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1 / 2)

大唐第一太子 時槐序 12984 字 6個月前

吳峰腳步飛快, 身形略有些踉蹌,跌跌撞撞走出好一段才停下來,扶著樹乾喘氣。他轉身回望遠到已然看不見的屋舍, 神色間透出幾分掙紮。三枚銅錢在掌心隱隱發燙,拳頭的力道握緊握緊再握緊,銅錢邊緣硌著皮膚逐漸生出痛感。

他借助這份痛感提醒自己,告誡自己, 不能亂,不能中袁天罡的計。死劫在前, 袁天罡所說半個字都不可信。這是袁天罡對他發出的挑戰。他隻需躲過了死劫, 便能順手將死劫還給袁天罡。他們之中必定隻能存活一人。

吳峰幾次深呼吸,努力將動蕩的情緒平複下來。他磨搓著手中的銅錢暗自思索。袁天罡布下的死劫會應驗在哪裡?眼角餘輝不自覺掃向右後方不遠處的樹後。雖然沒有看到, 但他清楚那裡一定有人。

在長安, 他的身邊從不缺釘子。以往出門還會注意遮掩, 必要時還要用些障眼法迷惑對方,今日卻未有。因為已經不需要了。

死劫非是能隨意設置,需得借用天時地利與人和。袁天罡能借用的人是誰?

李淵?李世民?李建成?或是李元吉?

李唐皇室皆有可能。

那麼何人最不可能與他牽扯, 為他所用?何處最安全?

吳峰眼珠轉動,不過片刻, 已然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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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宮,甘露殿。

李淵一邊翻看著調查資料,一邊聽著錢九隴的奏報。

“自從在太史局諸人車輪戰比試之下仍舊穩占上風, 又展示諸多戲法,被人誤認有神通後,吳峰在京中風頭無兩,時有達官貴人上門請其出手,或是測吉凶, 或是算前程,或是看風水,樣樣都有;宴會請帖更是紛至遝來,多不勝數。

“吳峰對這些邀約的態度不冷不淡,非是每個帖子都接,但偶爾也會挑兩家前往。所選的都是大型宴會場所,赴宴的人不少,身份非富即貴。除朝堂官員,還有皇室宗親。”

李淵會意:“也有尹家?”

“是。尹家主動請托吳峰兩次,宴請一次。這三次是擺在最明麵上的。除此之外便是這些宴會場所,因同處一室,兩者也有過短暫的會麵和交談。並且,有兩次宴席,太子與齊王也在場。”

錢九隴將頭埋低了些,單純平鋪直敘,隻說事實,不添油加醋,不迂回婉轉,不加揣測,更不攜帶任何私人觀感。

李淵手指翻頁,果然在後麵看到了李建成與李元吉的出席情況。

這類聚會,人員眾多,濟濟一堂。舉辦者都是有身份的人,甚至還是皇室,因此李建成與李元吉給幾分麵子出席完全在情理之中,屬實正常,並不突兀。

隻是……

李淵壓下心頭思緒:“接著說。”

“是。還查到土豆出事前兩天,齊王與吳峰幾乎前後腳出現在同一家食肆。一個在天字一號包廂,一個在天字四號包廂,中間隔了兩間房。但未曾查到兩人是否會麵。

“似這樣的情況尹家也有。譬如同一天去往同一場所。雖然彼此未曾見麵,但或是你走我來,或是你來我走。有同時存在於同一地點的時候,也有彼此錯開的時候。但便是錯開,中間相隔的時間也不長。”

李淵微頓,眼睛眯起。

彆看表麵未曾見麵,但是不是真的沒見麵誰知道呢?譬如包廂是否有暗格,是否有後門等。即便當真未曾見麵沒有交集,可若是前腳走的人將東西藏在某處,後腳來的人便可根據指引將之取走,既能消息互通,又不惹人眼,倒也便利。

“我們盯了吳峰這麼久,發現他少有情緒外露的時候,平日裡不論發生什麼事,神色都較為平淡,從未見其有明顯情緒起伏。但今日他在屋內忽然傳出大笑,沒多久便匆匆出門。”

李淵轉頭:“屋內?當時除他還有誰在?”

“他的弟子小梁。小梁留在府中,並未隨他外出。”

李淵蹙眉:“他去了哪,做什麼,跟著了嗎?”

“有兩人跟去,尚未歸來,但看他們留下的印記,該是出了城。”

話音剛落,便見內侍急匆匆入內,身後跟著一人,錢九隴認得,那是他的副將,也是調查監視吳峰的主要負責人。

但見其麵色鐵青,神色冷沉,直接跪拜請罪:“聖人,跟蹤吳峰的兩個探子全死了,吳峰不知所蹤。”

李淵錢九隴儘皆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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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子最後留下的印記顯示他們去了城外,可讓人意外的是他們的屍體並非在城外發現,而是在城內,還是坊間一家生意不錯的糕點鋪。

李淵被眾人簇擁著走進來,繞過鋪麵前廳來到後舍,便見屋中擺放著兩具屍體。長安府的官差與仵作都已到場,正在驗屍與勘探現場。

長安令上前見禮,然後開始稟報:“不論店前還是店後,幾乎沒有什麼打鬥痕跡,兩個死者都是被一刀斃命。”

李淵蹙眉:“附近都是鄰裡,甚至左右皆為商鋪,來往行人也不算少,沒人聽到動靜?”

