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偷香(1 / 2)

他清淡的問話, 令幼潯更為局促了些許。

似乎生怕被他看破心思。

幼潯跪坐案側,立馬放下指間的墨碇,頷首垂眉:“奴婢一時走神, 殿下恕罪。”

習慣了她這般謹小慎微。

視線掠過她時, 錦宸不由想到在他病痛纏身的那月裡,他這小侍女是如何日夜不眠照顧和相陪的。

眸光在她臉頰停留片晌。

那月眉和雙唇皆素雅淺淡,肌膚亦透白細滑,隻是少了點血色, 瞧上去,清清麗麗的, 如雪一樣。

其實她本就生得好看,不畫而秀。

錦宸念及當初,她便是因著這張臉, 才進到甄選秀女的行列,入了東宮。

然而最近,她眉宇之間似乎顯有幾分暗沉和憔悴。

思緒無聲飄遠, 又無息斂回。

錦宸垂眸繼續看書, 徐徐翻了一頁過去。

麵容未有太多情緒, “夜深了, 回去歇吧。”

幼潯諾諾, 方想收整書案再伺候他更衣, 卻發現他並沒有要就寢的意思。

眼下不過戌時將近, 知曉他定會再看一個時辰。

遲疑一瞬, 幼潯托了茶壺, 起身輕步出了屋。

屋內很快恬靜下來, 唯有書頁偶爾翻動的聲響。

錦宸獨坐案前, 貫注古書。

似乎是神思飄轉彆處, 他撫落頁邊的指尖緩緩停下來。

奕奕雙眸漸轉沉靜,不知在想什麼。

沒過多久,房門“吱呀”一聲,輕而緩地再次打開。

錦宸眸光微動,抬眼望去。

便看到他的小侍女托著茶壺走了進來,一身湖綠宮衣素裹纖瘦身軀。

幼潯淺步到案側跪坐,捧著新茶替他重新沏上一盞。

見她又回來伺候,錦宸沉默一瞬。

目光重新垂落手中的書,“怎麼不去睡?”

眼睫微微一動,幼潯停頓之下沒有直接回答。

沏到七分滿後將茶壺輕輕放下,繼續研墨,溫聲:“香茗清口,但睡前容易難寐,奴婢泡了些花茶來,能舒壓助眠。”

錦宸目不斜視,抬手托盞,飲了一口。

花茶溫熱,流過唇舌,回味而來微微的甘甜。

那人一晚上,俊朗的眉眼間都是輕微凝皺。

幼潯早便注意到了,思慮片刻後道:“殿下今夜,似乎彆有心事。”

錦宸聞言頓了一頓,側眸瞧她一眼。

眼底略起波瀾,他徐緩擱下茶盞。

燭光靜靜燃著,他卷握手裡的書也低垂下去幾分。

靜默半晌,錦宸目光沉沉凝在盞內晶瑩沉浮。

隻聽他緩緩道:“白日的時候,陛下同孤說了些話。”

研墨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幼潯抬眸,靜聽他說。

“晉宣不複,大楚一國鼎足,並附有諸多屬地,如今之勢,東陵的存在實乃微不足道,且疆域混亂,東陵便如在暗礁險灘。”

錦宸略作頓默,指節極緩地敲叩了幾下案麵。

而後才接著沉聲道:“陛下有意,將兩國合並一統,共防疆域之地。”

反應過來此話,幼潯瞬間怔住。

是合並,而非誰歸附誰,更不是把東陵收為屬地。

若是這樣,那這君王尊位,該由誰來坐?

此言既是楚國的皇帝陛下主動提出的,且他屬意九公主,那便自然不可能要東陵退步。

可楚國已然強盛至此。

陛下真要心如止水地,拱手相讓這大片江山,似乎也令人難以想象……

思緒之間百般不解。

幼潯輕聲相問:“殿下可有抉擇了?”

