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眾人散去,李泰揪住李承乾:“大哥為什麼叫三哥來東宮習武?”
“習武而已,總歸我們日日在學的,他若願意,加進來又有何妨。”李承乾摸了摸他的頭,“都是自家兄弟,彆這麼小氣嘛。”
李泰不高興:“大哥以前明明不是這麼說的,你說我跟麗質同他們不一樣。”
“那當然啊。你、麗質與我是一母同胞。他們又不是阿娘肚子裡爬出來的,如何一樣。”李承乾頓了下,“你是不是擔心我對他比對你好?”
他笑著輕輕敲了敲李泰的額頭:“傻不傻呢,怎麼可能。我是那種擰不清的人嗎?放心,他就算跟我們一起習武一起蹴鞠,也不過是尋常的兄弟情分,絕對越不過你跟麗質去。”
雖是這麼說,李泰也相信李承乾不會看重李恪多過他,但試想一下,李恪若與他們一起習武,總能跟上大家的步伐,甚至武藝或許還不俗,越發得李承乾欣賞,唯獨他落在後麵……
雖然以往他也是最後一個,比不得裴行儉,甚至比不得李麗質。可裴行儉是養在阿耶阿娘身邊的,跟他們一塊長大,麗質更是他的親妹妹,如何一樣。
他怎麼能被彆的庶出兄弟比下去。雖然隻是一方麵,雖然大哥妹妹絕對不會僅僅因為單單這一個方麵就把他排後頭去。但他還是不想。他就是不想!
李泰突然萌生出一股危機感。而另一頭的李恪卻完全不知道他這麼多的心理活動,高高興興跑回去與楊妘訴說著今日的蹴鞠賽,眉宇間儘是歡喜之色,隨後說道李承乾邀他去東宮習武,神色十分躊躇。
楊妘頗為訝異:“恪兒想去嗎?”
李恪猶猶豫豫。楊妘失笑:“太子哥哥不是說了嗎,想去便去,不想去便不去。”
李恪支支吾吾,隻道:“我……我不知道。”
“不急,太子哥哥不是說讓你想想?那便好好想。”
李恪應下來,第二日又與他身邊新上任的侍讀說起。這位侍讀名喚宋清,正是已出宮宮女提紅的新任夫婿。上任李恪的侍讀不過數日,但因其與提紅的關係,而提紅又是看著李恪長大的。李恪對其頗為親近。
加之宋清本身學識不錯,言語風趣,答疑解惑深入淺出,短短時日便已獲得李恪的喜歡,願意將自己的瑣事說與他聽。
“宋侍讀覺得我該不該答應?”
宋清輕笑:“小郎君,此事沒有該不該,端看小郎君自己的意思。小郎君是想隨太子一起習武,共用太子的武師傅,還是想要屬於自己的武師傅?”
“屬於自己的武師傅?”李恪抬頭。
“小郎君六歲了,早已到了武學啟蒙的年歲。”
“可是阿耶……”
“這是小事,聖人不會不答應。聖人未安排不過是無人提及,他政事繁忙,一時想不到罷了。”
無人提及便想不到嗎?可太子的事情,四弟的事情,不必彆人主動提及,阿耶也能想到啊。李恪眸光有點點晦暗,神色落寞。
宋清看在眼裡,閃過一絲心疼,他溫聲道:“小郎君,屬下曾聽聞太子說過一句話,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你對聖人的崇敬也好濡慕也罷,都要想辦法讓他知道。有些事情,若聖人太忙一時想不起來,你可以自己提。
“聖人子嗣不少,往後還會更多。聖人掌一國要務,天下民生,自然不能在這些兒女小事上一一顧及。你得學會自己爭取。”
“自己爭取?”李恪微微握拳,他可以嗎?
