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 72 章 武家真大方。(1 / 2)

大唐第一太子 時槐序 13519 字 7個月前

李承乾最後還是從樹上下來了, 在長孫氏的幫助下下來的。嘴裡罵罵咧咧,手上指指點點,聲聲控訴, 被長孫氏眼神一橫:“彆太過分,見好就收。”

李承乾抿抿唇, 瞄了眼臉色黑沉得宛如能滴出墨汁來的李世民:“我給阿娘麵子, 這回便算了。知道你摳門, 賞賜我不要了,行了吧。”

撂下此話, 拍拍屁股迅速溜走。回到東宮, 很是舒了口氣,忍不住摸了摸屁股,幸好幸好,保住了。

彆看他語氣強硬, 心底多少是有點怵的, 畢竟阿耶的臉色好嚇人,從前挨打的痛還曆曆在目呢。可輸人不輸陣,就算怕他也得撐起來,絕不能讓阿耶知道。否則阿耶豈不是掌握了製服他的密碼,往後有點什麼就來這套?

阿耶本就已經夠暴力了,再暴力點, 他的日子還怎麼過。

不行不行, 萬萬不行的。

另一廂, 李世民的怒火在長孫氏的詢問與安撫中一點點消散,他長歎一聲,忍不住扶額,深感對於承乾的儲君教育還是任重道遠啊。

長孫氏輕笑:“他才多大, 你便讓他做這做那,他不反抗才怪。承乾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越是逼他,他越是厭煩。總歸他對農事還算上心。我們一步步來,他喜歡耕種,便讓他先搞耕種。待大一些再慢慢引導。細水長流,不急這一時。”

李世民點頭:“我明白,我也沒想著讓他這會兒就聽政,不過剛好說到話題上,多問了兩句,想看看他的態度,哪知道……哎,罷了,你說得對,總歸還小呢。先從他喜歡的來也好。你多看著他些。”

長孫氏應下,又問竇氏的事。

李世民輕嗤:“她雖不肯說為何要偷拐武姓之女,我大約也能猜到幾分。”

長孫氏瞧著他的麵色,默契意會:“吳峰?”

“吳峰讓小梁給父親留了話,又給我同大哥送了信,再跟竇三娘提點什麼也不奇怪。既是與吳峰有關,八成是命理之事。或是吳峰說此女有福運能旺竇氏;或是其他,左不過那幾樣。”

李世民一聲嗤笑,語氣中滿是不屑之意,“不管是哪樣,以吳峰的心思,定然都是引著竇三娘來對付我們的。他啊,也就這點能耐了。不必理會。”

長孫氏微頓:“不理會?”

“理會?如何理會?若說此女運勢好,承乾的運勢豈非更好?竇三娘或許需要此女,但我們已有承乾,又何必多此一舉?若非是運勢方麵,而是說此女有助於竇三娘成事……”

竇三娘要成的是什麼事,二人皆知。

李世民輕笑:“竇三娘的目的與吳峰有重合,但並不完全一致。於竇三娘而言,她的目標是我與李唐,而吳峰的目標更多是承乾。

“父親,我,大哥都收到了吳峰的批言,每一條都將矛頭指向承乾,為的便是引誘我們對承乾心生忌憚,從而出手。由此可見,他對承乾的惡意有多大。那麼給竇三娘留的批言,大約也是這個走向。”

說到此,李世民眼中劃過一絲譏諷:“非是我看輕竇三娘,而是以她們現今的能力,不論是對付我還是李唐,又或是承乾,成功的幾率都不大。吳峰如此精明,莫非不知道這點嗎?

“多埋一條線,在我、大哥、父親之外,再加一個保障或許有可能。但是不是還有另一種可能?譬如這個批言本就是他故意為我設的套,要的便是我知曉後有所動作呢?”

李世民握住長孫氏的手,眸光微動:“你可還記得那日承乾在藥莊說的話?”

