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1 / 2)

大唐第一太子 時槐序 13730 字 7個月前

慶州。

李建成說為難, 卻也不必為難,因為不論他想與不想,都彆無選擇,除了兢兢業業平叛, 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這條道, 他始終隻能進, 無法退。

大軍開拔, 一路順風順水來到慶州, 各方配合,戰事喜人。李建成一直忍耐著, 忍耐著與錢九隴楊師道一起製定戰略計劃;忍耐著看著己方勢如破竹;忍耐著一次次聽聞喜報傳來;忍耐著……

這場仗持續時間並不長,沒多久楊文乾兵敗如山倒,大軍殺到眼前時, 他見到了李建成:“殿下?”

楊文乾很是震驚,他怎麼都沒想到前來平叛的主帥居然是李建成,這怎麼可能呢?這不可能!

李建成臉色亦是沉重,問出了藏在心中許久的疑惑:“為何舉兵?我不是給你傳信了嗎, 你沒收到?”

“收到了,我正是按照殿下信上指示起兵的啊。”

李建成大駭,錢九隴等人就在帳外,馬上就到,他是費了許多功夫才趁著混亂之際找到與楊文乾會麵的機會, 這話若讓彆人聽去, 豈不是害死自己!

他咬牙:“我什麼時候讓你起兵了,我信上還特意交待你不許妄動!”

“殿下何時這麼吩咐過, 信上明明說的是……”話語戛然而止, 楊文乾驀然反應過來, 雙目瞪圓,兩人對視一眼,都察覺出了其中的蹊蹺。

李建成眼眸深邃:“信被人做了手腳。”

他不是傻子,與楊文乾所謀之事過於敏感,在一開始他就考慮過若傳信出現意外,落到他人手中的後果,因此,他從不會把真實意圖寫在明麵上,而是以暗語藏在字裡行間。這般一來,即便傳信有誤,旁人拿到也瞧不出裡頭的蹊蹺,隻以為是一封尋常公文。

那麼想要在信上做手腳,除了一手出神入化的臨摹筆跡的本事,還得知曉他們的暗語。也就是說他們身邊有細作,這人是他或楊文乾的心腹。

楊文乾深吸一口氣:“信上說爾朱煥與喬公山反水,向聖人揭露了我們的罪行,聖人欲向我等發難,還說事到如今,我們彆無選擇,唯有反了或有希望,令我在慶州起事。

“後來閔先生又打探到殿下已被聖人關押在水雲觀,勸我儘早動手,否則等朝廷大軍殺過來,我們危矣。更提議說我若起兵,朝廷必會調遣兵馬應對,水雲觀的兵力也會抽去一部分。我再讓人率一隻隊伍伺機而動。”

說到此,楊文乾的眸光閃了閃,看向李建成:“這隻隊伍需全是精銳,且善於觀察,可尋找破綻攻入,隻需控製住聖人,將殿下救出,待得殿下登基,我們危機可解。

“我也曾猶豫過,但殿下被困水雲觀,我聯絡不上,又聽聞靈州兵馬已到,沒有時間給我思慮周全。閔先生說再不動就來不及了。此法雖然凶險,但時局所逼,我們隻能兵行險招,總不能坐以待斃。”

反了或許是九死一生,不反卻是十死無生。這等情形之下,與其說他是謀反,不如說是為自保。

李建成神色微動:“閔先生?”

“閔先生名叫閔崇文,是我麾下幕僚。自我上任慶州都督後便跟在我身邊,助我良多。他……”楊文乾一頓,“殿下是懷疑他?”

李建成不答隻問:“他如今在何處?”

“他……”楊文乾這才恍然回過神來,“我今天還不曾見過他。不,昨夜之後我就沒再見過他。戰事緊急,我也……我也沒顧得上。”

李建成麵色大變,轉身朝外走,四下尋找閔崇文,並讓錢九隴派人一起尋,可惜一整夜的功夫,閔崇文早已消失無蹤,甚至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都沒人知道。

********

水雲觀。

李淵聽著錢九隴的奏報,手指輕輕敲擊在桌案上,神色淡漠,

喜怒不明:“也就是說閔崇文與芸娘是一夥的,共同效力於他們所謂的公主?”

