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冷笑一聲,跟我鬥?
然後他一抬頭就看到朱邪狸在那裡笑的不行,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跟執夷互相傷害習慣了,一個沒忍住就暴露了自己。
朱邪狸將執夷遞給他說道:“既然如此,我就去準備一下,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就告訴我一聲。”
李倓抱著執夷看了看天色說道:“嗯,走吧,回去,再不回去就要關城門了。”
回去之後,李倓就開始讓人準備出門狩獵的用品,然後開始安排一下時間,決定儘快出去。
畢竟秋分剛過,隨著時間的推移會越來越冷,山裡會更冷一些,再晚恐怕還真不能去了。
當天晚上李倓做著之後幾天的計劃,並且思索怎麼跟李隆基說他要出門幾天的事情,就聽到清空在門外說道:“殿下,大巫安曆凡來訪。”
李倓愣了一下,轉頭看了看沙漏,發現已經是子時了,這個安曆凡大半夜的跑他這裡來是乾啥?
難不成是白天找他拜師的事情被安祿山發現了?
他原本不太想見安曆凡,但又好奇他這麼晚過來究竟為了什麼,想了想還是見了安曆凡。
李倓去見安曆凡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十分冷淡,還沒等安曆凡開口他便說道:“你如果還是用原來的條件來拜師的,那麼就請回吧,我說過不行就是不行。”
雖然他很想答應安曆凡,隻要他殺掉安祿山就收他為徒,然而這種事情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他前腳剛在朱邪狸麵前斬釘截鐵說不會那麼做,後腳就同意,無論給誰可能都不太能接受。
安曆凡說道:“殿下意思我已經知道,我來隻是想要告知殿下,近日安祿山動作頻頻,殿下要小心。”
李倓瞬間警醒:“安祿山做了什麼?”
安曆凡說道:“安祿山近日與張倚堂兄張赫聯係頻繁,張倚被貶,張奭永不出仕,張家不肯善罷甘休,這才找上了安祿山。”
李倓聽了之後也沒去問張赫為什麼要找安祿山,反正不管他們怎麼勾搭上的,都要小心才是。
隻不過李倓還是有所懷疑,他現在身上除了金吾衛大將軍之外,沒有任何實際官職,而且這個左金吾衛大將軍其實也不需要他做什麼,唯一需要他做的就是掌管好將印虎符,需要調兵的時候才會找他要這兩樣東西。
換句話說,李隆基就是將皇城安全交給了他,隻要皇城不出現重大安全事故,基本上沒什麼事情能夠對他造成影響。
至於威脅皇城安危……除非安祿山想現在就造反,否則他是不可能做出這種事請來的。
安曆凡見李倓不說話,以為他不信,便直接掏出一封被燒掉一半的信,遞給他說道:“這是之前安祿山命下人燒的,被我及時看到留存下來。”
李倓剛想接過來,卻被清空攔住,清空看著安曆凡說道:“大巫之物還請先交由我檢查。”
李倓愣了一下,這才明白清空怕是擔心安曆凡會在上麵做手腳,一時之間不由得汗顏,他都沒有想到這一點。
隻不過,他看著清空隔著絲帕去接這封信頗有些心驚膽顫,生怕安曆凡真的在上麵下毒什麼的,會毒到清空。
他自己的話反而不是很擔心,畢竟相知不僅能治療還能驅散負麵狀態,所以他根本不怕彆人給他下毒。
清空接過信紙之後並未觀看上麵的內容,而是細細檢查之後確定沒有任何毒物,這才雙手呈給李倓。
清空等李倓接過書信之後,便轉頭對安曆凡說道:“王爺的安危乃是重中之重,但凡近身的東西我們都要檢查過後才能放行,還請大巫見諒。”
李倓一邊看信一邊聽清空鬼扯,心裡頗有些哭笑不得,王府裡的防衛措施是挺嚴格,然而也沒有嚴格到這個地步。
就連李隆基都不可能這麼乾,更彆提他。
隻不過看到書信上的內容之後,李倓就忍不住冷笑一聲:“張家真是好大的口氣。”
書信因為被燒掉了一半,所以李倓看到的內容並不全,然而上麵張赫口口聲聲要讓李倓被貶為庶人,卻是清清楚楚。
張倚張赫出身吳郡張氏,算是二等世家出身,然而若是唐初之時,世家分量的確重,其他人還要忌憚一些。
在經過多年科舉,到了如今的玄宗朝,世家依舊有力量,但也有限,張氏可沒那個能力說廢一個親王就廢的。
李倓將信還給安曆凡說道:“今天你來我這裡的事情我當不知道,你最好也彆路出馬腳,安祿山此人心胸狹隘,生性殘忍,若是被他知道,你的下場不用我說你也明白。”
安曆凡默默點頭,躬身說道:“多謝殿下提醒,在下告辭。”
李倓猶豫了一下說道:“且慢。”
安曆凡抬頭看著他,眼中帶著的希冀讓李倓略有些心虛。
他想了想說道:“你且住一住。”
說完他就離開花廳,轉頭去了書房,到了書房之後就打開抄錄係統,從中選了一本記載著各種巫族符籙的書籍抄錄了下來。
他也不知道這東西是不是有用,隻不過是投桃報李。
如果安曆凡真心想要拜他為師,並且為此不惜從安祿山那裡偷情報來告訴他,那他這就是答謝他的提醒。
如果安曆凡是安祿山派來試探他的,那麼難保他看到這樣的書不會心動,在更加高深的知識麵前,不知道他對安祿山的忠心還有幾分?
