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2 / 2)

李倓沉聲說道:“兒臣接到消息,有一夥遊俠兒組成邪教,意圖不軌,兒臣派中郎將朱邪狸跟蹤這些人,發現這幫人十分狡猾,經常轉移地點,若是等他們跑走再找到隻怕難如登天,兒臣便自作主張,帶兵前去剿匪。”

李隆基的聲音終於有了變化:“哦?邪教?是什麼邪教?”

李倓一聽就知道李隆基並不知道這個教派,便說道:“名為綠教,據說……據說……”

他說道這裡有些遲疑,李隆基便追問道:“據說什麼?”

李倓一咬牙說道:“據說這些人成立綠教是為了給綠娘打抱不平。”

李隆基聽完之後也十分驚愕:“什麼?確有此事?”

李倓苦笑著說道:“若非真有此事,我怎會如此衝動,如今那些人已經儘數歸案,綠教首領也在其中,阿爹……我懷疑此事有蹊蹺。”

李隆基眉頭微皺說道:“看來力士說得對啊。”

李倓有些意外地看向高力士,高力士此時才解釋說道:“殿下帶兵出城的時候,聖人已經收到消息,隻不過聖人知道殿下平日行事沉穩,突然這般作為必有緣故。”

李隆基卻說道:“是力士跟我分析,你自從接掌金吾衛以來從未犯過大錯,若非要事不會如此衝動,如今看來的確如此。”

李倓頓時十分感動地說道:“多謝阿爹和郡公信任!”

李隆基說道:“你說有蹊蹺又是怎麼回事?”

李倓說道:“我也隻是猜測,我懷疑這些人就是刺殺李相的幕後黑手。”

李隆基倒是沒有多意外的樣子,直接說道:“查!”

李倓有些猶豫,這件事情按照道理來說肯定是要交給大理寺查的,但是這塊銘牌就是被大理寺秘密保管,他現在也不知道段倚跟這個綠教到底有什麼關係。

萬一綠教首領到了段倚手上被放走了怎麼辦?

唯一的希望就是朱邪狸先將口供逼問出來,不過若是那個首領知道最後會被段倚接走,抵死不說,似乎他們也沒什麼好辦法。

哎,早知如此,就不說首領也抓到了。

李倓心中歎氣,隻能領命說道:“是,兒臣這就去找大理寺卿。”

“不必。”李隆基忽然開口說道:“這件事情交給金吾衛查。”

李倓:?????

他有些愕然地抬頭看向李隆基,卻發現一向麵帶笑容的李隆基此時麵色冷肅。

他又看了看旁邊的高力士,不知道高力士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對著他緩緩眨了一下眼睛。

李倓心中有疑惑,卻還是應道:“是,兒臣一定會在最短時間內查一個水落石出。”

李隆基淡淡說道:“去吧,不要讓我失望。”

李倓低頭領命而去,越走越是覺得有哪裡不太對,不應該啊,怎麼會直接就交給他了呢?

金吾衛跑去抓人其實已經算是越俎代庖,不過考慮到對方人數眾多,並且已經對經常安危形成了威脅,他這樣的舉動倒也不算突兀。

可是交給金吾衛查……難不成……李隆基也察覺出來段倚的不對?

李倓心事重重的回到值房,他回去的時候戈海清正在等他。

見到他之後戈海清就說道:“犯人已經被關押進地牢,殿下,聖人如何吩咐?”

李倓說道:“聖人說……這個案子歸我們查。”

“啊?”就連戈海清都十分納悶。

在思索半晌之後,他忽然抬頭笑道:“聖人拳拳愛子之心,殿下莫要辜負聖人啊。”

李倓有些茫然:“啥?”

戈海清低聲說道:“此次出兵剿匪是殿下所為,殿下必然是有功勞的,隻不過這其中破朔迷離,還有彆的問題,如果將案子交給彆人,最後的功勞自然也要分潤給大理寺或者京兆尹,而交給金吾衛的話,到最後功勞自然也都是殿下您的,聖人這怕是想要提拔殿下啊。”

李倓有些狐疑地看著他:“真是如此?”

戈海清果斷點頭:“定是如此。”

李倓眉頭舒展:“既然如此,我定要快速查清整個事情的真相,不讓阿爹失望。”

戈海清立刻說道:“殿下若有差遣,屬下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李倓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放心吧,我是不會忘了你和大家夥的。”

戈海清頓時心中一鬆,知道李倓明白了他的意思。

從他的角度看就是李隆基在給李倓送功勞,為的就是封賞,雖然李倓已經是親王,但是誰都知道之前聖人想要給寧王更多的封戶,結果被攔了下來,最後隻能依了那些朝臣的意思。

現在看來聖人肯定還是沒有打消這個念頭。

這樣好啊,給李倓送功勞,大頭是李倓的,但他們這些人總也能跟著沾一點葷腥。

戈海清越想越美,同時也有些疑惑,當初自己怎麼就腦子一熱,非要給這位殿下一個下馬威呢?