“是。從目前查到的線索來看,他們是早有計劃,先令芸娘等人擄走中山王,故意留下線索指向楊文乾,再重金收買爾朱煥與喬公山,並挾持他們的家人,威逼利誘讓他們出麵檢舉太子與楊文乾的密謀,借此逼反太子。

“誰知太子不想反,他們便慫恿楊文乾直接舉兵,意圖讓楊文乾攻上水雲觀,待雙方戰事膠著,他們便有了可趁之機,可以借由楊文乾的精銳與山上的芸娘等人裡外呼應,到時候……”

到時候如何,錢九隴沒再說下去。李淵冷笑,還能如何,這群人是想要他的命,要他們李唐陷入混亂分裂。好一招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閔崇文沒抓到?”

錢九隴搖頭:“微臣無能,還在調查與搜捕。”

李淵又問:“公主是誰,查清楚了嗎?”

“閔崇文很謹慎,人逃了,屋內也沒留下任何線索。但微臣根據爾朱煥與喬公山這條線,查到當初威逼利誘他們之人,已經確定其中一個曾是夏王舊部。其他人隻怕也是。

“憑此,微臣又仔細檢查了一遍芸娘等賊子所用兵刃,發現與當年汜水之戰時夏軍所用兵刃類似,極有可能是同一批。並且……”

錢九隴抬頭看向李淵:“微臣去見了中山王,詢問到一些細節。據他說,芸娘雖然謹慎,但四人中有一人名喚趙錢,性格莽撞,對中山王頗為怨恨。

“中山王曾故意哭鬨過一次,想設法尋找機會,並沒有成功。那時趙錢很不爽,曾提議直接殺了他,還曾透出這是父債子償,為主報仇的意思。大概是怕他說漏嘴,這話一出,立刻被芸娘製止。”

“夏王?竇建德?”李淵眸光幽暗。

若是如此,那麼趙錢的舉止就說得通了。竇建德敗於李世民之手,更是李世民押入長安被斬。怪不得他們最先要對承乾下手。

擄走承乾隻是第一步,他們必定還有後招。隻是承乾及時被救回,後招沒能用上。但李淵毫不懷疑,這後招必也是針對李世民,針對李唐的狠毒之策。

李淵一掌拍在桌上:“查!傳令下去,各方全力搜尋竇氏餘孽,逮捕竇氏公主與閔崇文,若遇反抗,死活不論!”

“是。”錢九隴並沒有立刻告退,頓了下,猶豫著問道,“楊文乾已從慶州押送來此,不知聖人可要見一見,親耳聽聽他的供述?”

“不必,依律處置便是。”

對於這點,李淵很乾脆,不論楊文乾是不是被慫恿被刺激被騙,他都反了,絕不能留。隻有楊文乾死了他才能保全李建成。更準確點說,隻有如此,他才能安心放過李建成。否則倘若哪一日這二人真的密謀造反怎麼辦?

此事處處有竇氏餘孽的影子,可以說他們全被擺了一道。李建成沒有被激謀反,沒有鑽入對方設好的圈套,敢於隻身前來水雲觀,這點讓他很欣慰。但李建成與楊文乾此前便有勾結是事實,即便李建成說是為了防範李世民,李淵心中又怎會真的毫無芥蒂?

不過……

李淵神色複雜,眸中閃過忽明忽暗的點點光亮,再次開口:“遣人送太子回長安,令其居東宮思過。”

錢九隴了然,隻是思過,沒彆的懲處,而且是在東宮思過,就證明太子地位仍舊穩固。他躬身應下,正要告退,又被李淵叫住。

“吳峰那邊如何?”李淵眉眼微斂,吳峰離開時語焉不詳的字句重新環繞耳側,有驚無險,有驚無險……

如今這情況可不就是有驚無險嗎!

但吳峰所謂的“有驚無險”,是憑真本事卜算到的,還是早就清楚整個計劃?