長孫氏點頭。其實那日之事還有個後續。

回來後,李承乾恐弟妹他日也會被算命術士蒙騙,將這些故事說給他們聽。彼時裴行儉問:“那算命的和尚會否是跟仇人一夥的,這是他們故意設的局。”

其實這點李世民也想過。之所以當時沒問承乾,是因為他清楚,既然是局,那便不存在批言。批言之語乃子虛烏有。這不過是和尚假造,是局裡麵的一環。

承乾也是這麼回答裴行儉的。

所以,吳峰的批言會否也是一個局?但看目前他的行為處事,多方留信留批言針對承乾,更像一個局。

若是局,他必不能中計。若不是局,他也無法插手。

插手?將這些女娃都抓進宮裡養著,還是把她們全殺了?若隻一人便罷,但這其中不知人員多少,要怎麼抓怎麼殺?

尤其那日,裴行儉隨後又問:“若批言為真,但那個江湖人父親沒有心軟,未將孩子拋棄,而是直接殺了呢?”

承乾說:“算命算命,算的是命。何為命?人生際遇,早已注定才是命。既是注定,又怎能更改?若能更改,豈不說明仍可自主?既可自主,那與注定是否矛盾?

“再者若在孩子繈褓中時殺之,命便可破,是否過於輕易?如此輕易就可破解的命又有何懼?便是今日不殺,焉知他日沒有躲避之法?

“所以若命真的存在,那麼在你做出決定狠心殺死兒子,自以為除了禍患的時候,你大約會發現到頭來你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你當初殺的不過是替身。真正的孩子已經被夫人送出府去。

“就好比有人同你說,有朝一日你會被一個姓劉的所殺。為了保命,你先下手為強,殺了所有姓劉的。可後來發現,真正殺你的人起初並不姓劉,是之後改的劉姓。

“而他改姓的原因便是你殺光了所有姓劉的,其中有他的恩人。此後,他隨恩人的姓,為恩人報仇。仍舊是你的所為、你做出的因造就了果。

“這才是命。是不可改,躲不過。你所有的言行舉止都將一步步鑄就它的形成,使其成為一個完美的閉環。若是如此,不殺會不會批言反而不會出現?因為你不殺,他的恩人就不會死,他便於你無仇,也不會改姓。

“當然可能你不殺,批言還是會出現。但有沒有可能其實是你臨終之際被病痛折磨得太過辛苦,懇求一個姓劉的醫者取一副藥讓你解脫呢?江湖人與兒子也是如此。你怎知不是最後江湖人死前不願受苦求兒子給他一個痛快?

“而所謂的覆滅家族,又或許僅僅是兒子無意中發現一張藏寶圖,覺得此圖古怪,不予理會。但家族中人利益熏心,想要寶藏,私下前往尋寶,結果死於寶藏地的機關呢?

“若是這般,又如何能怪不得了兒子?便是沒有兒子,他們這種貪念也終會在另外的事情上害死他們。時間可能來得更早也說不定。

“又或者還有沒有可能是家族中人全部中了某種藥物,喪失理智,成為隻知殺戮的怪物,屠戮百姓,惹下滔天罪孽。兒子苦尋不到解救之法,唯有殺之以救蒼生?

“親子弑父,覆滅家族隻是一個結果。但究竟是什麼導向的這個結果,結果是如何產生的,命理並未言明。

“即便兒子真會造成這個結果,造成的原因不同,事情的性質也大不相同?你怎知一定是你理解的那般呢?”

李世民眼瞼垂下,思索著從竇氏幾個人嘴裡聽到的信息。

降於長安,武姓之女。

或許去歲出生且如今住在長安的武姓之女不太多,但那些去歲在長安出生,隨後離開早已不在長安的呢?又或者如承乾說的一般,他們如今不姓武,是後來改的武姓呢?

