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桃花(2 / 2)

對方的氣勢甚是淩人。

錦虞沉默了下,下意識往那人身後微微躲了一躲。

見她如此,池衍覺得有趣,低聲:“怕了?”

錦虞抿了抿唇,悄悄貼近他耳邊。

頗為正經地問:“倘若她輸了,不會要叫人打我吧?”

池衍不由好笑,勾了薄唇:“哥哥在,誰敢欺負你。”

聽得此言,錦虞便覺安心無比,笑容輕綻,腦袋乖順點了一點。

大抵是接連十餘輪守擂,已無人再敢戰,卻又出來兩人,見他們還在不以為然私語,心裡不甚爽快。

那女郎沒好氣冷哼道:“少磨蹭!七字循序,你們誰來?”

比個詩詞歌賦而已,錦虞倒也不覺畏懼。

方要開口,卻聽男人先淡淡出了聲:“我。”

話語一噎,錦虞愣了下,側目看向邊上那人。

驚詫間還夾雜著擔憂:“阿衍哥哥……”

然而池衍隻若無其事一笑。

那女郎似乎也有些微怔住。

望著對麵風華俊逸的男人,她不由泛起打量的目光。

管事的老伯聞言敲了幾聲銅鑼。

眉開眼笑放聲道:“那接下來便是這位公子和殷姑娘比試七字循序,守為主,攻為客,主尊賓敬,客方先行!”

老伯將手一抬:“公子請——”

池衍劍眉微挑:“前輩此言差矣,市井之樂,無非貪個閒字,以尊禮論之,豈非無趣?”

那老伯顯然也是學識頗深之人。

突然被他這麼一駁,愣愣之下竟一時半句話也答不上。

隨後,池衍笑意從容:“便由守方先吧,莫言在下討了便宜。”

此話聽上去是出於禮讓,畢竟先行一方總是占得先機。

但細思一想,這局他就算輸了,亦能得人敬佩,但若是那殷姑娘輸了,豈不是會將顏麵丟得蕩然無存?

那老伯心中不禁歎服,這年輕人真真是好厲的心思!

眼下他無從反駁,隻能為自己尋個台階下。

老伯捋捋胡須,笑道:“公子說得在理,那般確實生分了,既是以文會友,便勿需講究這許多。”

又是回眸,以目相詢,“那……殷姑娘先來?”

那殷姓女郎倒是未有受氣之相。

依然是那抱臂清高的站姿。

隻是她的視線暗凝在池衍身上。

眼前那高貴自若的男人,那平靜淡泊的微笑下深藏的心,她似乎怎麼也看不透。

半晌後,那女郎徐徐移開目光。

不自覺收斂些許傲骨,淡然道:“隨意。”

見她無意見,老伯自然喜笑顏開,複敲銅鑼,揚聲示意比試開始。

在人群的吆喝聲中。

那女郎似是隨口說了句:“白日放歌須縱酒。”

池衍散漫接道:“頭白鴛鴦失伴飛。”

女郎轉了轉眸,“一行白鷺上青天。”

手心被捏緊了些,池衍垂眼看向身邊的小姑娘。

見她黛眉深凝,像是比自己還要焦灼。

池衍淡笑出聲:“中庭地白樹棲鴉。”

隨之那女郎再來,池衍便淡定如斯再擋。

兩人一來一回,次數多了,都記不清已有多少回合。

台下的看客個個是目瞪口呆。

畢竟和先前相比,眼下的比試才是真正的精彩紛呈。

便連錦虞都甚是吃驚,清眸蘊極難以置信。

微仰下巴,一眨一眨地,盯著那人完美的側顏,手裡吃剩一半的烤紅薯都涼了。

一開始她還在憂慮,當他常年行軍應是鮮讀詩詞。

卻原來,他這麼厲害……

飛花令還在繼續,台上台下皆是時不時捏把汗。

那女郎的速度慢了下來,“……昔時金階白玉堂。”

池衍麵不改色接了句:“懷古思鄉共白頭。”

七字循序,下一句該以“白”字壓尾才是。

那殷姓女郎張了張嘴,卻再應不上來。

她初以為是棋峰對手,不想到後麵有心無力,竟是自己望塵莫及。

柳眉緊蹙,斂眸思忖良晌。

最後,她有些不甘地攤了攤手:“行,我認輸。”

錦虞眸光陡然轉亮。

許是看得心潮澎湃,她憋不住縱聲:“梅須遜雪三分白!”