“已經問過了。沒有。”

李淵麵色又沉了一分。

幾乎無打鬥痕跡,鄰裡未聽聞異常聲響,一刀斃命。

這代表什麼?即便對方是趁人不備,也必定訓練有素、身手利落,沒有給予探子反應的時間與機會,下手快狠準。

眼角餘輝瞥見地上散落的紙張,李淵伸手撿起來,紙張四四方方,應該是平日用來包裹客人所購買糕點的,上頭還蓋著店鋪的印記——八寶齋。

這名字很是眼熟,有關吳峰的調查資料上便有。

錢九隴解釋說:“吳峰入京這段時間很喜歡吃這家店的糕點,常有購買。”

李淵眉毛擰得更緊了,一言不發,靜靜看著長安府的人上上下下忙活。好一陣後,長安令再次上前:“聖人。”

“說!”

“在前廳發現有未擦拭乾淨的血跡。根據現場環境初步推測,他們應該是跟著吳峰前後腳入店,一進來就被捂住口鼻,束住手腳,一刀割喉。隨後對方將屍體拖入後方,藏在櫃子裡,擦拭掉前麵的血跡,緊急撤退。

“他們臨走前關了店門,在門口貼上東家有事的告示,但約莫是走得急,門未關嚴實。有顧客前來買糕點,瞧見告示本已打算離開,因覺得腳酸,便靠著門揉了揉,哪知門開了。

“顧客以為還有夥計在收拾還未離開,叫了兩聲,無人應答,便想著自己去取份糕點,把銀錢放櫃台上用東西壓住,留張字條說明。如此也不算白跑一趟。他是老顧客了,以往前來買東西,東家與夥計忙的時候,也是這般自取。

“他對店裡的布置不算陌生,見櫃台上的筆墨打翻了,便去後頭另拿一副備用的。誰知剛走到後麵,便瞧見從櫃子裡流出的一地鮮血,打開櫃門一看,竟是兩具屍體,頓時唬了大跳,驚恐之下叫喊出來,這才被人知曉。

“另外在後院柴房發現兩把刀,上頭有血跡,從刀身長短以及刀刃厚度來看,與兩位死者脖子上的傷口基本吻合,可以判斷為凶器。”

李淵挑眉:“他們沒把武器帶走?”

長安令搖頭:“應該是不方便。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不論是殺人還是撤離,都是臨時起意,非早有決定。事發突然,現場處處可見倉皇痕跡。臣派人詢問了左右鄰舍,一個多時辰前,有人瞧見店鋪東家在關門,還問他怎得時辰這麼早便不做生意了。

“東家說老家出了點事要回去辦。那人還奇怪他走了,夥計還在,生意可照常做。他說這次要回去好幾天,沒法管事。店裡原料等也不夠,是需重新采買的。正巧,趁這個機會給夥計放幾日假。

“那人聽了這話,隻以為他是不信任夥計,不願托付銀錢購買食材原料,便也沒犯忌諱多問,就此作罷。

“他們要走,隻能從前門,後頭無路,又是青天白日,坊間人來人往,簡單行裝可以收拾,小匕首小利器可以藏身,但似這種大刀便不太方便了。就算用布包裹也會有他人側目。許是為了避免惹人生疑,他們直接丟棄在柴房,沒有帶走。”

事發突然?

突然二字從何而來?他們雖疑心吳峰,也查到了些端倪,可單憑現下他們所掌握的東西,對吳峰而言應當是遠遠夠不上“突然”之說的。

他若自覺麵臨暴露的風險,也該是沉寂下來,靜待時機悄然脫身。或是求助尹家,甚至是尹家背後的人助他脫身。似這般殺人逃離,鬨出偌大動靜,必定有其他緣由。

那麼這緣由為何?而這家店的東家與夥計又是什麼人?

李淵沉聲再問:“這家店開設多久了?東家與夥計都查了嗎?”

“開了約莫三年,做糕點的手藝不錯,在長安頗有名氣。東家姓謝,店內做事的夥計有三個,都是這三年裡陸續招來的遠親及老鄉,他曾說如此做是為了幫扶族中鄉裡,還因此被人讚過不忘本。”

李淵凝眉:“三個夥計全是?”

“全是。”

李淵冷哼:“也就是說,這家店內的人,如今是一個都找不到了?”

長安令低著頭,沉默以對。

錢九隴提著刀上前:“聖人,這刀有問題。不論從厚薄、長短、大小、材質以及刀柄的設計等各個方麵來看,都與當初在水雲觀擄走中山王賊人所用兵刃極為相似。”

李淵瞳孔收縮。擄走中山王的賊人?竇建德的舊部!

再一想水雲觀之事,若吳峰早就跟竇建德的人有牽扯,那麼他在水雲觀一事中便必定非是無辜。

李淵本以為他最多是與尹家合謀,卻不想竟然還牽扯到竇建德。

三年。這家店開了三年。

三年前的現在,竇建德才剛死沒幾個月呢。原來那麼早所謂的竇氏公主就在布局了。她們秘密潛伏,不聲不響,竟是將人直接安插在長安,在李唐的皇權中心,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若不是因為吳峰,他或許還發現不了城內藏著這樣的奸細。

吳峰……

李淵陡然一震。若說吳峰與竇氏的人脫不開關係,那麼尹家呢?甚至是李建成與李元吉呢?他們在其中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李淵深呼吸,篡緊雙拳:“走,去見見吳峰的小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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