李倓一邊抄錄一邊打開了思路,若是能夠策反安曆凡,讓他留在安祿山身邊當個釘子也不錯。
畢竟作為大巫,安曆凡肯定有他的特殊能力才讓安祿山將他帶在身邊。
所以安祿山必定是十分信任他的,他能接觸到的機密也更多一點。
李倓轉念之間,抄錄完了書籍,然後想了想從裡麵撕下了幾張紙,就這麼拿著到了花廳。
此時安曆凡依舊老老實實等在那裡,他也不多話,也不跟清空交流,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清冷。
唯有李倓進來的時候,他的目光追隨而來,裡麵滿滿都是仰慕。
李倓被他這個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直接走過去將那幾頁鬼畫符遞給他說道:“這是我昔日收集而來,今日便贈與你做答謝吧。”
安曆凡目光一亮,接過那幾張紙掃了一眼之後,頓時呼吸急促起來:“殿下……殿下手中居然有失傳已久的巫符,殿下果然是大巫嫡係傳人!”
李倓這次沒有再反駁,隨便他吧,反正自己反駁對方也沒信過,還廢那個力氣做什麼呢?
安曆凡小心翼翼收好那幾張紙,而後對著李倓大禮參拜說道:“弟子拜見師尊。”
李倓連忙跳開說道:“你做什麼?我都說了這是答謝,誰要收你為徒了?”
安曆凡此時仿佛得到了什麼承諾一樣,再也不像剛才那樣小心翼翼,臉上揚起笑容說道:“如此重要的巫符除非親傳弟子,否則大巫是從來不會隨意傳給他人的,我知道師尊如今不肯承認是擔心我的立場,不過師尊放心,我一定會處理好這些事情,也向您證明,我絕對有能力傳承巫術。”
李倓:……
他覺得有點心累,真的沒想到隨便找了一本書就這麼重要,他忍不住說道:“我說了那是我隨意收集到的,既然這麼重要,那你還給我吧,我再用其他東西答謝你就是。”
安曆凡卻十分狡猾地說道:“師尊送給我,就是我的了,豈有要回去之禮?”
李倓打量了安曆凡一眼,思考用暴力將東西搶回來的可能性。
安曆凡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寶貝一樣捂著胸口記錄巫符的紙張,仿佛兔子一樣迅速蹦了出去,一邊蹦一邊還說道:“師尊放心,我不會暴露我們的關係的,我去幫您盯著安祿山!”
李倓對著安曆凡伸出了爾康手,清空見狀立刻喊道:“來人,攔住他!”
一瞬間,晚上還在值班守衛的侍衛出動了好多人去阻攔安曆凡,結果沒想到,這麼多人居然沒攔住他。
那些侍衛過來回報時候,都結結巴巴表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突然在眼前消失了,再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出了門。”
而侍衛們不敢鬨出太大動靜,畢竟安曆凡可是安祿山的人,沒有李倓親自下命令,隻有清空的命令,他們是不敢輕易在外麵抓捕安曆凡的。
李倓一聽就知道安曆凡手上肯定是有些東西的,不管是真的玄學也好,還是利用現在的人不明白的物理知識也好,反正他能唬住人。
清空過來問道:“殿下,需要我去範陽節度使府上要人嗎?”
李倓哭笑不得地說了句:“算了,放他去吧。”
他也是沒想到堂堂大巫跟個無賴似的,不過剛剛安曆凡最後那句話的確是打動了他,能有一個幫他盯著安祿山動向的人,可真是太好了。
尤其是這個人還是安祿山自己帶來的。
如果時機成熟,他甚至還能派唐堂出馬刺殺。
至於安曆凡就算了,李倓對他還是不怎麼信任,刺殺安祿山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專業人士比較靠譜。
就在李倓思考什麼時候讓安祿山的生命畫上句號的時候,第二天一早他就接受到了來自世界的惡意——他本來打算出門去找朱邪狸,兩個人敲定一下時間,然後進宮去請假。
結果剛穿好衣服套好馬車,就看到高力士急急忙忙趕來對他說道:“殿下,還請殿下隨我迅速入宮,聖人於早朝時暈倒。”
李倓聽後微微一驚:“怎麼回事?”
