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 90 章(1 / 2)

李倓看著眾人驚訝的表情, 笑了笑說道:“是的, 又是我,告訴你們一個可能是好也可能是壞的消息, 今天一整天,你們除了騎射課之外, 剩下的課程都是我來, 當然書院並不是隻有我一個老師,隻不過是我的課都排到了休沐日。”

李倓說完之後見到下麵學生一臉呆滯的樣子,開玩笑一般補充了一句:“當然如果你們有喜歡的先生也可以推薦過來, 前提是人家願意來書院教書。”

他這句話話音剛落, 就有個學子忽然說道:“我知道以為琴師, 琴彈的很好!就是不知道肯不肯出山。”

李倓看了他一眼說道:“這就要看人家願不願意了, 如果實在不願意,書院自然也不能強迫。”

那個學子一臉遺憾, 隻能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裡。

李倓上課之後什麼都沒做, 直接彈了兩首曲子,一首用箏, 一首用琴。

彈完之後,他自己覺得還是箏彈的好一些, 畢竟之前他一直在彈箏。

那些學子倒是聽得如癡如醉, 不得不說賀知章在學生的篩選上還是做了一番功夫的。

無論出身好壞,都必須達到一定程度才能進入書院。

本來李倓還覺得這麼嚴格恐怕會沒有多少人願意來, 結果沒想到, 第一批學子就達到了近千人。

後來他們不得不在時間結束之前就停止報名, 畢竟書院的先生沒那麼多啊!

之前去書院講課的有好多都是在朝的官員,開心了就過去講講課,比較自由。

現在變成專業書院之後,課程自然要安排的更加緊密一些,所以需要跟各位先生協商。

那些人自然也不能再來講課,也就李倓直接給自己開了一波特權,利用休沐日來上課。

李倓彈完曲子之後說道:“好了,剛剛是課前賞析,當然析就不用了,接下來我們開始正式上課。今天我們主要講一講基礎。”

他剛說完這句話就聽到有人笑道:“殿下,能坐在這裡的可都是通過考核的,基礎就不用了吧?”

李倓順著聲音看去,不由得挑了挑眉,說話的居然是楊曉,楊釗的三子。

他淡定說道:“在書院裡沒有什麼殿下,隻有先生,至於我剛剛說的基礎跟你們理解的基礎可不一樣,這是我最新整理出來的樂譜,你們可以看看。”

李倓一邊說一邊讓巴坤將樂譜發了下去。

學子們在拿到樂譜的時候,都懷疑自己的眼睛:這一道道橫線上的跟蝌蚪一樣的東西到底是啥?這東西也是樂譜?

李倓見所有人都臉現迷茫,心中著實滿意,不弄出點能鎮得住他們的東西,這些學生肯定不會服氣。

楊曉仗著跟李倓有點看得見的親戚關係,便開口問道:“殿……先生,這是什麼樂譜?為何以前從未見過》?”

李倓說道:“我不是說了嗎?這是我最新整理出來的樂譜,為的就是讓大家彈奏的時候更加方便一些,現在的文字譜實在太過晦澀,也正是因為這份晦澀,所以許多樂譜已經失傳。”

文字譜是華夏最早使用的曲譜,從先秦時期一直用到了唐末,到了唐末的時候減字譜才發明出來。

所以現在大家使用的還是文字譜,李倓是見識過文字譜的,他表示……太難了,簡直是對記憶力和邏輯的雙重考驗。

他以前以為減字譜已經是樂譜困難的巔峰,萬萬沒想到還有文字譜這麼反人類的東西,所以李倓決定還是把五線譜弄出來吧。

雖然簡譜比五線譜更加簡單一些,但這年頭還沒有阿拉伯數字啊,綜合考慮的話,還是五線譜比較合適一些。

下麵的學子拿著樂譜,一個一個的都在交頭接耳,李倓不由得敲了敲案幾說道:“我知道你們心中有疑問,接下來我開始講解一下這個曲譜到底是怎麼用的,等講完你們如果再有疑問我可以留下一定的時間給你們解答,現在正式開講,首先,這一份樂譜是基於清樂音階修改而來。”

楊曉一臉迷茫:“清樂音階?”

