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章(2 / 2)

奶嬤嬤察覺到他的視線,忙不迭的把昭哥兒往溫仲麵前湊,“將軍,這便是小世子……”

溫仲身體一瞬間僵硬,僵直著身體不敢隨意動作,他低著頭打量自己的第二個孩子,小小的,軟軟的,他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小世子的眉毛眼睛可像您了……”奶嬤嬤趁機說了些討巧的話兒,“這鼻子簡直和您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溫仲也越看越覺得像,他可不講究什麼抱孫不抱子的迂腐規矩,伸出手示意奶嬤嬤把昭哥兒給他,“我抱抱。”

奶嬤嬤小心翼翼的把昭哥兒放到溫仲手上,“將軍您手托著世子頭一點兒……”

喝飽奶的昭哥兒正是有精神的時候,白胖的小手揮舞著想從包裹嚴實的繈褓裡露出來,嘴裡還在咿咿呀呀。

溫仲心思一動,抱著昭哥兒轉身對著奶嬤嬤和她身後的幾個丫鬟說道,“你們都回吧,昭哥兒我抱走了。”

“是”。

等奶嬤嬤帶著人出了院門,溫仲顛了顛懷裡的小兒子,深吸口氣踏了進去。

“娘您累了吧,我給您捏捏,喝口水潤潤嗓子”,溫桃雙手殷勤的忙活,“大怒傷肝,生氣對身體可不好,我爹會心疼的……”

被點名的溫仲咳嗽兩聲,“夫人,桃丫頭說的對,大怒傷身,而且我早就教訓過她了,若夫人還是氣不過,便罰,罰桃丫頭去跪祠堂……”

說完對著溫桃使了個眼色。

成功會意的溫桃立馬跳了起來,“對對,我有錯,我現在就去跪著”,還沒等許氏反應過來她便衝出了房門,一溜煙兒的不見了身影。

“你站住!”許氏疾疾起身追了出去,卻隻看見了一個一閃而過的背影。

沒追到人的許氏氣喘籲籲的倚著門框,額上一層薄汗,回頭狠狠睨了溫仲一眼,把臉偏到一邊。

溫仲走了過去,他懷裡的昭哥兒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小手掙紮著伸往許氏的方向,嘴裡咿咿呀呀。

許氏隻得伸手接過小兒子,解開外麵裹著的一層繈褓把他抱出來,沒好氣的說道,“當初我便讓將軍派人趕緊護送她回來,好好的一個姑娘家舞刀弄槍,戰場是她能去的地方嗎?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讓我這當娘的怎麼辦……”

哽咽的聲音讓溫仲一個頭兩個大,他這些年在外征戰沙場,雙親又去的早,這些年全靠著許氏打理府中大小事務,對這個結發妻子他向來都是愛重的。

溫仲伸手攬過許氏的肩膀,把發妻幼子圈在自己懷裡,“有我在,怎麼會讓咱們的女兒出事,她雖是女兒身,但卻勝過我麾下無數將士,我有時候都在想,要是咱們的女兒真是個男子便好了……”

許氏也怔怔的出了神,溫桃從小的性格便不似平常女兒家,比起琴棋書畫來更喜歡舞刀弄劍,一身武藝也是溫仲親手教導,若不是看著到了快出嫁的年紀,她也不會把人拘在家裡。

“可,可這女子總是要嫁人生子的,你看看她現在這樣子,我這當娘親的看自己女兒自然是千好萬好,可彆人怎麼看……”

“這有何難”,溫仲攬著她坐下,“這世間的男子千千萬萬,總能找到一個適合咱們閨女的,更何況有將軍府在,有陛下在,沒人敢給她氣受,夫人你就放心吧。”

原本憂心忡忡的許氏慢慢平靜下來,她從來也不指望把溫桃嫁進什麼高門大戶,這世間的女子在婚事上本就艱難,一有不慎便痛苦一生的大有人在,她這個做娘的隻求女兒能安穩幸福。

瞧著許氏的神情,溫仲在心底大大鬆了口氣,總算過了一劫。

沒等溫仲在府裡歇息半日,魏明帝的近侍大監便親自到了將軍府,請他進宮參加今晚的國宴,還點名讓府裡的許小將軍隨行。

還沒跪滿一個時辰的溫桃成功脫了身上那套繁瑣的湖綠衫裙,換上一身利落的藍色雲翔蝠紋勁裝,樂顛顛的跟著她爹進宮去了。

“溫大將軍,彆來無恙啊”,

“大將軍驍勇,讓我等佩服”

還未落座,兩旁的官員便紛紛站起來和溫仲打招呼。

“這位便是傳聞中那位讓戎狄人聞風喪膽的許小將軍了吧,果真是少年英才……”

溫仲帶著溫桃一一拱手還禮,剛坐下,一名奉酒的宮女便不動聲色的塞了一張紙條在溫桃手裡。

也就在此時,大殿外的太監高聲,“皇上駕到,太子殿下駕到!”

群臣忙跪下行禮,高呼萬歲。

魏琛一眼便看見了人群中的溫桃,近乎貪婪的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等魏明帝命眾人起身後便迫不及待的問道,

“父皇,那便是您心中常提及的許將軍?”