明明是有了這位殿下之後他們的日子更好過了啊,幸好殿下心胸寬廣啊。

李倓不知道戈海清的心理活動,隻是問道:“印星呢?”

戈海清立刻說道:“朱邪中郎將正在地牢審問犯人。”

李倓點點頭說道:“帶路,我去看看。”

戈海清有些猶豫:“殿下,地牢陰暗潮濕,不是貴人履足之地。”

李倓不容置疑說道:“去,既然這件案子交給了金吾衛,哪怕是刀山火海都要去,更何況隻是去去地牢而已。”

戈海清立刻說道:“殿下果然公而忘私,實乃我輩楷模。”

李倓:……

這貨這是覺醒了什麼拍馬屁的天賦嗎?真是讓人受不了。

戈海清帶著李倓一路到了金吾衛的地牢,說實話金吾衛的地牢環境是真的不怎麼樣。

會被金吾衛抓起來的一般大多都是黑戶,如果隻是簡簡單單犯了宵禁,就算抓起來也不會帶到地牢,撐死罰點錢。

而被帶到地牢的一般沒有任何身份證明,大唐已經開國百年,戶籍製度在當下這個時代已經做的很完善。

在這個時候還沒有戶籍的,那就很可能是流民,這些流民一般都是不安定因素,所以待遇自然也不好。

李倓到了金吾衛地牢的時候,被裡麵各種的慘叫聲給震在了門口,一時之間居然沒進去。

戈海清立刻問道:“殿下,要不您就先回去吧,朱邪中郎將在裡麵,若有什麼情況必然會告知於您的。”

戈海清知道李倓可能並不是特彆相信他們,但是李倓相信朱邪狸啊。

反正他們也沒打算跟朱邪狸搶功勞,所以為了讓李倓安心,這件事情他們全權交給了朱邪狸。

李倓頓了頓說道:“不必,走吧。”

兩世為人,這還是他第一次踏進監獄。

一進去之後李倓被血腥味給熏得有些受不了,再加上金吾衛的地牢是在算不上大,這麼多人擠在一起,各種味道都有,那感覺簡直酸爽。

李倓進去之後正好在邢堂看到朱邪狸正負手而立,表情十分冰冷地看著麵前的彪形大漢說道:“你說了或許還能有一條生路,不說……那就等著死在這裡吧。”

“呸!”彪形大漢吐出一口血水嘿嘿說道:“小毛崽子,你以為你能嚇唬的了爺爺?”

李倓緩緩走過去說道:“嘴這麼不乾淨看來還是沒明白自己的處境,那就讓他明白明白吧。”

正在行刑的金吾衛原本隻聽朱邪狸的話,但是當李倓的臉露出來之後,他們就二話不說開始執行命令。

沾了鹽水的鞭子甩到彪形大漢身上,那大漢居然咬緊了牙,隻有在實在受不了的時候才悶哼兩聲,著實讓李倓高看了一眼。

朱邪狸走到李倓身邊問道:“阿恬怎麼來了?”

李倓說道:“來看看你,怎麼不先回去休息一下?”

朱邪狸看了一眼那個人說道:“此人是綠教首領,手裡一定掌握著許多信息,我想先問出一些來,免得我們到時候被動。”

李倓一聽就知道他的被動是什麼意思,朱邪狸果然也是擔心這個案子到了大理寺手上,到時候就不了了之。

李倓微微笑了笑說道:“不用急了。”

他揚起下巴示意金吾衛:“不用打了,把人打死了,恐怕就問不出什麼了。”

彪形大漢此時已經有些萎靡不振,隻不過他剛剛敢對朱邪狸出言不遜,卻不敢冒犯李倓。

李倓走到他麵前含笑問道:“你認識我?”

彪形大漢目光一閃:“我縱不認識貴人,就憑貴人這一身穿著通體氣度,也能分辨出一二。”

李倓點了點頭說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扛著,又為什麼什麼都不說,其實嘛,建立一個什麼教,隻要不是為了造反,根本不是多大的事情,但你越是什麼都不說,就越是讓人懷疑你們有其他目的。”

彪形大漢聽了之後頓時麵色一變:“縱然你是親王殿下,也不能含血噴人!我們從未有謀反之意!”

大唐如今依舊如日中天,雖然在有眼光的人看來,已經看得出這個國家千瘡百孔,就差一個巨浪就能擊垮這個國家。

然而平民的感受卻並不是很深,畢竟李林甫和楊釗再怎麼作也僅限於在官場上,雖然也會欺壓平民,但更多數的平民是無法與他們接觸的。

至於安祿山,現在的安祿山可是無論哪方麵都無懈可擊,絕對的大唐好臣子,所以他在民間就更沒什麼仇恨值。

所以彪形大漢說他們沒想謀反,李倓也是信的。

華夏子民自古以來都很能隱忍,除非是在忍不下去了才會揭竿而起,如今的生活與忍不下去還是有很遠的距離的。

隻不過他卻沒有表現出來,隻是嗤笑道:“誰信?綠教,為綠娘而生,要為她報仇,恰好前些日子李相一家遇襲,然後你們的行蹤就被人發現,你說沒關係就真的沒關係了嗎?”