李倓見不僅僅是他,很多人也都臉現迷茫不由得問道:“嗯?不知道嗎?那麼有誰知道清樂音階的由來,可以站起來說說。”

學子們麵麵相覷之後,有一個看上去年未弱冠的青年小心翼翼的抬起手來,李倓回想了一下他的名字,記得也是姓李,名字是清角,便笑著點了他說道:“李清角說一說吧。”

李清角站起來說道:“清樂音階是記載於《隋書,音樂誌》中的七音階,還被成為下徵調和清角音階。”

李倓點點頭打趣說道:“正好與你的名是一樣的。”

李清角有些靦腆說道:“家父就是用這個給我取名的。”

李倓沒有多問,繼續說道:“李清角說的沒錯,《隋書》之中這個音階是有記載的,如果感興趣的可以去看看,這裡就不多提,我主要說一下五線譜與我們目前所用的五音階區彆不是特彆大,隻是多了兩個音階,原本我們的音階是合、四、乙、尺、工,那麼新的音階就是合、四、乙、尺、工、清、角,接下來我會用我手中的狸琴來演示一下多出來的兩個音階是什麼。”

李倓一邊說一邊看教材,說實話他已經習慣了用宮商角徵羽,然而唐代的時候這五個音階卻是用合、四、乙、尺、工這五個字的。

他說完就開始慢慢彈奏,他之所以選擇清樂音階主要就是因為這個音階是最符合五線譜的,因為它的七個音階也是哆來咪發這樣下來的,而其他的七音階則是出現了各種伴音,不適合五線譜。

五線譜跟狸琴一同出現在課堂上,著實引起了許多學子的興趣。

然而李倓心裡卻覺得有點棘手,他原本以為在這個時代有相應的音階存在,他再推行五線譜會比較容易一些。

結果沒想到這個音階也是小眾音階,知道的人並不多,教起來跟初次學也沒什麼兩樣。

而初次學這些學子明顯接受的不是很多,所以他後台的師徒值並不是非常多,不過也慢慢來吧,任何新興的東西都要經受一個過程,沒有受到明顯的抵抗就很好了。

所以這第一節課李倓並沒有給他們灌輸太多,饒是這樣學生們也都感覺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幸好下一節課是騎禦,總算是能放鬆一下了。

是的,這年頭的騎禦課大概也跟後世的體育課差不多,在學生而言是比較放鬆的一個科目了。

李倓正好也想去看看幽娘能不能適應,如果不行的話,他還要幫忙找新的出路。

結果那些學子們看到李倓也跟著他們往一個方向走,不由得瞬間驚悚:“恬和先生,下一節不會也是您教吧?”

因為學院中姓李的先生太多,所以學生們乾脆以字相稱。

李倓聽後頓時笑道:“我倒是想呢,不過放心,下一節課不是我了,而是你們可能比較陌生的一位先生。”

眾學子瞬間鬆了口氣,雖然李倓無論講什麼課都很順暢,他們學到的也不少,但是對比一下年齡,他們這個班就沒有比李倓更加年少的了,回去跟家長一說,那真是亞曆山大。

李倓跟著學子們到了馬場之後,遠遠的就看到一身男式騎馬裝的幽娘站在那裡。

楊曉看到幽娘之後表示了自己的懷疑:“這位先生……看上去有些瘦弱啊,真的可以嗎?”

李倓原本想要反駁一下,但他也不知道幽娘什麼水平,便沒有說話,等走近了之後,他發現幽娘雖然貌美,但眉宇之間帶著些漢家小娘子少有的堅毅銳利,也正是這一份堅毅銳利,模糊了她身上的女性特質。

幽娘看到李倓的時候,頗有些手足無措:“殿下。”

李倓擺擺手說道:“不用管我,我就是隨便過來看看,放鬆一下。”

他說著就找了一匹馬直接騎了上去,慢慢的在馬場上溜達。

學子們看到他騎馬的架勢,不知道為什麼都鬆了口氣——還好還好,寧王殿下的騎術算不上特彆驚人。

然而很快他們就反應過來,這種平地跑馬,哪裡看得出騎術好不好啊。

不過哪怕是後來他們也沒看到李倓為他們展現騎術——因為真正在上課的是他們,而李倓就是在旁邊圍觀了一會。

幽娘剛開始上課還有點緊張,她刻意壓低了嗓子,讓聲音變得雄雌莫辯,在發現學子們沒有聽出來之後才鬆了口氣。

學子們也想不到給他們上課的居然是個小娘子,畢竟書院的先生也是要考核才能進來的。

李倓見幽娘漸漸步入正軌,上課也上的有模有樣,便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書院。

回去之後,他就開始著手將音樂課的教案更加細化一下,甚至還思考要不要講一講音樂的演變史。

畢竟因為民族眾多,每個民族的音階習慣其實都不太一樣,想要直接讓五線譜成為通用曲譜,就必須要足夠的傳播度。

李倓坐在案幾後麵,看著麵前擺滿的各種音樂類書籍,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為什麼我不去發展物理化學和工業,非要在這裡研究音樂乾嘛?

