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1 / 2)

李亨駕崩是李談樂於見到的,然而李輔國沒死,這就讓他不開心了。

嚴格來講李亨在他這裡的仇恨還不如李輔國,李亨最多也就是惡心他而已,李輔國是真的讓他非常非常生氣。

所以之前他跟唐堂說的時候就是李輔國必須死,但李亨可以看情況。

也不知道唐堂是怎麼搞的,怎麼搞死了李亨?

朱邪狸聽到這個消息低頭在李談耳邊問道:“唐堂去哪兒了?”

李談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尷尬。

朱邪狸一看他這個表情就知道是怎麼回事,攬著他的肩膀說道:“不用擔心,唐堂不會出問題的。”

李談嘀咕了一句:“但願如此吧。”

不過現在最大的問題並不是李輔國死沒死,反正李亨已經駕崩了,而李輔國跟張良娣想要立李僅為帝,他們就沒想過問問天下百姓答不答應?

李僅在李亨諸多兒子之中就是個小透明,當然跟他一樣透明的還有許多個。

這就意味著無論是在以前的太平時期還是在這場動亂之中,他們都沒有過任何出彩的行為。

太平盛世的時候,他們文不成武不就,動亂的時候也隻能隨波逐流地跟著李亨。

而這次李亨跑路,他們居然也就這麼跟著跑了,這無形之中在朝臣心裡的評價就到了最低啊。

雖然說天下是李家的,然而其實哪怕是在封建時期也是皇帝與士大夫共享天下。

而這個士大夫就是所有的官員,這個天下是皇帝的,也是這些官員的。

當朝臣擰成一股繩的時候,想要廢個皇帝都不是事兒,更不要說這個不被承認的皇帝了——沒有三省的承認,就算他當上皇帝,卻也一道聖旨都發不出。

是以對待這件事情,李俶十分冷靜,直接在含元殿繼位,並且大赦天下,至於登基大典——後補!

因為有整個朝廷做運轉,李俶在登基流程方麵沒有一絲紕漏,然後他登基之後下的第一道聖旨就是封李僅為蜀王,封戶兩千,而後命李僅護送靈樞還京。

講真就李談看來,李俶這樣做已經是非常寬慈的,無論是誰知道了前因後果,再看這道詔書都會覺得李俶是個厚道人。

他弟弟都要跟他搶皇位了,他不僅不怪罪弟弟還要給弟弟加封戶——現在封戶最多的就是李談的萬戶,但他那是用軍功換來的。

李僅有什麼?上來就兩千的封戶,也算是另類的補償他了吧。

當然也有可能是李俶知道李僅就是個傀儡,根本沒有辦法做任何決定,所以寫了這麼一道詔書,這道詔書一下他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

至於李僅會不會就此同意,真是想都不用想,如果李僅有腦子的話,他肯定是願意同意的。

可問題是李輔國不同意啊,李輔國手上有兵,李僅還能做什麼?

這話事情都是明擺著的,所以商議都不用,李談直接讓人將消息送往政事堂,然後思考如今輿情部這個行事方法是不是不太對。

雖然直接對他負責是他一開始定下來的基調,但今時不同往日,政事堂本來就擔心輿情部會權力過大,再將他們分開來以後這兩邊隻能是漸行漸遠。

李談思前想後決定將俟斤喊過來說道:“以後再有消息,除了比較特殊的,都先送到政事堂,然後讓政事堂呈上來。”

俟斤聽了之後愣了一下,卻沒有多問,反正李談不會害他,他隻要聽命令就行了。

至於什麼是特殊消息,他還是有分辨能力的,如果這點分辨能力都沒有,隻怕輿情部部長這個位子他也坐不穩了。

俟斤帶著這道命令去了政事堂,政事堂那邊聽到李談這個命令之後,心裡都是鬆了口氣。

他們也知道俟斤現在幾乎是掌握著涼州的所有消息來源,而俟斤直接聽命於李談其實嚴格說起來也沒什麼不對,可長此以往輿情部沒有彆人能夠壓製,那可怎麼辦?

當然他們還有一點隱憂——李家人的信譽其實不太好啊。

從李隆基開始就各種盲目信任自己想要信任的人,什麼忠言逆耳權當放屁。

一開始他們以為是因為李隆基上了年紀,越來越固執才會這樣,回來李亨上位他們才發現這根本就是這對父子一脈相承啊。

李俶現在看著還行,李談就更是能夠聽勸,可問題是誰知道將來呢?

現在看來李談的腦子還是清醒的,可不是鬆了口氣嘛。

俟斤走後,朱邪狸才問道:“之前你不是說想要出兵幫忙?現在還幫嗎?”

李談說道:“基本上就大局已定了,還幫什麼?李輔國又活不了多久了。”

雖然唐堂出了點意外,但依照唐堂的脾氣,肯定會儘快完成這個任務的。

隻要李輔國死了,他手下那批人也死了,還怕什麼呢?

