羨慕。

許嬌見她遲遲沒有動作,還以為是自己唐突了,正想笑一笑、自己給自己找個台階下,結果剛有收回的動作,掌心就貼上了一道熱度。

比自己的溫度要高上許多。

甚至……還有一層很薄很薄的氤氳濕意。

不知是熱出的汗,還是不小心沾到的雨水。

沈夜嵐握了一下就鬆開,客套地倒像是兩位虛偽的政-客連表麵功夫都不想做的敷衍樣子,許嬌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睛,也懶得去琢磨太多,收回手之後率先往前走,“我帶你進去吧,你是不是不知道房間號啊?”

聽見她的話,沈夜嵐在心底默默回答:

不是,是想去等你。

想早一點見到你。

可麵上,她隻短促地應了一聲:“嗯。”

許嬌笑著搖了搖頭,在心中說蘇希一句粗心,帶著沈夜嵐主動往裡走去,剛進門,就聽見格外熱情的歡迎聲,同時有穿著得體的經理過來問她們有沒有預約。

……

兩人被經理帶著進了電梯,看見引路的經理按下了頂樓。

許嬌在心中回憶了一下,很快從當初繼承的原主記憶裡找出了關於蘇希家裡的內容,這是她這個作者沒有描寫過的、屬於世界自動完善的設定。

這會所的老板跟蘇希的父母關係不錯,小時候在蘇希爸媽沒空的時候,經常放學把她接到這邊來,放在辦公室裡看著,所以在這裡待得久一些的高層,基本都認識蘇希,知道她是老板看中的小朋友。

這些陌生的記憶就是這樣,平時想不起來,隻有在特定的條件裡,像是搜索框一樣輸入關鍵詞,才會跳出來。

許嬌輕輕按了按額角,想了想這會所的名字,總覺得好像不止這麼點內容。

係統跳出來提醒了一句:“友善提醒,原文中的男主角歐陽皓是這家會所的常客,當男女主角處於同一場景時,極易觸發劇情。”

許嬌麵上才露出恍然來,就聽電梯“叮”一聲響,抵達六樓。

經理態度友善地領著兩人往裡走,因為是娛樂場所的緣故,所以這會所走廊裡的燈都不太亮,全靠在牆壁上裝飾的燈盞還有天花板吊頂裡藏著的燈帶照明,給人一種恍惚又朦朧的感覺。

就這昏黃的氣氛,哪怕是迎麵走來一隻王-八,也能讓人覺得眉清目秀。

許嬌想到係統剛才的提示,下意識瞥了眼旁邊的沈夜嵐,有點好奇她會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撞見男主角。

誰知才一看過去,沈夜嵐的視線就轉了過來,同她對上。

許嬌聽見她低低地問:“怎麼了?”

完全沒料到沈夜嵐對彆人的眼神這樣敏感,許嬌沉默了一秒鐘,才找到借口:“沒,我就是想問問,你這是變聲期太晚嗎?感覺你的聲音……和之前比起來,差彆很大。”

疑惑拋出,收貨的卻是一片安靜。

沈夜嵐沒想到自己的聲音變化這樣明顯,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落在喉間的位置,停了停,重又放下,她沒說實話,隻含糊著應:“嗯。”

這燈光實在太暗了,讓許嬌看不清楚對方臉上那些細微的變化,但隻從這回答來判斷,她感覺沈夜嵐應該是撒謊了。

怪了。

隻是在學校裡一年多沒碰上而已,為什麼感覺沈夜嵐的身上變化這麼大?

好像身上充滿了重重的謎團。

一個學生,怎麼會給人這樣的感覺?

許嬌剛生出幾分探究的念頭,旁邊的包間門驟然被一股力道撞開,眼見著就要拍到她的身上——

千鈞一發之際,好久沒跟人動手的許嬌反應過來要躲,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她以為自己多少會被波及到一些的時候,腰間陡然傳來一股力道,帶著她往另一邊而去,重重開啟的門在耳畔刮過森然的風,隻差一點就要拍在她的臉上。

許嬌的心跳猛地在胸腔裡撞了一下,可她卻眼也不眨地,第一時間往門後的方向看去,眼睛裡冰冷地不帶任何情緒。

甚至沒有發現,將她拉開的沈夜嵐是哪來的身手和反應速度。

沈夜嵐感受著布料下那細腰的手感,眼底顏色深的像是一團墨,指尖抽動一樣地蜷縮了一下,旋即,在許嬌反應過來之前,她極快地挪開了自己的手,目光轉向那房間內。

一個侍者打扮的人重重地摔在兩人的麵前,托盤和酒杯在地毯上摔開,他抱著肚子,麵露痛苦地看著包間的方向。

裡麵正站著個叼著雪茄、穿著金錢豹一樣花紋外套的男人,表情囂張又跋扈。

情況一目了然。

這侍者是被踹出來的。

叼著煙的人慢條斯理地解開了自己的袖扣,含糊的聲音也蓋不住他聲音裡的嘲諷意味:“帶著你這假-酒,從哪兒來滾哪兒去,下次再這樣敷衍你爺爺,可就不止今天這樣了。”

領著許嬌她們的經理這時在旁邊開口道:“哎呀,鄒總,什麼樣的誤會竟然讓您氣成這樣?”