魏明帝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朗聲大笑,“正是”,說完便招手讓溫仲和溫桃過來,絲毫不掩飾自己對將軍府的青睞。

魏琛盯著台下溫桃的臉眼都不眨,滿腹的思戀礙於在大殿之上不能宣泄,一時間眼底都有些泛紅。

魏明帝簡單的慰問了兩句便讓他們回到自己的座位,台上已經有舞姬開始獻舞,一時間大殿裡的絲竹之聲不絕於耳。

魏琛炙熱的視線一直追隨著溫桃,終於在過了小半個時辰後再也忍不住,起身提前離席,走前對著她坐的方向落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咳,爹,我有點兒內急,出去一會兒”,等魏琛的身影剛一消失,溫桃便湊過去,在溫仲耳邊小聲說道。

“嗯,去吧,去完了早點兒回來,彆在宮中多留”,溫仲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彆惹事兒。”

“我知道,那我去了爹”。

一直在一旁奉酒的宮女見她起身,小心翼翼的領了她出去。

等出了殿門,八月的夜風吹散了溫桃小臂上的黑色綁帶,她用左手重新理了理,“前麵帶路吧。”

“是”,宮女福了福身,“大人請跟我來。”

明月高懸,在夜風中走了有一段路,帶路的宮女最後在一座不起眼的宮門前停下,回頭對著溫桃恭敬的說道,“殿下在殿內等您”。

溫桃點頭,揚手讓她下去,自己信步上了殿前的石階,不遠處守在殿門外的德貴忙不迭的行了禮,然後退開幾步,和殿門隔了些距離。

溫桃伸手推開朱紅的殿門,一隻腳才剛踏進去便被裡麵的一股大力拖了過去,隨即整個人落入一個清冽的懷抱,耳邊傳來一句輕聲呢喃,

“桃桃,我好想你”。

帶著情意的吻落在有些涼意的嘴角,殿內的溫度逐漸攀升……

“之前去哪兒了”,馬車裡坐著的溫仲用食指扣著酸痛的額頭,今晚的宴會上他喝了不少酒,“彆想拿原來那套騙我。”

神情有些饜足的溫桃挑了一邊眉毛,“沒去哪兒啊”,不過就是去找你未來女婿了。

她漫不經心的態度讓溫仲氣的吹胡子瞪眼睛,“沒去哪兒你還去了大半個時辰!”

“你真想知道?”

溫仲忽然背後發毛,卻還是逼問道,“說”。

“將軍您沒事兒吧!”前頭趕車的家將突然聽見馬車內傳來一聲清脆的裂響,趕緊勒了韁繩讓馬車停下詢問道。

過了半響終於從極大的震驚中找回自己聲音的溫仲把手裡被碾成粉末的杯子扔掉,揚聲對著外麵的家將吩咐,

“趕緊回府”。

是夜,尚處在巨大震驚中的溫仲在床上翻來覆去,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溫桃在馬車上說的那八個字,太子殿下,未來女婿……

“怎麼了?”睡外側的許氏擁著被子起身,側身看著他,“從一回來便心不在焉的,可是在宮中出了什麼事?”

“……我就說當初不該讓桃丫頭留在邊疆,難道是她身份出了什麼問題?”見他一直不答,許氏一疊聲的發問。

“不是身份的問題”,溫仲回答的有些艱難。

許氏鬆了口氣,不是身份的問題就好,自溫桃去了邊疆,許氏便時常擔心她身份被人揭露,

“那將軍在擔心什麼?”

溫仲把許氏拉過來,讓她靠在自己懷裡,思慮了半響才說道,“夫人,桃丫頭的婚事且暫時擱置”,

還沒等他說完,許氏便掙紮著坐起來,“這怎麼還能擱置,像她這個年紀的姑娘早就已經出嫁了……”

溫仲是有苦難言,“夫人,有些事我不好同你細說,總之我自有打算,我都是為了咱們女兒好……”

許氏見他態度堅持,雖然心裡依舊疑惑不解,可在大事上她也還須得聽溫仲的,當下隻好憂心忡忡的點頭,

“既然將軍已有成算,那我明日便回絕了那幾位夫人。”

溫仲伸手重新把她攬回來,夫妻倆低語了幾句,帳內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回京後的第一年深冬,

正房裡燒了地龍,整個屋子都暖洋洋的,許氏手裡穿著針線,含笑看著羊毛毯上的一雙兒女。

溫桃盤腿坐在矮塌上,又長了幾個月的昭哥兒越發圓滾,白白胖胖的身子緊緊挨著她,嘴裡不時發出一聲含糊不清的‘姐姐’。

“將軍回來了”,守門的婆子掀開簾子。

溫仲帶了一身風雪踏進屋內,“夫人我回來了。”

許氏放下手裡的衣服起身迎了過去,親自侍奉著溫仲脫了外麵的大耄,“將軍明日可還去當值?”

