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埃達之詩(十) 監視者(2 / 2)

眼下顯然不屬於那種狀況了,按常理來說也許可以硬著頭皮試試,但貿然施用不合適的法術會造成怎樣的後果本就是不可控的事。而在這個“未知”即代表著危險的世界,很可能會造成更棘手的影響。

儘管如此,祝槐清楚地意識到,真到不得不去做的那一刻,她還是會去做的。

這是一道需要猶豫的選擇題嗎?

早知如此就該當初多跟薑薇學學,她的人生中第一次出現類似於後悔的感情,或者路婉婉在這裡就好了——但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祝槐抽出思緒,將目光投向了仍然大敞著的石門之內。

黑暗粘稠、混沌,縱使籠罩著讓內裡顯得更加神秘莫測與不祥的迷霧,也全然看不出盧斯拚上自己性命——大概——也要阻止他們打開大門的必要性。

掉下來的原路行不通,要想破局還是得轉投另一邊,隻是這情況——

“……我沒問題。”塞繆爾平複過呼吸,忍下陣陣的眼前發黑與眩暈,掙紮著還想起身,“隻是行動一會兒的話……”

祝槐沉默兩秒。

“你再說一遍?”她友好地問。

塞繆爾:“……”

他識相地閉了嘴。

他的狀況比身中五槍的盧斯稍好一些,但不過是“一些”罷了——血槽在皮肉裡給空氣留出間隙,又偏偏是胸腔這樣要命的位置,呼吸間就湧上來自體內的鐵鏽味。

“至少這次我做到了……”

他近乎有些執拗地說。

還能說出最後幾個字都已經耗儘了相當的力氣,他強行忍住咳嗽的衝動,以防還卡在原處的軍刺撕裂更多的出血口。但生理上的反應總不是能完全克製得住的,他還是嗆咳了一下,隱隱覺得出氣要比進氣更多些。

這些反應全落進祝槐眼裡,她知道這樣下去會發生什麼。

她不是第一次看著誰的生命在麵前流逝。

世界有它的黑暗麵,人們確幸的日常表象下潛藏著遠超想象的罪惡。她更換不同的身份依附於不為人知的陰影下,當久了操盤手,也少不得直接間接地沾上鮮血。甚至更久遠更深層的記憶裡,那些被帶出去就再也沒有見過的同齡孩童,稀鬆平常到不足以留下多點的畫麵。

那她又在猶豫什麼?

“你留在這裡,”祝槐說,“我進去——”

話音戛然而止,隻因細細縷縷的霧氣盤桓在腳邊。這與方才衝倒盧斯的那些完全相同,卻要柔和得多,似乎在竭力證明著自己的無害。

祝槐抬頭去尋霧氣的源頭,果然看到內裡影影綽綽的白色。也許是她的錯覺,白霧盤旋著漸漸形成了一個無臉的人形,又在下一秒倏然消散。

但她知曉了,那門後有什麼遠遠更為龐大的存在。

[不必。]

忽然之間,一道稍顯輕柔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你已經證明了自己。]

祝槐條件反射地回頭看向盧斯的屍身,哪怕她明知不可能是從那裡傳來的,也難免在確認過後才放鬆了一些。而對方也了然她這麼做的另一層目的,如實解答她無聲提出的質詢。

[那不是他本人。]

[它是暫時的寄存者,費了大力氣來阻止你們,依托結束後,自然會塵歸塵土歸土。]

塞繆爾皺眉,縱使聽不到任何詭異的動靜,可看她反常的行徑就足以判斷出狀況的不一般,“……怎麼了?”

他說話幾乎隻剩下氣音,卻奇特地意識到這比想象中輕鬆一些。他摸到胸前滲出的血跡,量似乎也要少得多,不由得看了身邊的人一眼。

祝槐搖了搖頭。

[這個世界的人類難以聆聽到我們的聲音,就算是它們也不行。]

[我調慢了時間的流速,參與對話的隻有你我。你擁有完全不同的資質,我也相信你明白這是為什麼。我本無意與人類有所交道,但既然你站在了這裡,就擁有了相應的資格。]

這不是她所知的任何一門語言。這種感覺曾經出現在她看到KP事前提供的隊內對話框的時候,現在她又產生了類似的既視感。

就像對方是某個超出次元或位麵的存在,此刻還能與之交流,完全是因為將要表達的東西以人類能理解的方式灌輸進了她的腦內。

老實說,這可不怎麼妙。

但看在似乎沒有敵意的份上——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你是誰?”祝槐問。

[我是烏塔爾。]

[你也可以稱我為——‘眾神的監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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