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園。李承乾又組織了一場比賽, 不過這回不是蹴鞠,而是馬球。圍觀者沒有上回那麼多,卻也不算少。
賽場上一片喧囂, 場內眾人策馬奔騰,場外世家小郎君小娘子們呐喊助威,沸反盈天。
李承乾接球、疾奔、一杆進洞, 以一球之差贏得比賽。場外喝彩聲迭起。眾人下馬走出內場, 就被人群團團圍住,尤以小娘子們為先, 當然她們最主要的目標是李承乾。
“太子殿下真厲害。”
“剛剛那一球打得著實漂亮,英姿颯爽。”
“太子殿下是如何做到一招決勝的。你那一招委屈關鍵,無人攔得住。”
讚美之聲不絕於耳。李承乾眉眼上挑:“你們會不會看球?球是我進的不錯。但是高寶珠傳給我, 隊友們一起幫我牽住了對方。一隊人群策群力幫我排除萬難,一對一看人防人, 人都被看得死死的了, 當然無人能攔啊。”
眾人:……
她們隻能扯著嘴角, 笑嘻嘻將整隊都誇了一遍,然後又道:“殿下的蹴鞠隊馬球隊人才濟濟, 果然不同尋常,怪不得大家都想進呢。不知我等有沒有這個機會?”
“人才濟濟是真。但不同尋常倒也未必吧。長安組建了好幾隻隊伍都很不錯啊。至於說機會……”李承乾抬頭迷茫看向世家之人, “你們不是來長安玩的嗎?不打算回去了?”
眾人:……
仍有小娘子不甘心,嬌俏說:“原來馬球這般好玩, 看得我都心癢難耐了。我也想學打馬球。太子殿下馬球打得這般好,不知可能傳授一些經驗?”
李承乾滿臉疑惑:“你們世家都沒人玩馬球的嗎?”
小娘子愣住:“這倒不是。家中有些兄弟平日倒也會玩,隻是他們打得沒有殿下……”
話還沒說完,李承乾已道:“既然兄弟會玩,你怎不找兄弟們學?你跟家中兄弟關係不好嗎?”
小娘子:……
好似不論小娘子們說什麼, 李承乾總有本事一句話把天聊死。幾次下來,小娘子們一個個閉了嘴,尷尬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誰都不敢再開口。
最終還是世家的小郎君們出麵,找了借口告辭,將小娘子們拉走。實在是不走不行,這場麵誰還呆得下去啊。
旁邊的高寶珠偏頭失笑。自打跳出這些年的“執著”,再來看這種場麵,覺得還挺有意思的。當然若自己還在局中,身為當事人,那滋味可就不太美妙了。
待圍觀者全都走了,唯剩隊員,李承乾好奇看向房遺直:“你平日跟範陽盧氏相處可多?她們這些世家小娘子都這麼聒噪的嗎?場外叫得比我們場內還熱鬨。一場馬球打下來,我就聽見耳朵裡嗡嗡嗡了。我瞅著其中有兩個甚至都不懂馬球,居然也這麼起勁。”
房遺直:……
房遺直深吸一口氣,猶豫著開口提醒:“殿下不覺得這些小娘子長相都不錯嗎?或靚麗,或明豔,或嬌俏,各具特色,賞心悅目。”
李承乾目光斜過去,“房遺直,你這就不對了。她們確實好看我承認。我也明白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你稍微看兩眼就夠了,怎麼能總盯著人家女孩子瞧呢,多不禮貌。而且什麼賞心悅目的,你把她們當花嗎,還品頭論足。太沒風度了,不是君子所為。”
房遺直渾身頓住,差點沒被他噎死。
李承乾突然身形一滯,不知想到什麼,驚訝地看向房遺直:“你不會是思春了吧,所以才盯著人家小娘子看?房遺直,少年慕艾我理解。可你就算瞧上心儀的女娘也該稟明房公,讓房公去提親啊。私底下盯著人家瞧算什麼!”
說著他眨眨眼勾勾手指:“來來來,告訴我,你看上哪家女娘了。你要不好意思告訴房公,我幫你去說!”
房遺直:!!!