“我們的人一直跟著吳峰,自水雲觀下山,吳峰帶著徒弟在民間行走,借宿

寺廟道觀,偶爾給人算算卦治治病,用的手段與水雲觀時大同小異。凡是他卜算接診過的人,我們都有記錄,微臣已命人一一查證。”

李淵淡淡點頭,又問:“可發現彆的端倪?”

錢九隴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麼,言道:“並未發現其與旁人的特殊來往,也未見任何異動。”

“他們在水雲觀的時候呢?”

錢九隴搖頭:“一樣。若非要說有何不對勁之處,唯有一點。吳峰的弟子小梁與觀中幾歲大的小道童們關係融洽,常在晨課結束領著他們在後山放紙鳶,還會喂食林中鳥雀。幾乎日日如此,但最後一日未有。”

李淵凝眉。最後一日二人已決定午後離開,需作休整收拾行囊,沒再去放紙鳶喂食鳥雀也屬情理之中。這點若說是不對勁,牽強了些。

他默然沉思,久久不語。

錢九隴想了想又道:“微臣會將與他有過接觸的人員全都再查一遍。”

“嗯,是得查仔細些。”李淵手指敲擊的動作微頓,“還有,他的戶籍雖是真的,但他是否就是戶籍記載的吳峰本人,此前的生活經曆等,連同所有經他卜算之人的信息以及卜算之事的過程、結果,朕都要知道。至於負責跟著吳峰的人,不必出麵,繼續隱在暗處,小心觀察。”

“是。”

********

荒山,破廟。

斷壁殘垣之中站著兩個人,一個女子,十七八歲,身著勁裝,頭戴帷帽;一個男子,三十來歲,青衣束發,一副儒生扮相。此二人正是讓李淵恨不能飲血啖肉的竇三娘與閔崇文。

閔崇文躬身請罪:“屬下無能,未能完成任務,有負公主厚望。”

竇三娘搖頭:“閔先生能安然脫身趕來赴約便已是我之大幸,先生不必自責,此事是我計算有誤,錯估了李建成與李世民。”

一個冒死上山自辯,一個為了李承乾堅定留守水雲觀,不肯挪動。此舉非但困住了芸娘等人,還讓他們在行宮必經之路設伏的打算直接胎死腹中。

閔崇文神色苦澀:“此次我們損失慘重卻一無所獲。”

可不是嘛。死了一批人手,曝光了一批人手,卻什麼都沒乾成。其他人也就罷了,讓竇三娘心傷的是芸娘。芸娘陪她一起長大,名為主仆,情似姐妹。若非手中能用的靠譜人手不多,她並不願讓芸娘涉險。

本想著隻要計劃成功,芸娘自會無礙,誰知……

芸娘到死還在為她打算,想要禍水東引,混淆李唐的視線,幫她遮掩。

竇三娘麵上閃過一抹悲色,目光卻越發堅定:“我不會讓她們白死,總有一日,我會為她們、為父親報仇。閔先生,父親還有些舊部,需得你費心聯絡。”

“屬下明白。”

竇三娘:“還請先生小心行事,保重自身,我還需多多仰仗先生呢。”

“蒙公主看重,屬下自當謹慎。”

竇三娘點頭轉而又道:“此計失敗,李唐恐怕很快會查到我們身上,我會傳令下去,讓我們的人全部靜默,等候時機。”

如果她手中兵馬多,自然可以跟李唐正麵對抗,無奈她的力量不夠,隻能另辟蹊徑。竇三娘再歎,可惜了這麼好的機會,錯過這次,再想有下回就難了。

“今日之後,你我最好不要再見,先等風聲過去。”

閔崇文恭敬應下,竇三娘看了眼天色,伸手整了整帷帽,轉身離去。

閔崇文看著她的背影良久,直到對方越走越遠,最終消失於視野才緩緩收回目光。竇三娘沒說去哪,也沒給個緊急聯絡的方式,顯然是留了一手。她信任自己是真,卻也會防著自己,避免自己被捕後供出她的藏身之所。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