這回答聽得那殷姓女郎冷傲的麵色一青。

輸給那男人她甘拜下風,甚至有幾分仰慕的心思,但他身邊這姑娘,簡直就是在向她挑釁!

不過錦虞卻是沒當回事,語畢,便嬌俏展顏。

烤紅薯不慎掉了地也無動於衷。

她攀著那人的臂膀搖晃,“阿衍哥哥我們贏了!”

台下掌聲和呐喊經久不息。

但池衍眼中隻有手邊喜形於色的小姑娘。

他笑言:“開心了?”

錦虞用力點著頭,杏眸流光如瑩:“嗯!”

發髻兩邊的流蘇玉珠隨著她的動作碰撞清響。

見她雀躍不已,池衍唇角輕輕彎起溫柔的弧度。

拍了拍她的頭,“拿上香,哥哥帶你去祈願。”

錦虞乖乖應聲,接過那老伯送來的三柱金檀香。

而後片刻不多留,就要和那人下台離開。

“且慢——”

就在這時,他們被人從身後喚住。

略一側身,便見那異裝女郎走上前來。

“殷夕蘭。”

她漫不經心地說了自己的名字,再又不避不諱地看住那人。

麵前的男人風姿俊挺,容貌想必是女子都難不動心。

他給人的感覺,便如同煙嵐薄霧。

每個微笑,每個眼神,都似空穀寧靜,卻是覆沒在迷霧裡,叫人永遠濯不清。

但越是如此,越是誘人向往。

殷夕蘭眼底毫不掩藏欣賞和傾慕,“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池衍一貫是那雲淡風輕的神情。

淡淡回了句,倒是沒讓她太難看,“有事在身,恕不奉陪。”

如此明確的拒絕,殷夕蘭卻並未不悅。

隻將眸挑向他牽著的那人,“這是令妹?”

見她問到自己,錦虞微頓一瞬。

眼前這女子,身形修挑,一張鵝蛋臉漂亮卻儘透清高,掃射而來的雙目如寒江傲冷。

繡編彩辮,百蝶紫襖的,顯然並非中原人。

但不管她從何處而來,那目之所及的敵意太過明顯。

且她看那人時,是恨不得眼睛長在他身上。

錦虞突然便有些不樂意了。

她秀眉一凝,理直氣壯回道:“不是,我不是他妹妹。”

說罷,還故意將小手挽上那人的胳膊。

親昵地蹭了蹭他,錦虞嬌軟下聲兒:“我們快去玄女祠吧,有點兒困了,想回去睡覺。”

將她每一寸小心思都明澈地看入眼中。

池衍唇畔噙出一絲笑痕:“好。”

隨後,他們相伴下了台,沿著江邊,一路攜手去往玄女祠的方向。

望著那兩人漸行漸遠的身影。

殷夕蘭抱臂站在原地,眸光愈邃:“中原男兒,竟還有這分才華和膽識。”

身後有一莽漢上前來,手貼在心口。

俯身揖道:“郡主,此行去往楚國,王交代過,切忌耽擱。”

殷夕蘭凝著那人離開的方向。

嘴角一揚,懶懶道:“知道了。”

……

江邊美焰炫彩絢麗,萬燈逐流。

池衍睨了邊上嘟嘴的小姑娘一眼。

眉目輕漾,不懷好意笑道:“唔,折了哥哥的桃花,笙笙準備怎麼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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