杜荷忍俊不禁,看著臉色跟便秘似的房遺直又瞧了眼一臉看好戲狀態的李承乾,清了清嗓子:“殿下,我想房遺直的意思是你也到了選妃的年紀,那些小娘子們年歲與你相配,聖人或許會有此意。”
李承乾懵了一瞬,瞳孔地震:“不可能!我才十二歲好吧,你彆來禍害我。你們從哪得來的小道消息,也不核實一下就瞎說。虧我反應快。想到既是為我選太子妃沒道理我這個當事人不知道,反而你們先知道的。一準不可能。差點被你們嚇死。”
杜荷:???
怎麼就是他們瞎說嚇人了?
李承乾譴責的眼神橫過去:“是不是最近崇文館先生們功課布置的太少了,你們居然這麼閒,滿腦子都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大好少年,不思報效家國,隻顧情情愛愛算怎麼回事!我覺得我有必要去跟先生們談談。”
目光銳利掃過杜荷又掃過房遺直:“當然,我也會去跟房公杜公好好聊聊的。”
房遺直&杜荷:……你是太子了不起啊!
淦!簡直無妄之災。
房遺直杜荷紛紛側過頭給自己一巴掌,讓你多嘴!
李承乾哼哼兩聲,轉過身就見高寶珠走過來:“有件事想懇請殿下幫忙。我生母早年身子虧損,這些年情況一直時好時壞。最近收到傳書說她又病了一場,雙腿寒疾複發,一遇刮風下雨便疼痛難耐。
“聽聞殿下的藥莊有擅調理身體之人,也有擅按摩揉捏之人。我想派個婢子前去學習,待學成之後,送回國去服侍阿母。不知殿下可否通融。”
這不算什麼事,李承乾答應下來:“藥莊本就有招收女學徒的。”
他指了指抱春:“你選好人,同抱春說,讓抱春帶過去就行。”
高寶珠大喜,福身謝恩。
李承乾擺擺手無所謂,轉頭吩咐各回各家,又問李泰李恪:“我去坊間轉轉,你們要一起嗎?”
李泰自然隨行,李恪卻是拒絕了,隻說有點私事要辦。李承乾從無過問他人私事的習慣,隻點點頭表示知曉,就此分道揚鑣。
李恪獨自騎馬來到淨禪寺山下,仰頭眺望前方的寺院半晌,翻身下馬,將馬栓在旁邊草棚,給了看守的小廝賞錢。再往前不便騎馬,隻能步行,好在距離並不遠,李恪抬步拾階而上。
沒多久,宋清同樣出現在山下,看著李恪向上的背影,輕歎一聲,跟了上去。
等二人身影都已瞧不見了,李元亨才從遠處的樹影裡走出來,微微蹙眉,腳步幾度抬起最終放了回去,沒有繼續跟,而是重新找了個合適的位子躲起來。
李元方的前車之鑒曆曆在目,他不能跟得太近。這一年來他夜夜輾轉反側,實在沒辦法明知其中有貓膩卻無動於衷,所以才幾次找機會查李恪與宋清。畢竟當日之事,他們都是親曆者。若有端倪,必出在他們身上。
可他也明白,阿娘說得對,如今阿娘與張姨娘隻剩他了。他不能出事。所以他得謹慎謹慎再謹慎。寧可聽不到他們的話,寧可不知道他們入寺做什麼,也絕不冒進。
寺中。
住持躬身謝過李恪的香油錢:“小施主有心了。當日敝寺不過給予了令堂一時方便,沒想到令堂記這麼久。十多年來,令堂未有一年忘記添香火。承蒙令堂與小施主照看,敝寺感激不儘。”
李恪輕笑:“大師說哪裡話,若要感謝,也該我與阿娘謝你們。當年阿娘在寺中突然發動欲要生產,是你們及時處置,又去請了臨近的穩婆才讓我們母子平安。救命之恩,自該記一輩子的。”
住持搖頭:“令堂在寺中發動,敝寺自然有援手之責。小施主與令堂是貴人,得皇恩庇護,便是沒有敝寺,也能平安。”
兩人客套了一番,李恪上了炷香,又看了住持一眼,到底沒再說什麼。有些事問一兩回就夠,問得多了痕跡太重。
他輕笑:“大師不必接待,我來此許多回了,處處都熟,我自己閒逛就好。”
住持道了一聲佛,目送李恪出殿。
沒走幾步,李恪就停下來,看著眼前來人,神色不定。
二人默契離開,出了佛係,一路往西,至十裡亭駐足。
宋清感歎:“小郎君想知道當年之事可以詢問微臣,微臣知無不言。”
李恪將目光轉向他:“你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