然而李談篤定很快就會死的李輔國,還沒死,但是新任“皇帝”李僅的死訊倒是先傳來了。

這次送來消息的是印子哲,作為李談到了涼州之後積極投靠的人,李談對他自然也要投桃報李,給他在州府安排了一份差事。

李談看了印子哲送來的消息之後不由得一驚:“唐堂這是瘋了嗎?跟皇帝乾上了?”

雖然這位皇帝誰都不承認,但哪怕把他打成反賊,人家也是稱過幾天帝的,結果怎麼就這麼死了?

印子哲不知道唐堂是誰,但是他聰明,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便說道:“大王,俟部長說具體的情況稍後會有文書,這份情報是飛鴿傳書過來的。”

因為這個情況太特殊,情報人員也不太確定這個消息是不是十分重要,是以乾脆就用飛鴿傳書先送過去,文書整理之後再通過正常渠道送去。

正常渠道也不算很慢,半天之後就送到了。

李談打開文書之後看了一眼,發現居然還真是李輔國殺了李僅。

原因就是李僅對於李俶的條件很心動,原本他也不想當什麼皇帝,他是沒什麼本事,但也不傻啊,如今這種情勢就算被李輔國拱上了皇位,那也不過是另外一個偽帝。

正經的太子在長安呢,就算之前李亨一直說太子要謀逆,但從頭到尾也沒有下詔廢太子啊!

太子還是太子,皇帝駕崩,太子繼位基本上就是天經地義,現在他橫插一腳,那不是找死嗎?

而且他也看得出來,李輔國隻是想要一個傀儡而已。

傀儡這個東西……很容易讓人想到前朝的隋恭帝,皇泰主等等等等……簡直是世界上最危險的職業。

李僅當時的想法就是你們神仙鬥法隨便,我就不摻合了。

當然他也沒有跟李輔國產生十分激烈的衝突,隻是找借口說自己夢到父親去後過的不好,所以想要出家為父親祈福,皇位他就不要了,他選擇跟著父親的靈樞一直到父親入土為安,然後他就為李亨守陵。

李僅表現出了退位的意思,並且還誰都不打算投靠,隻想為父親守陵,這麼看起來的確是個大孝子。

隻不過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是覺得去守幾年陵寢也比在中間夾著強,而且以後無論誰勝誰負,他至少能活下來。

李俶勝了,為了自己的名聲也不可能讓弟弟守陵,所以早晚都要將他赦回京。

如果李輔國勝了……李僅覺得這個基本上是不可能的,畢竟李俶手下那麼多人,而且他們似乎都忘了一個人——寧王。

李僅不知道太多事情,但他總覺得寧王那麼厲害的人,就這麼毫無反抗的去當質子,本身就有很大的問題啊。

說不定沙陀國還要奉他為座上賓。

不得不說,有的時候知道的越多越不容易看清真相,反而是李僅這種邊緣人物,看的挺透徹。

至於李僅退位之後李輔國會擁立誰……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了,他還有好幾個弟弟呢。

實在不行不是還有張良娣的兒子嗎?張良娣之前就差明明白白跟李亨說要立她的兒子為太子了,現在正好,這倆人一拍即合挺好的。

李僅的態度很好,而且他平時就有些軟弱,如今哭哭啼啼這麼一說,誰也不會懷疑他。

李輔國對於李亨也有些感情,畢竟是跟了那麼久,而且李亨死的太突然,讓他許多計劃都胎死腹中,如今想來也是十分傷心。

一開始他還勸李僅,說什麼隻有將反賊平定才是讓李亨安心長眠的最好方法。

反正一個非要讓對方做皇帝,一個非要不做這個皇帝。

後來說著說著,李輔國激動起來,跟李僅產生了肢體上的衝突。

當然其實也不算什麼太大的肢體衝突,李談看著消息估摸著大概也就是拽個衣領,或者拽個胳膊這樣,激動到極點的動作表現。

結果寸就寸在李輔國一拽李僅,李僅當時哭得有些暈頭,順著力道起來但是腿卻是軟的,而李輔國當時也沒用太大的力氣,然後李僅直接撲在了食案上。

此時食案上正好放著剔肉用的小刀,正正好好的紮進了李僅的脖子裡麵。

李輔國當時就嚇得清醒了,連忙喊人來救治。

不過李談估摸著,可能這一刀就直接切到了大動脈,如今這個醫療水平應該是救不會來的。

更何況真正的國手此時都還在長安,跟著李亨走的那些人也就那樣。

反正李僅就這麼死了,看上去冤枉的很,而李輔國雖然是無心之過,但是勉強也算得上弑君,畢竟這個皇帝是他擁立的啊。

李談看到這裡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該感慨李僅倒黴,還是該感慨李俶的運氣不錯。

他身邊有沒有神隊友說不好,但是對麵都是豬對手這是真的。

這件事情一出,李俶幾乎立於不敗之地——想想連自己承認的君主都敢殺,還有什麼是李輔國不敢乾的?

這樣一個絕世凶人,誰敢跟他共事?