旁邊的執夷慢吞吞說道:“你想發展工業會有許多製約條件,你要從無到有直接重新建立一個體係,畢竟現在有關於這方麵的發展都太基礎了,甚至很多東西連萌芽都不存在,對比起來音樂更加容易一些啊。”

李倓一想也是,最主要的是工業體係也不適合一個人去搞,他需要一些跟他誌同道合的,而這樣的人找是不容易找到的,隻能寄希望於將來書院的學生畢業之後能努力一把。

想到這裡,李倓不由得有些感慨,怪不得國家大計的方針政策動不動就是以百年為單位,以二十年為單位的都不算大事兒。

因為大的方向都是需要幾代人的努力才行啊。

李倓感慨完之後就繼續趴在案幾上繼續改教案。

虧了他是每個休沐日過去教書,還有很長的時間,否則還真來不及。

隻不過等到下一個休沐日他去書院的時候,一進教室整個人就愣在了那裡——教室除了原本的座位之外,居然還加了很多座位,但就算是這樣位置也不是很夠,有很多學生都站在了一旁,李清角就是其中之一。

李倓站在門口有些茫然:“這都是哪兒來的?”

就在他納悶的時候,身後忽然有人語帶笑意說道:“吾等盼殿下已久,興之所至,唐突之處還請殿下見諒。”

李倓回頭看了一眼不由得驚訝問道:“王郎中?你們這是……”

來人正是如今身為禮部郎中的王維,王維今日沒穿官服,一身清貴之氣,看上去倒是像名士多過於像官員。

他笑著說道:“前些時日聽說殿下發明了一種新樂譜,心癢難耐之下便前來聽聽,隻是沒想到居然有人比我先到。”

李倓這才明白了這些人來的目的,他看了一眼王維,略微估算了一下,覺得這些他看著比較麵生的人可能都是大唐的音樂藝術家。

這些人他平時也不怎麼接觸,所以也沒有看出來。

這樣一想,李倓不由得渾身冒汗,他那點水平,給這些半瓶子水的學子講講還行,這些藝術大佬……他一上台豈不是就露怯了?

李倓苦笑著說道:“諸位若是好奇大可派人去我府上取書,這樂譜的各種規範我都已經寫了出來,至於講課……我可不敢班門弄斧。”

王維爽朗一笑說道:“殿下無需謙虛,能寫出這五線譜,足可見殿下在樂之一途已經登堂入室。”

李倓:……

他隻是想要一波師徒值啊,怎麼引來了這麼多大佬?

他有些不死心的還想拯救一波,便說道:“隻是……我安排好的課程……最後才是音樂課啊,不如諸位先去歇息一下?”

也好讓他做做心理準備。

結果王維十分痛快的說道:“無妨,我們就當溫故知新了。”

李倓:……

他從來沒想過會出現這種意外,很想問問賀知章到底怎麼搞的,要說這些人進學校賀知章不知道,他打死都不信啊!

李倓隻好說道:“那學生們站著上課也不太合適,等我去問問賀監吧。”

李倓沒等王維說話轉頭就走,等他到了值房的時候,賀知章看到李倓便笑道:“大王遇到他們了?”

“賀監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怎麼沒提前提醒我一聲啊。”

賀知章笑了笑說道:“這有什麼,當初殿下麵對百人都能侃侃而談,如今教室裡的人可不到那講座人數的一半啊。”

李倓頓時怒目而視:“能一樣嗎?”

愚民和大佬能放一起比較?萬一他講著講著課有什麼地方說錯了,被大佬指出來,簡直是要名聲掃地的節奏!

賀知章仿佛知道他在擔憂什麼一樣,笑著說了句:“大王無須擔心,今日前來的也就王郎中和李供奉兩人有些分量,其他人無需在意。”

李倓愣了一下:“李供奉?誰啊?”

剛剛那屋子裡除了王維,沒有他認識的人了,如果是宮中供奉,他不應該不認得啊。

賀知章也很奇怪:“李龜年李供奉啊,大王不識得此人?”

臥槽,樂聖李龜年啊!

李倓忍不住扶著桌子坐下來有氣無力說道:“不認識,我每次進宮都沒見過。”

不過他想想也覺得見不到,當初他沒有差事的時候,每次進宮都是為李隆基彈箏助眠,自然用不著李龜年,後來他進宮又是每次都有事情稟報,說正事自然也不能讓李龜年在旁邊吹拉彈唱伴奏。

在這一來二去,他跟這位大唐樂聖就一直處於素昧蒙麵的狀態。

賀知章見李倓整個人都蔫了,也不擔心,在他心裡,李倓這少年郎最大的好處就是百折不撓。

遇到了困難當時可能會喪氣一會,但很快就會重新振作起來,根本無需旁人再勸慰他。

果然沒過一會,李倓就深吸了口氣說道:“算了,先不說這個,教室裡的再填幾張書案啊,要不然讓學生們都站著也不是辦法。”

賀知章說道:“這種事情我會不知道嗎?已經讓人去了,你趕快回去吧。”

李倓無奈隻好回到了教室,等他到了之後發現教室雖然擁擠了一些,但好歹都坐下了,無奈之下隻能定了定神,按照自己的步調去講課。

等正式開講之後,李倓發現其實自己也沒那麼不淡定,畢竟在場的人或許有擅長音樂、書法、繪畫的多麵手,但並不代表他們連格物生物都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