彪形大漢身體僵硬說道:“我們……我們並沒有想要刺殺宰相!”

李倓搖了搖頭:“現在很多證據都指向你們,想要洗刷罪名,就要看你配不配和了。”

李倓說完轉身看向朱邪狸故意大聲說道:“走吧,不要在這裡多呆,交給長史他們吧,反正聖人已經將這個案子交給了金吾衛,我們有的是時間陪他們耗,就是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那個命了。”

李倓說完,彪形大漢仿佛十分震驚一般:“我們……我們不應該是被交給大理寺,再不濟也是京兆尹嗎?為什麼會是金吾衛?”

朱邪狸在聽李倓說完不由得目光一亮:“聖人如何處置難不成還要知會你嗎?”

李倓含笑點頭,並且轉頭說了句:“你們隱藏的地方其實特彆隱蔽,之前一直也沒有人發現過,忽然就被發現了你不覺得奇怪嗎?還有那個銘牌,可不是我們找到的。”

李倓故意在找字上麵下了重音,繼而再沒有說什麼,就這麼離開了地牢。

離開地牢之後,他深呼吸了一口,結果還被冷空氣嗆到,咳了兩下。

朱邪狸連忙拍了拍他的背說道:“是不是被冷風吹到了?走,我送你回去。”

李倓也的確有點不舒服,剛剛一路縱馬狂奔不顯,現在終於放鬆下來才發現氣管實在不舒服。

朱邪狸將李倓送回府之後,本來想走,結果卻被李倓拉著說道:“你這麼回去郡王妃要擔心的,在我這裡洗漱吧,正好泡泡溫泉,去了穢氣。”

泡……泡溫泉……

朱邪狸頓時身體僵硬,有些不知所措,如果李倓……再喝酒了怎麼辦?

又或者,他這次隱藏不住怎麼辦?

然而跟李倓一起泡溫泉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他痛恨自己的不堅定,卻還是忍不住跟著李倓一起去了澡堂。

李倓下了水之後,這才舒服的長出一口氣說道:“看來我還是缺乏鍛煉啊,今天這一趟跑的可在真是……感覺都要掛在路上了。”

朱邪狸心中一跳頓時說道:“不要亂說!”

雖然他不太理解掛是什麼意思,但是從李倓的語氣中也能猜測一二。

李倓抬眼看向他:“我沒亂說,你要是真可憐我這個不能帶兵奔襲的弱雞,就麻煩你下次不要這樣冒險,為什麼之前不跟我商量再做決定?”

你知不知道俟斤過來跟我說你身陷囹圄的時候我多麼著急?

李倓咽下了這句話,這句話的感情色彩就太濃厚了,朱邪狸那麼聰明,萬一聽出什麼來了呢?

朱邪狸沉默,他該怎麼說?難道要說是因為他想要證明自己?

畢竟一直以來他都在被李倓維護著,這一次也是他自己的疏忽才讓李倓如此焦頭爛額,他也是想要彌補一二。

更何況,這件事情李倓若是知道要麼不讓他冒險,要麼就會跟著過來,這兩種可能他都不喜歡,就隻好自己去做。

他輕咳一聲說道:“這次是我衝動,隻不過這些人實在太過狡猾,我怕耽誤之後他們就逃之夭夭,再想抓來就不容易了……阿恬……”

他這句話就沒說完就斷在了那裡,因為他看到此時的李倓已經靠著池壁睡著,還隱隱有要滑下去的架勢。

朱邪狸連忙過去將他抱了起來,同時也十分自責,如果不是他,李倓也不會累成這樣。

幸好他沒有受傷,否則自己也真的無法原諒自己。

他抱著李倓出了水池,這一次跟上一次不同,上次出來的時候,自己滿是旖旎心思。

而這一次他心裡隻有心疼。

朱邪狸小心翼翼的將李倓身上的水擦乾換上乾淨溫軟的褻衣,動作要多輕柔有多輕柔,生怕吵醒他。

而李倓也的確是累得不行,居然毫無所覺得一覺睡到了第二天。

第二天一早他一睜眼,就看到執夷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就不能消停一點嗎?又是朱邪狸把你抱回來的!”

再這樣下去萬一哪天你被爆·菊我都不奇怪啊!

李倓微微一愣,想到自己又在泡溫泉的時候睡著,不由覺得十分丟人。

隻不過今天朱邪狸沒有再次留宿,卻在李倓吃完早飯之後登門而來。

李倓抬頭看向他說道:“昨天你曆經生死,給你放兩天假吧,案子也不急於一時。”

朱邪狸卻開口說道:“綠教首領招了。”

李倓微微一驚:“這麼快?招什麼了?”

朱邪狸麵色有些凝重:“他說他不是真正的首領,綠教其實是操控在另一個人手中。”

李倓心中一沉,剛想問就聽到朱邪狸開口說道:“他說那個人叫阿史那崒乾。”

李倓:靠,史思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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