他緩緩搖頭。所以終歸還是承乾說得對。

若事情已有苗頭,自當扼殺。若事情未有任何苗頭,單純因為命理之言而動手,不可取。堅持本心,順勢而為才是正理。

至於竇三娘……

李世民鼻尖冷哼,眸光銳利。

此人必須死,竇氏必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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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

一波波人殺入,又一波波被擊退。地上全是血跡,一桶水潑過去,流出來的滿是鮮紅。清掃的人都已麻木。這些天同樣的情況他們經曆過許多次,同樣的活乾了許多遍。以至於他們的心情已經從最初的震撼驚懼到現在的波瀾不起。

牢房中。竇三娘看著這一幕,麵色灰敗。

自被捕的那一刻她便知道,李唐必定會用她作餌,釣出她的部屬。她明知如此,卻什麼也沒做。她跟自己說,她是階下囚,她做不了。可她清楚,若真心想保這些人,其實是有辦法的,譬如……

“公主不必看了,死了,都死了。”

青衣女子站在牢房邊,透過木欄看著外頭的鮮血,神色木然,滿目悲愴,心如死灰。

“公主,我們出不去了。”她轉身望向竇三娘,“李唐布下天羅地網,不論來多少人,都隻會以被殺被擒收場,劫獄不會成功。”

竇三娘微微握拳。是啊。已經第四次了,全都以失敗告終。經過四次,那些死忠她的人還剩幾個?

李唐這步棋走得好啊。

利用她一人,用她的消息、她的生死,攪亂竇氏內部。竇夏已亡,如今她籠絡在身邊的這群人,有些是想博一個前程,有些是對李唐有共同的仇恨,有些是被命運裹挾,有些是被同伴說動。

他們願意聚集在一起,願意為她效力,可不全是因為她是竇氏公主,是舊主。真正感念她是竇氏血脈,願意為她生死相隨的少之又少。不然她也不需要忌憚一個閔崇文。

她被捕的消息傳出,顧念她是竇氏血脈的會提議救援,但這部分人是少數,大多數人會嘩然,會慌亂,會惶恐,會心生異動。各懷心思之下,竇氏內部必將四分五裂。

想當日,她與阿玉阿青進入長安,費了多大的功夫。現在呢?這些想救她的人一個接一個進來,好似暢通無阻一般。若長安真這麼好活動,她怎會不多帶一些人手?還會落到人手不夠,需要自己動手的地步嗎?

這是李唐設的局啊。他們故意將這些人放入城,又故意讓他們找到她的關押處,將他們一個個往思路趕。

這些人都是竇氏的中流砥柱。隻需這些人被擒或被殺,儘皆遇難,剩下的也便成了一盤散沙,自可逐個擊破,全數剿滅。

竇三娘望向牢房進來的方向,還會有人嗎?還會有人為她而來嗎?

她知道自己不該期盼,因為那些都是為她勇闖死穴之人。他們來便是送死。就如阿青所說,劫獄不可能成功。

但她還是忍不住抱有一絲希望。萬一呢?萬一他們成功了呢?

並非她怕死,而是她不甘心就這般死去。她不願意如同父親一般敗在李世民手裡。她想爭命,想報仇,想複國。

青衣女子走近,緩緩跪下:“公主,事到如今,已成絕路,阿青……阿青怕往後沒有機會了,有些話想同公主說。”

“你說。”

“能跟隨公主,阿青不悔。如今深陷圇圄,阿青亦不悔。阿青願為公主赴湯蹈火,死而後已。隻是……隻是阿青……阿青……”

阿青咬牙忍淚,哽咽難言。

見她如此,竇三娘難免觸動。阿青與阿玉芸娘都是同她最親近的人,她們陪著她一起長大,陪著她學文習武,竇夏將亡之際,又護著她一起逃離。其間情分已然與親人無異。

竇三娘蹲下來,抱住她:“我知道。我知道你們待我好,也知道是我把你們帶上了這條路。若不是我,你們或許能平平淡淡過完一生。是因為我,你們才會落得此番境地。芸娘死了,阿玉死了,如今我身邊隻剩你。”

“不,公主。比起平平淡淡過完一生,我們更慶幸能跟在公主身邊。能服侍公主,追隨公主是我們此生最大的榮幸。可是……公主,原諒阿青。阿青救不了你,阿青……阿青也護不了你。甚至……甚至阿青……阿青要……”

她哽咽更重。竇三娘也跟著落淚:“不怪你,這不是你的錯。你……”

話語戛然而止,但見阿青突然發難扼住竇三娘的下巴,轉手將一枚細小藥丸送進去,再一抬下巴,藥丸瞬間滑入喉嚨,阿青這才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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