宋清上前,目光鼓勵:“為什麼不可以?去試試吧,就從這次武師傅的事開始。”
李恪深吸一口氣,他……他要試試。他也想有自己的武師傅。完全的,屬於自己的。太子哥哥人很好,武師傅也很強,甚至還有程將軍時時指點。可他還是想要個專屬於他的武師傅,哪怕差一些。
下定決心,李恪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楊妘。楊妘也不阻止,任由他自己去跟李世民說。果如宋清所言,這種小事,還是兒子想學習的事,李世民完全沒有反對的必要,幾乎沒做考慮,順口答應下來。
這次的成功讓李恪十分高興,不隻高興有了專屬於自己的武師傅,更高興於他第一次主動提出要求,阿耶就答應了,還答應得非常爽快,甚至誇他長大了,知道懂事上進了。
這份喜悅縈繞在李恪心間持續了許久,讓他好幾天都美滋滋的。
他高興,楊妘更高興,忍不住開庫房親自選了兩樣東西讓拾翠賞給宋清,感歎說:“是個會說話,會勸導人的。”
宋清說得沒錯,帝王的兒女那麼多,怎能顧得過來,若自己不爭取,那就隻能沉寂下去,被彆人趕上。
楊妘此前費心費力給李世民敲耳邊風,替李恪尋先生為了什麼,不就是想李恪好嗎?她沒想過那些不該想的,卻也盼李恪與李世民父子親近,感情和睦。不與嫡出相比,隻需在庶皇子中,李恪能做到排前的那個,往後長大分封就藩,封地總不會差。
另一邊。
聽聞李恪有了自己的武師傅,不來東宮與他們一起習武,李泰稍稍鬆了口氣。為什麼說是稍稍?因為轉眼李承乾就說:“這樣也挺好。大家各學各的,每年來兩場切磋,看誰學得更好。或是一塊騎馬狩獵,看誰的獵物更多,也挺有意思。”
李泰:!!!
好家夥,意思是李恪跟阿兄麗質切磋,他在旁邊乾看著;李恪跟阿兄麗質狩獵,他在旁邊慢悠悠騎馬晃蕩?
不,不隻如此。現在還隻有李恪,但以後呢?文武皆是大事,同等重要,阿耶都很看重。雖說阿耶從沒強迫他習武,卻也沒不許彆的兄弟們學啊。有阿耶這麼個武藝高的榜樣在,誰不想討阿耶歡心?到時候必然多數是要學的。
那……那豈不是人人都能跟阿兄麗質切磋狩獵,就他不行?
憑什麼!
李泰內心的危機感再度燃起,並且比之前更加高漲。不行,他必須跟阿兄麗質站在一起,絕對不能被彆人奪了他的位子。哪怕隻是這一個方麵,哪怕僅僅隻在切磋狩獵之時,也不行!
於是在懈怠了數日後,李泰又把落下的武課給撿了起來。
對此,裴行儉瞥了眼李承乾:“你故意的吧?”
“什麼故意。我這不都是為了青雀嗎?雖說他現在是瘦下來了,但就他那管不住嘴還邁不開腿的性子,胖回來也是早晚的事。凡事貴在堅持,怎能半途而廢。”
裴行儉嗬嗬:“就這麼簡單?”
“當然。”李承乾鄭重點頭。
當然啊,當然……更多的不能說。
他可是盼著青雀做候補的,雖說沒人規定當太子當皇帝一定要文武雙全,但他又不是要青雀一定學得多好,可總得會點,至少強身健體需要吧。
太子是儲君,以後是皇帝。看他阿耶就知道,這是個累人的活。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沒有個好身體,上位後怎麼辦?他是想讓青雀頂替上他的位子,不是想把青雀累死在這個位子上。
所以預備工作從“本錢”開始。
哦,還有一項至關重要。那就是必須給青雀多紮十七八個心眼子,七八十個更好。免得再被阿耶一忽悠,就又缺心眼了。
想到此,李承乾就很生氣,心中暗罵李世民奸詐。轉頭就去李世民麵前晃悠,不斷訴說李泰最近習武多努力,多刻苦,多厲害,多棒棒噠。
言外之音非常分明:你有本事讓青雀不學,我就有本事讓青雀再學。來啊,咱倆比比,你有你的張良計,我有我的過牆梯,誰怕誰。
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