李隆基雖然年紀不小,但身體一向不錯,後來被迫退位之後,就算被虐待都能活那麼久,怎麼今天就暈倒了?
高力士一邊握著李倓手腕把他往馬車裡塞一邊說道:“早朝之時收到快馬急報,言雷劈東京應天門,應天門起火一路燒至左右延福門,經日不滅,到發急報之時,火勢剛有所遏製。”
李倓忍不住皺眉說道:“就因為這個?不過是天災而已。”
雖然雷劈應天門又少了左右延福門,這個兆頭的確不好,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李隆基到了這個年紀,不應該因為這麼一點小事就被打擊到暈倒吧?
高力士麵色凝重說道:“此事隻是一個引子,在聖人批複讓東京官員儘力滅火,而後重建應天門延福門之後,朝上就有人說此次雷劈乃是上天示警。”
李倓心頭重重一跳:“示警什麼?”
高力士看著他說道:“示警聖人有違背人倫之舉,應撥亂反正。”
李倓頓時被氣笑了,他可真是沒想到這些人居然在這裡等著他,而且反應這麼快,他都懷疑這些人可能早就得到了應天門延福門被燒的消息,所以才能這麼快速的反應過來。
不過隻是這樣,也不至於把李隆基氣暈。
他想了想問道:“都有誰?”
高力士十分淡定的將同僚賣了個底朝天。
李倓一聽,哦豁,好麼,這特麼組隊刷boss呢?
而且還不止一波人馬,粗略算算李林甫的人和安祿山的人大概對半開吧。
當然表麵上這些人全都是李林甫那邊的,至於他為什麼知道……史書上寫著呢,其中好大一部分人後來幫安祿山轉頭捅了李林甫一刀。
不過把這麼多人都炸出來搞他,他這仇恨拉的還真足啊,明明他什麼都沒做,真是巨冤。
李倓又問道:“隻是這樣的話最壞的程度也不過是我降位為郡王,他們廢這麼大力氣,可不是這點訴求吧?”
最主要的是就這麼點破事也不至於讓李隆基怒上心頭。
當初就有人反對過,當時李隆基的反應是:隨你反對,我理算我輸。
一群人最後沒辦法,不還是捏著鼻子認了。
高力士看著李倓說道:“如今聖人龍體欠安,殿下可一定要保持冷靜,情況不能更壞了。”
李倓一聽就知道肯定還有事,便點了點頭說道:“郡公放心,我心裡有數。”
鑒於李倓一直以來的懂事,高力士相信了他,從袖中抽出一份奏疏說道:“都在這裡了,還請殿下過目。”
李倓接過來打開一看就愣了一下,這份奏疏字數非常多,密密麻麻直接寫滿了,而內容也很勁爆。
從頭到尾寫的都是李倓的違法行為,從遣詞行文來看,大概也就兩軍對陣的檄文的水平能比得上了。
上麵最突出的就是說李倓生活奢靡無度,仗著有寵大肆打壓朝廷官員,還經常出入平康坊,為妓子與他人爭風吃醋,並且縱容王傅李白對渤海郡公無禮。
當然這都是小意思,這份奏疏到最後才露出了險惡用心,直指李倓與安祿山私下交好意圖謀反。
李倓看到這一條就笑了,立刻知道這份奏疏肯定是李林甫的人所書。
這手法跟當初搞太子李紹是一模一樣的,或者說是用這種手法搞死了韋堅,搞掉了皇甫惟明。
隻是不知道暗中參與的安祿山有沒有想過自己會被拉下水?
高力士本來還擔心李倓會被氣到失去理智,若不是李隆基昏迷之中嘴裡還念叨著三十一郎,楊貴妃又催他喚李倓入宮,他還真不想讓李倓現在就知道這件事。
畢竟年少容易衝動,萬一他一怒之下做出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怎麼辦?
更何況如今這情況,李倓除了上表自辯好像也沒什麼彆的辦法。
最慘的是李倓在朝上毫無根基,想要糾集人罵回去都做不到。
太子倒是暗中示意他的人幫忙,可也是收效甚微,對方準備實在太過充分。
是以剛剛他在將奏疏給李倓看之前,就先勸阻李倓不要衝動行事。
結果人家看著看著……看笑了?這是要被氣瘋了嗎?
高力士滿頭問號:“殿下?”
李倓回過神來感慨道:“我總算明白漢廢帝是怎麼在二十七天內做下那麼多錯事的了。”
隻要對手腦洞大,什麼都不怕。
高力士:?????你還有心思想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