唇畔極輕一絲歎息,錦宸搖了下頭。

兩國一統縱然是百利無害,但那人今日話中之意,雖未言明,他卻是心底有所揣度。

臥房內一時陷入潛靜,燭光泛著淡淡暖意。

幼潯隻會著手聽從他的吩咐辦事,卻是沒能力替他想辦法。

心裡念著他的蠱毒方解,又日常在為諸事煩憂。

擔心他身子吃不消。

“事關兩國的決定也不急於一時,還是明日再想,奴婢先伺候殿下歇息吧。”

熟悉的體貼話語入耳,錦宸眼底深沉漸褪。

他揚眸,可有可無地端詳身側之人須臾。

這姑娘總是這般關懷入微,他從來都知道。

這麼多年,她好似隻一心侍奉,彆無他求。

他何時渴了,何時乏了,她都能一清二楚地察覺到,事無巨細皆照顧得妥妥帖帖,便是連他生母都做不到如此。

隻不過,她對他見微知著,對自己卻仿佛冷暖都不知。

即便為婢,到底也是可憐的人兒。

錦宸看著她,舒下聲,隻是閒談一般:“你這臉色似乎比月前差了許多。”

聽他突如其來的一句,幼潯一愣。

手背下意識往臉上碰了碰,想著自己當下消瘦得脫了相,定然是難看的,便自卑地垂下了頭。

說不在意是假的。

但幼潯還是低聲說了句:“奴婢不要緊。”

不知是不是對此生出幾分興致。

手裡的書放到案上,錦宸嘴角隱約似有笑意:“孤瞧著笙笙寢宮的妝奩裡,都是些花花綠綠的瓶罐,怎麼不見你也備一些?”

幼潯愣神間唇瓣微動,欲言又止。

公主殿下自是金枝玉葉,可她不過侍女而已,隻要忠誠,豈能顧著自己享受胭脂水粉。

怕那人覺著不堪入目。

幼潯在心裡沉思著,悄悄絞著手指,“……若殿下覺著醜,奴婢明日便收拾收拾。”

她低垂的麵容透著一絲惆悵。

錦宸目光如有穿透,靜凝她一會兒,方淡淡道:“不醜。”

眼波一動,幼潯忍不住循聲抬頭。

便見那人已斂回眸光,不慌不忙將案麵的書合上。

一邊又若無其事說了句:“挺好看的。”

聽上去隻是隨意地一言,但幼潯心跳卻驀然顫動起來。

清白的臉頰忽而染了幾許紅暈。

幼潯不敢再看他,不自覺埋首,整個人卻是越發拘謹。

但錦宸沒注意到她的情況。

飲儘盞中的花茶,而後自顧起身,往內室而去。

見他預備歇下了,幼潯也趕忙跟隨上去。

他先前是沐過浴的,絲袍外搭了件墨色羽緞披風。

進到內室,見他掠袍坐到床榻邊,幼潯便如往常走近他。

站到他麵前,伸手去解那披風係扣,輕車熟路。

褪下墨披,仔細折疊整齊,擺到側案。

而後幼潯又過去,在他跟前雙膝跪下,有條不紊地替他寬靴。

錦宸一垂眸,便能見到她那儘心儘力的神情。

多年來不曾注意,今日倒是不自主地多留意了她幾次,一瞬便想到方才她那不經意的惆悵。

錦宸淺思了下。

雙手搭在兩邊,徐緩言道:“明日,孤派人置辦些姑娘家塗抹的東西,送到你屋裡去。”

握在後靴跟的素手一頓。

幼潯還未敢置信自己聽到的,便又聞他漫不經心一句:“想用便用,不喜歡也無礙。”

他輕言淡語飄入心底。

幼潯一刹隻覺耳根子都發起燙來。

害怕在他麵前表露出痕跡,幼潯不敢言語。

隻強自鎮定,屏住呼吸,繼續褪下那隻雲紋長靴。

輕輕整齊擺放到榻邊。

隨後她站起身來,始終沒去直視那人的眼睛。

退身前,幼潯默默捏皺了自己的衣角。

猶豫之下,輕微悶聲:“殿下不要對奴婢這麼好……”

這樣,她會忍不住想要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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