溫仲接過采薇端上來的熱茶,捂在手裡暖了暖,眉心緊皺,“陛下近日不慎感了風寒,我這段時間都需得常去宮中行走……”

魏明帝前幾日不顧宮人勸阻在風雪中舞劍,當夜便發了熱,這眼見著便要到年關,太醫院正忙的焦頭爛額。

“陛下還未大好?”溫桃抱著昭哥兒從矮塌上下來,“不是說隻是一個小小的風寒嗎?”

溫仲搖搖頭,麵色有些沉重,卻也不能多言,魏明帝現在的情況不太像是隻感染風寒的樣子。

溫桃卻有些擔心魏琛,當夜便熟門熟路的潛入東宮,翻身進殿的時候正好撞上回來取披風的德貴,

“溫小姐,您怎麼來了!”

溫桃四下環顧,沒看見魏琛的身影,“我來找你家殿下,他人呢?”

德貴苦著一張臉,“殿下在養心殿照顧陛下呢,一天一夜沒合眼了……”

溫桃心下一沉,扣住德貴的手腕把人拉過來,“你老實告訴我,陛下究竟怎麼了?”

德貴被她眼裡的煞氣一驚,“陛,陛下暗疾發作,又加上此次傷寒來勢洶洶,所以看著便不大好……”

溫桃斂眸,鬆開他的手腕,威脅道,“我今晚過來的事不許跟你家殿下提及,否則”,她把手往脖子下一劃,翻身躍出窗外。

德貴摸摸自己的脖子,抖了兩下趕緊拿著披風跑出東宮,邊跑還邊在想,也不知道自家殿下是看上了這個女人哪裡,也忒凶殘了!

離開東宮後的溫桃直奔自己庫房,在裡麵翻翻找找,最後趁著夜色把挑揀出來的東西放到魏琛的寢殿。

隻希望能起些作用……

魏明帝病重,魏琛身上的擔子驟然沉重起來,等他第二天一早回了自己寢殿,一眼便發現了桌上多出來的一堆東西。

他走過去,發現都是一些世間難覓的名貴藥材,心思一轉,便知道了它們主人的身份,“小德子,進來”。

傾了一眾太醫的心血,魏明帝終於在年前的國宴前逐漸開始好轉,除夕夜宴結束的時候突然命人召了溫桃過去。

“臣女參見陛下,太子殿下”,今日夜宴溫桃是以將軍府小姐的身份參加,她沒想到魏明帝會單獨召她過來,畢竟她就是許綯這件事永遠不可能大白於天下。

“你上前來”,半躺在龍床上的魏明帝對著溫桃招手,說了兩句話便開始有些氣喘。

立在魏明帝身側的魏琛垂眸,神情有些黯然,

溫桃依言上前,魏明帝細細打量了這個不同尋常的女子,他是整個大魏的主人,沒有什麼事情能瞞過他的眼睛,

他老了,這些小兒女的事是搞不懂了……

“陛下詔你何事?”一直等在宮門外的溫仲一臉擔憂,“可是你與太子的事暴露了?”

溫桃搖頭,緘默不語,回頭看了一眼宮門的方向,這天,要變了。

及至過了開春,本來已經大好的魏明帝身體忽然每況愈下,養心殿十二個時辰都亮著燈火,太醫們進進出出,京城上空也彌漫著一層厚重的陰雲。

直到一個下雨天,突兀的喪鐘聲響在了京城的上空。

等溫桃夏天再見到魏琛的時候發現對方身形越發瘦弱,他現在已經是大魏朝的新帝,溫桃也終於找到機會溜進皇宮。

“你呀,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進來,怎麼次次都跳窗”,瘦了許多的魏琛的眼裡含著寵溺,拉過溫桃的手到床邊坐下。

溫桃曲起食指刮了刮自己鼻尖,頭一次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咳,那個,我就是過來看看你……”

“現在看到了”,魏琛張開雙臂把她抱進懷裡,薄唇湊到溫桃耳邊,“桃桃,嫁給我吧。”

耳邊的熱氣讓溫桃麵紅心跳,“我,我”,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腦子一抽,一句話脫口而出,“不然我們先生個孩子吧。”

這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是一愣,魏琛腦子裡炸過煙花,“你你說什麼!?”聲音急切。

溫桃一張臉爆紅,鴕鳥似的往他懷裡鑽,聲音嗡嗡的聽不真切,“你聽錯了……”

魏琛把人從懷裡扒拉出來,心緒一時劇烈起伏,“我聽見了,桃桃,我聽見了”,說話都開始有些語無倫次。

或許溫桃不知道她那句話意味著什麼,可每個世界都有記憶的魏琛卻知道,心底的直覺告訴他,隻要有一天他和桃桃有了孩子,那他們就會停止這無止境的世界穿梭,永遠的停留在某個世界……

溫桃沒想到他會這麼高興,自己嘴角也忍不住上揚,“那,那既然你想生就生唄”,昭哥兒挺可愛的……

魏琛激動的雙手顫抖,他捧起溫桃的臉,深深吻了下去,唇齒間隻模糊傳出重複的幾個字,“謝謝,桃桃謝謝你……”

謝謝你來到我身邊,成為我世界裡的那束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