說話間,他有意無意地擋在了許嬌和沈夜嵐的跟前,順便用腳尖輕輕點了點地上的侍者肩膀,示意他趕緊走。

那一身豹子西裝的鄒總聽見聲音,這才懶洋洋地抬眼來看,而後,他取下了嘴裡的煙,對經理笑了一下:“喲,周經理來的正好,我們評評理,我可是你這兒的老客人了,剛才我讓他拿一瓶你們這兒最好的紅酒,結果你看看,這東西是能給人喝的嗎?瞧不起誰呢?”

“周經理,今天這事你要不給我個交代,我可不會輕易揭過去的,今兒我可有貴客在裡頭談生意,你看看?”

鄒總對經理露出了個流氓似的笑容來。

周經理佯裝罵那侍者:“你太不懂事了,怎麼惹了鄒總生氣,還不趕緊滾——鄒總消消氣,我來看看這酒怎麼回事。”

他去撿起那酒瓶,輕輕嗅了嗅。

這是勃艮第的羅曼尼·康帝酒莊出產的紅酒,均價十一萬一支,堪稱全世界最貴的酒莊出產,而且從不單獨銷售,通常隻有購買酒莊其他園區的十二瓶酒時才會搭贈一瓶。

也有人稱這紅酒為億萬富翁喝的酒。

周經理麵上笑容得體,心中不由罵這鄒總一聲“傻逼”,按照身價劃分,這鄒總還配不上這酒呢,擱這兒撒什麼野呢?

他笑眯眯地問道:“這酒……我暫時看不出什麼問題,請問鄒總是對什麼不滿意呢?”

鄒總大咧咧地一揮手:“誰不知道八二年的拉菲最值錢,你們少拿著這種劣質品來忽悠我,還特麼敢開十五萬的價格,怎麼,真當我人傻錢多啊?”

周經理:“……”

他在轉動腦子迅速思考怎麼解決這個因為客人過於沒文化而引起的事故。

沒等他想出解決的辦法,突然間,鄒總的目光往他的身後看去,打眼就瞧見一張非常清麗的側臉,嫩的仿佛能掐出水來,偏偏神態又冷淡的很,就跟他前幾日跟著歐陽皓參加上流聚會時見到的那種高攀不上的女明星似的。

旖念一動,他即刻又道:“哎呀,不過看在我們倆這麼久的交情的份上,這事咱們也能大事化小,周經理最近是帶了什麼新人啊,也拉出來讓我看看唄?”

說話間,鄒總的目光不斷地往後麵的許嬌和沈夜嵐身上瞄。

周經理哪能不知道這色胚在想什麼,他哪敢把蘇希的客人給這家夥糟蹋,當即就賠著笑說道:“我哪有什麼新人可以帶,鄒總說笑了,這是我們的vip客人呢。”

“少來,這一看就倆未成年,哪裡長得像vip了,你姓周的就是會忽悠我。這樣,今天你要是能讓她們倆陪我喝一杯,這件事我就當沒發生過,你看如何?”

周經理:“……”他好想罵人哦。

他麵上笑嘻嘻,心中媽賣批,還想抬手再說點什麼,便見身後的兩個小姑娘都走了出來,許嬌湊過來看了看他手裡的紅酒,中肯道:

“酒不錯。”

沈夜嵐真怕許嬌善良到要幫周經理解圍,冷著臉在旁邊往下接:

“喝下這杯酒也不是不行。”

“隻是,我喝完,這件事可就不是你說了算了。”

許嬌聽見沈夜嵐這話,頗有些意外地轉頭去看她,沒想到以前被人一推就倒的小朋友,如今狠話竟然也張口就來,也不知是和誰學的。

……

包廂裡。

歐陽皓閉目養神,眉尖卻是輕蹙著的。

要不是家裡跟這個姓鄒的家裡有來往,他真是一秒鐘都不想跟這人在同一個地方待下去,好的習慣沒有,壞毛病倒是一堆。

他聽見鄒總在外麵為難人,麵龐動了動,轉向旁邊的人:“冬青,你去看看什麼情況。”

冬青聽見那聲音,卻難得沒有聽雇主的意見,隻勾了勾唇,低聲道:“沒事。”

“外麵的人我認識,鄒總翻不起什麼水花的。”

畢竟——

那可是她一手帶出來的好徒弟。

聽見這保鏢話裡難得有的情緒,歐陽皓慢慢睜開了眼睛,仔細辨彆了一下冬青話裡的意味,發現那竟然有點偏向幸災樂禍。

他眉尖蹙了蹙,無論冬青這幸災樂禍的方向是朝著誰,都不合適,畢竟他今天來又不想節外生枝,頓了頓,他強調道:“去看看。”

這就是一定要管的意思了。

冬青不跟獎金過不去,無聲地朝門口的方向走去,準備和自己的徒弟打個招呼。

“鄒總,我們總裁讓我來說一聲,您有所不知,剛才那個確實是最貴的紅酒,比八二年的拉菲均價要高許多。”

說話間,她不經意地對上沈夜嵐的目光,衝她輕輕眨了下右眼,又將眼神打量似的落在許嬌的身上,用眼神問她:

這位是誰?

沈夜嵐不著痕跡地往許嬌麵前擋了擋。

冬青挑了下眉頭,喲嗬,不簡單啊。

沒人注意到她們倆這細微的神情交流,周經理在心中暗暗鬆口氣,鄒總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不知衝誰發火,許嬌還在看那紅酒。

趁著沒人反應過來,周經理趕緊跟鄒總道彆,帶著兩人往她們預定的包間而去——

鄒總不甘心到嘴邊的鴨子就這麼飛了,盯著她們進去的包間看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