李談含笑將消息放在一邊,轉頭對朱邪狸說道:“行了,不用擔心了,不出下午太子……哦,聖人,肯定會有反應的。”

果不其然,當天下午李俶就寫了一份檄書。

檄書上麵李俶是心痛難當,聲稱李輔國不忠不義,為了一己之私先是害死了先帝,繼而害死了蜀王,真是罪大惡極。

在感慨了一番之後,李俶才提出了一定要跟李輔國不死不休的意思。

這封檄書出來之後,李談就說道:“我們可以準備聖人的登基禮物了。”

這可是件大事,畢竟李俶這一輩子也就這麼一次登基的機會,否則也不至於在這種情況下,三省還決定大肆舉辦登基大典。

畢竟這是朝廷彰顯實力的方法,告訴天下告訴百姓,朝廷還在,並且依舊有底蘊,所以大家不用擔心,有小心思的也歇一歇吧。

在這種情況之下,李談作為李俶的叔叔,這個賀禮可不能寒酸。

他想了想覺得琉璃製品肯定是要的,就算現在李俶不知道,以後早晚也要知道他手上有許多精品琉璃,然後一看發現李談一點都沒有往長安送過,那可就太寒人心了。

李談還想趁機跟李俶談論點彆的事情呢,比如說互市和關稅一類的。

更何況他也是真的為李俶高興,這位總算是熬出來了啊,原本大家都以為李俶也要當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憋屈太子,沒想到轉折來的這麼快。

朱邪狸見李談絞儘腦汁給李俶準備禮物,整個人都變得十分沉默。

李談低頭寫了半天最後發現怎麼今天的書房這麼安靜?

一抬頭就看到朱邪狸坐在一邊正靜靜看著他,李談被嚇了一跳問道:“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忽然這麼安靜?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朱邪狸沉默一下才問道:“你是不是要去參加李俶的登基大典?”

李談點頭說道:“是啊……”

點完頭之後他才意識到了朱邪狸安靜的原因,他不由得無奈說道:“你不要擔心,我還是會回來的。”

朱邪狸搖了搖頭說道:“李俶不是李亨,他肯定不會願意放你回來的,更何苦到時候你也沒有了回來的理由。”

李談挑眉含笑說道:“可我現在的身份不還是你的質子嗎?”他說到這裡一側身親了朱邪狸一口低聲說道:“嗯,你一個人的質子。”

朱邪狸喉頭上下動了動,還是忍住了抱李談的衝動,今天這個問題必須解決才行。

他問道:“但是當時你這個質子若非李亨對你有所忌憚,大唐根本不會同意。”

李談撐著下巴看著他說道:“那就容易了啊,當初是因為你有威脅大唐的實力,所以朝廷才答應,如今你也還有這樣的實力啊,更何況我也會跟李俶說明白的。”

朱邪狸相信李談,然而政治這種東西,變數極大,他心裡還是有些不安定。

李談轉移話題問道:“那你呢?你要不要過去?”

朱邪狸無奈說道:“你都去了,我能不去嗎?嘖,你有點身為質子的覺悟啊,質子是能輕易回國的嗎?”

李談起身蹲在他麵前乾脆抱著他的腰仰頭說道:“可是這個登基大典太重要了,而且也可能是我跟李俶最後一次見麵,以後我在涼州才是真的輕易不會回去了啊。”

朱邪狸不為所動:“少來,以後還有過年,萬壽節,到時候你不是都要回去?”

李談說道:“怎麼會那麼頻繁,這麼遠我不嫌累啊?給他生日禮物就行了唄。”

朱邪狸垂眸看到李談眨巴著眼睛一臉期盼地看著他,看上去……怪可愛的。

朱邪狸一個沒把持住,還是心軟了下來,嗯,心軟了,但總有地方是硬的。

或許因為不安的緣故,原本被李談約束的已經開始有禁欲傾向的朱邪狸又開始讓李談夜夜晚睡,並且還有變本加厲的趨勢。

李談因為感受到了他的不安,難得的都忍了,除非一些十分過分的要求,基本上做到了有求必應。

於是李談一邊要將涼州的事物安排好,一邊還要應付朱邪狸,整個人都忙的不行,在這種情況之下,李輔國的死訊都顯得平淡了一些。

畢竟他早就知道李輔國要死的,隻不過沒想到的是張良娣也死了。

她是自殺,並且還寫了一封信給李俶:昔日欲·念蒙心,一步錯步步錯,縱幡然悔悟亦無顏苟活,不如就此歸去為三郎殉葬,身後子女悉付聖尊。

張良娣到底是真的悔悟了,所以才自殺,還是走投無路,為了自己的孩子才給李俶寫這樣的信誰也不清楚。

但她的目的顯然也達到了,反正本身李俶也不會苛待她的子女,畢竟都還在繈褓之中,比他兒子還小,何必呢?

李輔國連同他那個宦官集團全滅之後,之前反叛的十一州刺史也當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該乾嘛乾嘛,甚至還開始歡天喜地的給李俶準備登基禮物。

而範陽那邊,李俶直接啟用了郭子儀加李光弼的組合,這兩個人過去基本上也沒有什麼大問題。

就這樣,李俶硬生生將登基大典放到了範陽被平定之後。

郭子儀和李光弼耗費了十分大的力氣活捉了阿史那朝義,準備到時候太廟獻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