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力的注入一瞬間停滯了。
煥發出的紅光已經足夠強盛, 除了祝槐,沒有人發現這點——緊急關頭下爆發的腎上腺素足以讓人忽視貫穿傷帶來的痛楚,塞繆爾搶在對方拔出刺刀前撞開了他的肩膀, 自己搶先撿起盧斯被打飛在地上的手|槍就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砰!”
傷口到底影響了些他的準頭, 本該洞穿大腿的子彈穿透過男人的小腿腿骨,饒是如此也足夠暫時困住行動了。
還不等鬆一口氣,塞繆爾本能地察覺到身後驟然傳來的異樣氣息。
他霍然轉身,隻見兩扇仿佛天然就是那般形狀的石板倏地轉了向,鋪天蓋地的氣浪從門內湧出。這似乎並不是壞事, 它們將還搖搖欲墜的盧斯推得踉蹌, 向後仰麵栽倒在地, 然後徑直從上方衝了過去。
連兩人也不得不朝著通道兩側避讓,帶著海水鹹腥味道的濃烈白霧終於散去,門內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還像是一團不成型的深淵,靜悄悄地等待著客人的到訪。
盧斯癱倒在地喘著粗氣, 他血肉模糊的小腿周圍已然聚成血泊, 卻依然不死心地想爬起身去拿他的武器。
塞繆爾搖晃著艱難起身,正準備再做什麼, 忽然聽到耳旁連著四聲槍響。
另一條腿一槍,腹部一槍, 左手一槍, 右手一槍。
盧斯身上霎時又開出四個血洞, 像極了曾經所謂的私刑。
塞繆爾有點遲疑,而祝槐隻是暫時防止走火地撥了一下保險栓。
“這樣應該安全了吧, ”她問,“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盧斯自己也在剛才的打鬥裡傷得不輕,一張嘴就咳出了血沫, 滿口白牙都染成紅色,就這麼邊嘶啞地笑著邊艱難吐字,“還有……咳、什麼好說的……”
“反正也阻止不了你們,”他咳得肺都一抽一抽地像是在拉風箱,“那不如就這樣直接了斷……”
祝槐眯起眼睛,“你有彆的辦法離開這裡。”
“——不。”
盧斯的聲音依舊嘶啞,卻透著一種莫名的平淡,“我隻是不需要留在這裡。”
“所以,咳……在這之前解決你們就好。”他喘著氣道,“就這樣吧,既然你們已經得知了真相,不是你們,也會有其他人,彆的也出現了……”
他語焉不詳地說到後麵,目光漸漸開始渙散,但最詭異的是,他破風箱似的胸腔內就像是響起了另一個截然不同的聲音,正在隨著他一張一合的嘴唇說著同樣的話。
“如果你能離開……”
那個與原先不同的、分不出男女的嗓音越發響亮,蓋過了他的本音。
“來、找、我……”
最後一個“我”字出口的瞬間,盧斯壯碩的身體就如同遭了電擊一樣劇烈地痙攣起來。他雙拳緊握,肩膀和雙腿不斷抽搐著,眼球不斷上翻,直到真的隻剩下完全的白色。
他麵如死灰,額角繃出青筋,神情扭曲得儼然像是一個即將入土的將死之人再做最後的掙紮。
然而不出一兩分鐘,那抽搐的幅度就弱了下去。不顧疼痛攥緊的手指鬆脫地耷拉在地麵,男人眼皮半搭著,頭顱也軟軟垂落。
就這麼短短的功夫,他身體上的活氣仿佛就這樣呼嘯而去,留下一具了無生氣到讓人懷疑是否已經去世許久的屍體。
祝槐走近一看,盧斯臉色青白,不見任何一絲生命體征,應該是當真氣絕了。
“死了。”她說,才放下手裡的槍,“怎麼樣?”
祝槐此刻都覺得是在睜眼說廢話,然而有人還偏偏在這種時候更能逞強——就算傷口還被刀鋒堵著,鮮血早就順著血槽不住淌下。這軍刺設計的目的就是為了放血,這樣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失血過多。
“……還好。”塞繆爾硬是扶著牆壁撐穩了身體,他已經有些頭暈,連帶說話也開始斷續,“他說去見……?”
但泄了一口氣就不是那麼容易再強行聚得起來的,敵人的隱患消失了,重傷的疲憊就頓時湧上來。他剛邁出一步,整個人已經不受控地歪斜,最後隻得單膝跪靠在牆邊,試圖積蓄一些在不知不覺中流失的力氣。
“彆管這個了。”祝槐說,“送分題,等回到地麵上再說。”
她問KP:“我不能用急救嗎?”
【好吧,這不是我不幫你。】
【既然你基本知道了是怎麼回事,那肯定也能明白——這裡一沒有急救用品,二是重傷,你要想妙手回春肯定是行不通的。】
【大成功,或者極難成功才能達成你要的止血效果,失敗無疑會加劇傷口的情況。】
【就算我放寬到普通成功,你的急救隻有初始值,30%的概率,要賭嗎?】
祝槐也在問自己同樣的問題。
……要賭嗎?
她倒是還記得某個魔術師用給她的咒語,然而——
“不是特彆嚴重”,King是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